第一百九十五章雲波詭譎山雨欲來
「我怎沒看出他有生氣的意思?」
「那是聖上對姑娘沒法子。」
春月小聲嘟囔,還是被佳音聽見了,她放緩語氣道:「先前我住進宮裡的時候,他答應我隨時可以出宮,莫非君無戲言的話是假的?你只管跟我去,凡事有我擔當,並不會連累你們的。」
春月仍舊苦苦哀求:「姑娘,若不然等聖上下朝,您和他說一聲再走?」
「我有急事,等不得他下朝。」佳音忽而冷笑一聲:「便是我不帶人跟著也要出宮去,我有螭龍玉珮在手,誰敢攔?」說著,果然提裙要走。
春月急出一身冷汗,跪地前行,拉住佳音的裙角:「姑娘,您再等等罷,奴婢真的沒膽子放行。」
佳音被她拉住,舉步不得,心裡已是不悅,回過頭厲色道:「就是陳之祺在,他也不能攔住我,你怕他訓斥,難道就不怕我?」
春月被佳音森森的目光一逼,不由自主地放開手,旁邊的宮女太監見勢不好,亦紛紛跪地:「請姑娘體貼則個。」
這廂秋水得到訊息,也趕過來,又不敢硬攔佳音,只賠笑道:「姑娘,不如就聽春月的,等聖上來了……」
「也罷,你們叫夜影跟著,我總可以走罷?」
春月秋水面面相覷片刻,無奈點頭,旁邊的小太監趕緊爬起來跑出大殿去找夜影了。
皇帝上朝,誰都不敢打擾,夜影得到小太監報信,對佳音的固執亦覺頭疼,但他和佳音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位姑娘行事做派便是自家主子都得讓三分,當下對幾個手下交代一聲,便匆匆趕到明月宮。
佳音早等的不耐煩,見他來,立刻要走,春月已知再勸無益,且有夜影跟著,想必不會出事,起身跟著一起去了。
耽擱了好半天,佳音心急如焚,十分擔心陳之祺下朝,派人追出來,她倒不怕陳之祺能會不讓她出宮,只是面對陳之祺她不知該說什麼,所以才一大早地出宮,便是不想照面的意思。
佳音坐在軟轎裡不住地催促,夜影和春月在後面緊跟著,有夜影在,朱雀門的侍衛當然不會多問,就這樣輕輕鬆鬆地出了皇城,佳音鬆口氣,即刻叫夜影雇了一輛馬車回紫菱巷宅子。
老莫見佳音回家,高興之極,在大門口就喊叫起來,秀秀香草柳兒娟兒燕兒皆衝出來,拉著她又笑又鬧,一起簇擁著進院,扶佳音在客廳落座,仍舊唧唧呱呱地說個沒完沒了。
她們和佳音才半月不見面,就像分開好幾年似的,又是問佳音在宮裡如何,又是說她不在家,宅子裡無趣……春月在一旁看著,只覺稀奇,這種主僕關係在皇宮中根本沒有可能,連想都不敢想。
因香草還要去婚介所,戀戀不捨地告辭起身。
佳音和秀秀她們幾個人一面喝茶吃點心,一面說了許多別後情形,半個時辰之後,張婆也趕來看佳音,晌午燕兒娟兒在廚房裡做一桌酒菜,自然又是一番熱鬧景象。
佳音出宮來其實只是一種逃避,並沒有什麼必須要打理的事務,歇過午覺,她和張婆在上房略說了幾句婚介所的事,又拿賬本看,方才提及宮中莫昭儀潘昭儀所托之事。
佳音道:「原本我不欲管這些,不過她們既然說了,我若推辭,臉面上必然不大好看。總歸咱們是開婚介所的,給誰家做媒都是做,媽媽,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你也時常在各家府邸走動,就給留意一下罷。」
張婆思忖道:「這事不大好辦,那兩位雖是後宮的人,不過家裡身份低,怕是沒有士族小姐願意下嫁的。」
佳音納悶道:「好歹她們也是娘娘,難道就沒有人肯巴結麼?」
「唉,你也知道,現在的風氣就是這樣,那些士族尊貴著呢,便是娘娘又怎樣,出身不好照樣被人瞧不上。阿音,你攬了個苦差事,辦成了還好,辦不成,怕是要得罪那兩位了。」
張婆這句話恰好就刺在佳音的軟肋上,莫昭儀和潘昭儀雖是宮女出身,可畢竟是當時的皇后賜給皇子的,好歹有個名目在,可她呢?她現在的身份是個地地道道的普通百姓,其實是個來歷不明的人,真要是當了皇后,天下人會怎麼想,又會如何看待陳之祺的決定?
張婆話一出口,自己就覺出不對頭,又見佳音低頭不語,便知道自己失言了,忙掩飾道:「你方才說的對,她們是娘娘,總歸有人想攀皇家的貴氣,我回頭打聽打聽,若有准信立刻稟知與你。」
佳音勉強一笑:「那就有勞媽媽了。」
張婆遂岔開話題,問佳音在宮裡的情形,又問皇帝待她如何。
因由昨日的事,佳音有心思在,卻不過張婆的好奇,只大略說幾句就不欲多講了。
兩個人正悶著,就聽外面有腳步聲沓雜,直奔上房而來,雙扇門被人猛地推開,香草滿頭大汗,神色驚慌衝進來,喘著氣道:「小,小姐,出,出事了!」
佳音略一愣,起身問:「香草,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張婆也緊張起來,見香草扶著桌子氣喘吁吁半天說不出話,忙從茶壺裡倒一杯茶給她,香草迫不及待地接過來一口氣喝完,終於能說出完整的話:「今早上還好好的,也不知為何,下午的時候突然有許多人衝進婚介所鬧事,揚言要燒了咱們的『成人之媒』!我和店裡的人勸說不動,那些人竟是群情激奮起來,在店裡又是砸又是搶的,還打傷了兩個店員,我見勢不好,偷偷跑出,小姐,您說怎麼辦啊?!」
佳音驚呆了:「你可問那些人是為了何事來鬧?」
香草眼神躲閃,期期艾艾地解釋:「我聽他們砸東西的時候,在說什麼立後……又說是妖魅禍主……」
佳音跌坐椅上:「百姓如何知道,是誰走漏的風聲?」
原本,皇帝立後一事因有大臣和太后阻擾,尚未定局,只在宮中和朝堂上議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