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媒 第一卷市井篇(TXT全文字手打) 第八十四章 再回首悔煞英之祺
    見街上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幾名侍衛走前,抱拳道:「阿音姑娘,你……」說著,就欲將佳音從陳之祺懷裡拉出來。

    陳之祺鳳目森森地逼迫過去,侍衛們訕訕收手,只得退後。

    陳之祺仍舊托著佳音的手臂,一面溫聲道:「阿音,我知道你受苦了,想哭就哭出來,不打緊。」

    他話音一落,佳音再克制不住,便不管不顧地伏在他肩頭上失聲大哭。

    現在的佳音已脆弱到極點,之前所有的苦苦支撐都崩潰,什麼原則,什麼矛盾,哪怕陳之祺是壞人,哪怕陳之祺十惡不赦害人性命,在此刻都可以不管不顧了,只要他的懷抱足夠溫暖足夠寬廣,足夠支撐她許多日子的思念和委屈。

    陳之祺微微一怔,猶豫著伸手攬住她,待她瘦弱的身體依賴地貼在他胸前,入目處,她衣襟上的血跡斑斑一道道的傷口便如一把刀子似的割過他的雙目,五臟六腑也被攪在一處,不由心疼地緊緊抱住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懷裡受盡苦楚的人兒,只一徑地迭聲道:「阿音,是我的錯,都怨我,都怨我……」

    佳音越發哭的厲害,氣哽聲噎道:「陳之祺,你為什麼不早來,他們是想要我的命,要是你再晚來一步,便見不著我了……」

    陳之祺心裡一凜,之前,他或許猶豫過,但此刻,佳音一句話如醍醐灌頂,他無法想像,若是見不著佳音,自己將會如何?只是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便叫他痛不可擋,不,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陳之祺目光掃過順天府的大門,鳳眸中透出森寒冷意,嘴裡卻仍舊是溫和的話:「阿音,放心,我會給你討個公道的,昭月朝也容得以公謀私的吏蠹。」

    他這句話說的霸氣凜冽,佳音惶惑抬頭:「怎麼你……」她突然止住聲,越過他的肩膀,遠處站著一個人,神色肅然又帶著幾分悵惘與失望看向這邊,是張書林。

    佳音心下微微一沉,「張……」她張嘴欲喊,張書林已決然轉身離去。

    佳音腦海空白片,眼見張書林一抹身影寂寥,漸漸消失在街角,她心裡說不出的歉意難過,便如刀絞一般。

    佳音身受重傷,又哭了半天,身子便有些支撐不住,靠在陳之祺身上昏昏沉沉地往下墜。待陳之祺覺出不對頭,佳音已經暈了過去,忙展臂將她抱起,命侍衛道:「去找一輛車來。」

    從來沒有睡過這麼久,這麼沉,彷彿拋開一切雜念,一切的人和事,獨自沉溺黑暗的世界中。

    可是,她的意識卻無比清晰,可以清楚感覺周圍有許多人,她們輕手輕腳地給她喝水,喂清淡的米粥,幫她清理身上的傷口,更換衣裳。

    還有陳之祺在低聲說話,即便他極力壓抑,聲音中還是流露出些微焦躁,他命令人小心呵護她,讓大夫給她瞧病,商量藥方,又追問她什麼時候能醒。

    奇怪的是,佳音只能聽見他一個人的聲音,聽他在耳邊一遍一遍的說:「阿音,求你醒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怕……」

    佳音想笑,她無法想像陳之祺害怕的表情,可他的聲音無疑又是最溫暖最安全的保證。

    佳音分辨不出黑夜還是白天,卻能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什麼時候又來。每次,他都是腳步匆匆,第一句話開口,就是問她的情況。終於有一天,他按捺不住,握住她的肩膀嘶聲厲喝:「阿音,你給我醒過來,你聽見沒有,我不許你拋下我,不許!」

    他用那麼淒涼悲慘的聲音大吼著,搖晃著她的身體,佳音感覺自己都要被他搖散了,不勝其煩,睜開眼揮手道:「別喊,讓我再睡一會,就一會……」

    陳之祺不敢置信地望著佳音:「你,阿音,你在和我說話麼?」

    「哦,不然還有誰?」她不滿地皺眉,這一開口,才覺嗓子又乾又疼,不由抱怨:「我好渴。」

    「好,好,我馬上餵給你喝。」陳之祺一疊聲地答應著,卻沒有動,仍仍舊呆呆地看著她,突然,他將她往懷裡一攏緊緊抱住,摯寶失而復得一般喜極難耐,哽咽說道:「阿音,阿音,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

    這一刻,佳音亦是感慨萬千,眼圈不由地紅了,頭埋在他懷裡半天不語。

    「公子,水來了,奴婢這就服侍姑娘。」一個丫環手裡端著一盞茶站在床邊。

    佳音聽見別人說話,抬起頭,這才發現旁邊站著不止一個丫環,,佳音折實大吃一驚,她窘迫地推開陳之祺,羞得頭也不敢抬。

    「哦,我來吧。」陳之祺卻毫不在意,輕輕將佳音扶著半靠在迎枕上,從丫環手裡接過茶盞,抵在嘴邊試探一下水溫,才含笑道:「阿音。」

    「我自己來。」佳音強作鎮定,將茶盞接過來,慢慢地喝著,一面斜眼打量四周。

    原來是一間闊大的寢室,屋內帷幔婆娑,輕紗遮床,一律楠木傢俱古香古色,精緻的妝台上擺放著銅鏡和女人用的妝盒,案几上的花瓶裡一支梅花俏生生地盛開,獸金香爐青煙繚繞暗香浮動,這裡分明是那家小姐的香閨。

    陳之祺將佳音的動靜看在眼裡,不待她問,便解釋道:「這是我的一所外宅,因見你重傷不醒,沒法子先問你的意思,便送你過來養傷。」

    佳音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幾圈,不置可否。

    陳之祺輕咳一聲,繼續解釋:「這宅子並無旁人,就是我偶爾過來住住,我的意思是……既然鬧騰了這一場,你也沒地方去,不如就在這裡先住下。」

    佳音自然要推擋:「畢竟我還是人家的丫環,怎好住在這裡?少不得還得回王婆家去,而且,我還要想法子贖身。」說到這裡不由沮喪:「可惜我是官奴,贖身的事怕一時半會的不能解決……」

    陳之祺不動聲色,手臂往旁邊一抬,一個丫環趕緊走過來,將一張泛黃的紙放在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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