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篇:盛夏心思
旁邊卿靈大叫一聲「且慢!」,同時巫麗花突然睜目閃至一邊道:「等等,我還有兩句話要與夫君說。」
巫麗花一臉驚訝將卿靈看了一眼,再雙目生情看向梅君道:「麗花知道此去再不能與夫君相見,自從在莽城與夫君一遇,麗花便從此對夫君一見難忘。自從兄長去世,麗花從此更將夫君當作世間唯一親人珍視。只是目前為止,一直與夫君都是口頭相稱,並無實際上的名份。」
巫麗花說著低頭後再道:「去前麗花有個小小要求,麗花知道夫君心裡已是滿滿裝著一個人的影子,另外還有紅顏知已無數。麗花不求正室之位,只求去後夫君能為麗花正式立一個標識身份歸屬的牌位,另外還有一個小小願望,希望夫君能夠喚麗花一聲娘子。」
巫麗花說完一臉期待看向梅君。
梅君臉上表情微一凝滯,再將卿靈看一眼,再看向巫麗花時唇邊卻是玩世不恭地笑道:「這些都是俗世之人玩的小把戲,我們沒有必要依之。」
巫麗花一聽梅君的話原本充滿期待的眼光忽地暗淡下去,再轉身面對面具時,已是面如枯萎待化塵土的敗花!
卿靈聽得在一旁大皺眉頭。
她之前聽巫麗花叫梅君「夫.君」叫得親熱,以為梅君已經給了巫麗花名份,如今想來,倒是每次都是巫麗花主動相喚,梅君雖然以慣有的常態與她對話,卻沒有真正對她「夫君」的喚法有過真正回應。再看著巫麗花如今慘然赴死,卿靈心裡不免為之悲哀起來。
同為女子,巫麗花的感覺卿靈能夠切身體會。
她為了梅君連命都可以不要,再.憑她以前高傲的脾氣,恐怕這樣低聲下氣求人還是第一次。平生一求,卻被梅君以不拒不應的方式應付過去,心裡自然是淒楚至極!
再看著面具又要吐出金黃液.體將巫麗花裹住,卿靈大喝一聲:「住手!」就要上去阻止。
身邊,紫斂和梅君互視一眼,兩人第一次達成共同.意識,由距離卿靈最近的紫斂伸指在卿靈背部微彈,本來情緒激昂的卿靈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倒下,一個充滿銀杏氣息的懷抱將她穩穩接住,完全陷入黑暗前,她看著巫麗花面容剛好被金黃液體裹住。巫麗花看向卿靈目中帶了笑意和感激,臨去前,總算還有人肯站在她的立場上來為她考慮!同時,她的眼中也有微微的歉意,為著自己以前對卿靈的傲慢無禮——
窗外柳絲綿長,荷韻醉人。
卿靈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家客棧的上房內.桌上茗香陣陣,熱氣猶存。再看眼頭頂紋飾精美的帳頂和屋內佈置考究的家俱玩物,卿靈歎口氣,眼中不由下淚。
聽著屋外有熟悉的腳步聲漸近,卿靈將頭埋在.枕間將眼中濕意擦去。
枕頭是卿靈慣.用的軟枕。她在現代社會時,別的一切都可將就,可床上的一切用物卻都極盡柔軟舒適。初來這個時空與紫斂投縮至驛站時,這個世界通用的方形長條硬枕硬是讓卿靈落了幾天的歪脖子病。好在紫斂心細,看出她脖子轉動不靈便,一問之下便替她更換了枕頭。
待她抬起頭時才發現頸下軟枕上繡著一株飄逸蘭草,草影熟悉,再想來竟是模防著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的原身蘭草所繡。
卿靈心裡疑問大生,難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很久時間?紫斂連這樣費心思的枕頭都準備出來了?同時巫麗花去前的最後一眼又似出現在她面前!
正伏在被窩裡情緒翻轉如潮,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盛夏正午炫人欲昏的極亮光線裡,一個淺紫身影如夢似幻走來,卿靈看得心生親近正要柔目看去,心裡卻突然一梗,將脖子埋下,裝作沒有看到來人。
床身一沉,來人已坐在床沿。卿靈皺眉,床邊分明還有兩張朱漆梨花六腳凳。
那人靜靜坐在卿靈對面,卿靈不抬頭,他也不出聲。漸漸地,卿靈脖子開始發酸,好像有無數螞蟻在咬她頸子。她仍不肯抬頭,現在兩人間的氣氛像一場無聲較量。誰先主動,誰先發聲,便是誰輸。
窗外不時有混著柳樹荷花清香的涼氣吹來拂動精美床簾,一切如夢卻又如此真實。
卿靈埋首間索性打量起紫斂衣飾來。
他身上一襲廣袖博衣看不出身形如何,卿靈低著脖子目光正好投在紫斂腰間。
他的腰間用一根繡著銀杏花紋的金黃束帶綁定,整個腰身看來窄而有力。金黃與淺紫兩種極為不搭的顏色到了紫斂身上卻變得和諧無比。在幻境交給面具看的姒河蓮的荷苞形玉珮正佩戴在他腰間,另外還有一個紫色手工精緻的錦囊和一個牡丹狀的紫玉珮飾。
卿靈正看著紫斂腰帶的環形扣飾發呆,紫斂身形動了動,一個長匣被遞到卿靈面前。卿靈接過抬眼一臉莫名看向紫斂。
紫斂所坐的方向正背著一窗柳絲花影,見卿靈總算肯抬首看他,他淺淺一笑道:「看看,你的原身。」
卿靈低嗯了聲打開盒子。
盒子才開,一株蘭草如熟睡已久的美人在盒內展長葉,舒根須,不一會已俏生生立於卿靈面前。令卿靈驚喜的是蘭草頂端竟然現出一個小小花苞。
「真美麗!」卿靈看得不由讚了一聲。對面紫斂聽了她的話,唇線挑起微微笑著看向卿靈。
卿靈將紫斂笑意收入眼裡,突然唇邊生惱,她怎麼覺得紫斂笑中象暗帶了嘲弄?再看著正在一室涼風中搖曳生姿的蘭草,卿靈不由臉上一紅,將頭深埋下去。
也難怪紫斂會有那樣的表情,這蘭草本來就是她的原身,她這不是自我稱讚麼?
紫斂再忍不住笑意,喉間兩聲低沉笑聲發出後伸手過來托向卿靈下頷。
卿靈總是低頭不肯看向他,他只有這樣強迫她抬頭。
卿靈頭一閃,正要將紫斂手指避開。紫斂盯向卿靈的目中突地深沉,一雙臂膀抬而合攏處,卿靈嬌小欲逃的柔軟身子已被他牢牢抱住!
紫斂感覺到懷裡的卿靈身子發僵,微歎一聲,將頭靠在她頸間不動。
卿靈在紫斂懷裡僵若化石。不知為何,以前這懷抱總能令她心安,她只要一到這個懷抱就能放軟身子沒有一絲警惕。如今,紫斂懷抱依舊闊而有力,銀杏氣息一樣好聞,但她卻再找不到當初的心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卿靈心裡一驚!為什麼自己會產生這樣的變化?是因為紫斂不顧巫麗花生死,還點了她的穴道?還是因為……
卿靈突然覺得腦子裡變得混亂無比!她使勁將頭甩了幾下,要將那煩人的心緒丟出腦外。
紫斂抱住她的雙臂突然收緊,一直在她耳邊吐納的溫熱氣息突然變得冷硬起來。「怎麼?你是想起他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