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分明,時值初更。
卿靈在棲霞巾上從半空望去,只見莽城屋宇高聳,點點燈光燦如繁星。不由得感歎,這個城市比起現代社會的中型城市可是一點也不遜色。只不知這城主是何人,短短時間將此地弄出此等繁華景象。
再回想這幾日的佹寨生活,隱隱間竟有種隔世之感。眼前的繁華景象令她有點歸屬感。卿靈苦笑,以前還以為自己有多清高,總想著要找一處安靜之地過平靜生活。如今想來,自己還是喜歡繁華多於安靜。
小心落於一處不甚起眼的小巷子。卿靈將棲霞巾收起,再將衣服整理一下,大大方方地走入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莽城人衣著與卿靈之前在荷澤所見不同,他們的服飾綜合了山地少數部族和漢族人的共同特點,看來既顯莊重大氣又兼爽淨利落。最特別的是,這些人腰間都統一束條銀藍色腰帶。這是城主對加入城籍戶口的唯一要求,要他們以此表明自己是莽城人的身份。
卿靈身上穿的這套衣服是荊離專門為她整備的,腰間也有同色繫帶。
一路行去,繁華無數,燈燭似火,人聲鼎沸。卿靈一襲翠衫在人群中頗顯醒目,她心情大好,也不忙著去荊離指定要她投宿的地點,只在城內亂逛起來。
不多時來到一處城牆邊,這裡行人稀少,她以為已近城邊,正要折身往回走。城牆上忽然探下一根繩子,卿靈正在不明所以,牆頭上兩個腦袋探首望向下方。見了卿靈立即將頭縮回,同時將繩子快速往回收!卿靈大為奇怪,裝作沒看見二人,轉身往回路走去。走到一拐角處藏好身形,再悄悄探頭回望。
兩個黑影又稍事等待,確定周圍無人,才重新用繩從城牆上爬下。
原來是兩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兩人身上衣服破爛不堪。
他二人下城牆後就地換了一套衣服,與多數莽城人所穿一般無二。
卿靈納悶,難道這二人是別國間諜不成?可據荊離所講,這莽城目前完全採取開放治城策略,所有來人皆可入城。這兩個奇怪少年為何還要翻牆進來?
-------------
路上不斷詢問,卿靈總算來到荊離所說的柳鶯街。顧名思義,這條街自然是青樓林立、眠花縮柳的地方。
她先前還沒弄懂咱自己一提及這街名,人家都是一副看外星人的目光看向他。甚至有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直接拉了卿靈玉手,兩眼放光,口水直流地道:「姑娘要覓地方賣身吧?憑姑娘這等天姿國色,去那髒地被千人騎萬人壓,不如隨了我。包你以後富貴如意!」卿靈大惱,一下將手抽回,氣得第一次對平凡之人動粗!她抬腳將肥豬踹得四肢朝天倒在地上,轉身就跑。還好這段時間經歷鍛煉了身手,沒有讓那肥人手下追上來抓住她。
荊離要她投宿的「出塵居」正處於流鶯街最繁華地帶,左側梨花院,右側青柳館,均是莽城最出名的妓院和小倌院。
卿靈打聽清楚去路,且走且看,一路燈光如晝,彩袖流蘇,薄扇輕舞。這條街上還是妓院居多。
眾女子或憑欄而歌,或當街漫舞。霓裳羽衣,酥胸微露,曼妙身軀在色彩艷麗的薄紗間若隱若現。眾多衣飾富貴男子往來其間,與眾女調笑喃語,真是數不清的峨眉風liu,道不盡的風情萬種!
鼻息間全是胭脂水粉的香氣,卿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奇怪,為何自己所到之處瞬間都會靜寂上兩三秒?
等她一走過去,那些人又像被解了定身法似的,重新恢復正常話動。該拉客的繼續拉客,該調笑的繼續調笑。
走到一處門庭時,周圍一切卻瞬間安寂下來。
門前有石刻黑色牡丹栩栩如生,看來竟與水底幻境的五色牡丹有幾分相似。左右兩側各有修竹三兩叢,大門漆黑如墨,在這一條艷光流溢、燈火如晝的流鶯街越發顯得清高獨透起來。
卿靈看不懂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但看了門前的石刻黑牡丹,知道自己已找對了對方。這應就是荊離所說的出塵居了。再摸摸腰間錦囊裡的幾錠銀子,她心下略安。
回想起自己一臉若有所求向荊離提出要到莽城一行。他動了動眉,頓有所悟地掏出這幾錠銀子給她。卿靈不覺又是臉紅,怪不得紫斂之前要說待她有能力使喚人了,才把那匠人重新歸還給她。使喚人還要銀子的,她怎麼就忘了這點!還硬生生地把荊離從慕楚身邊強要了來。這下薪水沒領過一分,憑白給她當手下,還要倒貼銀錢給她!
不管在現代還是古代,這一出門沒兩個錢在身上,心裡就是不怎麼踏實。定了心正要往門裡走,右側青柳館忽然撞出一個人來!那人似被人狠推出門,來勢兇猛且極快!卿靈猝不及防,被他撞在胸口,兩人一同倒在地上!
卿靈只覺一個柔軟無比的身子撞進懷裡,鼻間嗅進一股淡淡氣息,與先前眾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味明顯不同,聞來令人銷魂醉骨。瞬間她身子已酥麻了半邊。
聯想到眾多穿越小說裡提過的迷藥,卿靈暗叫一聲不好,立時閉氣,猛地將懷中那柔若無骨的身子一推,站起身來向後猛退兩步!
待她站定身形,不由得一怔。眼前,一個美人,眼若春桃,鼻若懸壺,唇似薄柳,著了一襲與她相同的翠色羅衫。衣襟領口大開,白若凝脂的肌膚引人暇思無限。這人分明不是女子可給人的感覺卻勝似女子。他一頭青絲散亂,身子如柳纖細。此刻更是嬌態萬千,如黛眉目間隱隱有水光瀲灩,每一流轉便如桃花明艷,看上去媚態萬千。卿靈被他看得仿若瞬間飲了一杯甘甜至極的蜜酒。
那男子看了卿靈成呆立狀,唇邊閃過一絲笑意,眉目間更是波光流轉,媚意之外又帶上委屈萬分的表情。
卿靈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扶他,口中已不經大腦考慮,自動道歉:「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了你。」
卿靈說完,手已觸到那美人腕間。
不料那看來美媚至極的人,肌膚觸指質感雖如潤玉,但溫度卻低得嚇人!卿靈右手在他腕間略一停滯,便如觸萬年寒冰,徹骨寒意沿了指尖傳來,她渾身一哆嗦,神智立刻清醒過來,以極快的速度將手收回!
美色害人哪!剛才明明是他先撞來,為何自己會主動向他道歉來著。萬一對方藉機向她敲詐,那可如何是好!
卿靈含了戒備往那男子瞅去,正要開口說話。
青柳館裡忽拉拉湧出一大幫子人,為首之人也如撞上卿靈之人一般穿著,不過氣質卻清如白雲,不沾半點輕塵。可惜與這氣質相矛盾的是那眉眼間略帶的輕視。他看了卿靈先是一愣,這才將目光轉向柔若無骨狀躺在地上的男子,「梅君,早給你說了每月今晚是我柳雲塵的日子。你卻偏要壞了規矩,硬要與我一爭風頭。可惜你雖相貌遠勝於我,但你天生桃花冰體,這輩子有桃花卻無良緣,還是早點自知,滾出青柳館吧!」
卿靈在一旁看得挑眉不已,敢情這是男版的爭風吃醋來著?還有地上這男子,桃花冰體,難道就是說他的體溫冷如寒冰?再一聽這梅君二字,咱與魅君有些音似?卿靈心中大為起疑,湊近了將地上男子細細打量。
「魅君?魅邪?」卿靈邊試著叫他,邊留意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