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小小人,卿靈日子不再空虛難捱。她雖然不能自由行動,但看著這個新奇的小東西,孤獨感已消失不見。
日光和煦,山泉清淙。卿靈看著小玉斜掛在一朵盛放的大百合上。小玉,是她私下給小人取的名字,雖然不知小人喜不喜歡,但這名字卻很對小人形象。它睡著時,卿靈不止一次細細觀察它,天下最嫩之物應該就是它了!半透明肌膚下,似有色澤很淺汁液凝聚其中。雙眼凝碧,眉毛淺淺,睫毛卻長而翹卷。閒極無聊,她便數著小人睫毛玩。
初時小玉只知沉睡。卿靈奇怪它的母體本是葛巾樹,且葛巾相對她來說應該是個更安全所在才是。小玉卻只喜歡靠在她身上睡,是因為她莖葉相對柔軟舒適的原因?
十個晨夕交錯後,小玉醒來。不停以手揉眼,好似還未睡醒,卿靈笑得莖葉輕顫,好個有趣可愛的小東西!它遊目四顧,四周,花怒放,樹搖動,蝴蝶縈,翠鳥鳴。走出葛巾樹影,它開始在周圍花樹上跳躍行進,輕盈得像沒有一點重量的精靈。每跳到一種植物上,它就會捋一片樹葉或花瓣放入口中,有的直接嚥下,有的則在它露出奇異表情後被吐出。
卿靈看著它未完全分明的五官,很是眼熟。嗯,她聯想到神農嘗百草的傳說。
小玉沉睡醒來後似特別飢餓,白天只要不是雨水太大,它都會不停覓食。初時只有植物幼嫩莖花。就在卿靈以為它只會吃這些東西時,某天中午,太陽照得她沉沉欲睡,忽然她睜大眼,小玉竟然在用小樹枝挖洞?它要幹什麼?好在春初雪水初化,崖壁土質浸水鬆軟,泥土表面還覆蓋青綠濕滑的苔蘚。看起來它並不是很費勁。
再看它挖洞的地方,正處在一種珠絳色植物根莖部。植物籐蘿狀生長,葉為掌形,有點像卿靈見過的爬山虎。一隻鳥飛來落在旁邊,長長爪子幹起與小玉同樣地事。它比小玉體形大上兩三倍,一爪下去,泥土橫飛,苔衣四濺,一小會就在絳色籐蘿根莖部刨出個小坑,鳥嘴往土中一啄,又轉移到另一株同樣的植物下。這段時間,卿靈沒少見這些鳥幹這事,初時以為它們同貓貓一樣,是在練爪磨嘴(牙)。
大鳥刨了兩個坑,小玉仍在艱難挖著,不知是用力不巧還是被植物根須所絆,飛起的泥土落在它身上,看來不免幾分狼狽。卿靈莫名心焦,她很想上去幫它,卻愛莫能助!小人兒卻不屈不撓,繼續苦幹!嬌嫩無比肌膚第一次泛起淺紅光澤,如玉生輝。小小如芝麻大的液體額頭冒出,似血鮮紅。滴沒入土,吸收的植物在瞬間長出無數嫩芽,結苞綻放!
卿靈再一次瞠目!小人兒的汗有如此功效?看來比萬年人參還厲害!
小玉呵斥呵斥地將一塊三個拇指大小的塊莖挪到卿靈面前,她才明白鳥和小玉原來是在找吃的。看著眼前沾滿泥土,黑乎乎地東西,小玉如泥娃娃,靠著卿靈軟軟坐下,身上的熱氣傳到卿靈莖桿。如蘭清香,淡雅入鼻。
剛才的大鳥忽然向他們靠過來,眼中所取,正是小玉費盡千辛萬苦挖出的塊莖,
大鳥體龐(相對於此時的卿靈和小玉),長足纖細,優雅地,一步步靠近。這死鳥,竟想不勞而獲!看它緩慢自得地動作,卿靈直嘔氣!還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小玉緊靠她的小小身軀隱隱而抖,她能清晰感受到它心底的恐懼。而它下個動作卻令卿靈大出所料!
它一下子撲出去!短短雙臂緊抱有它體形一半大小的塊莖,以一種毫不畏懼眼光向大鳥盯去!大鳥沒料到這小小東西敢反抗!被小玉目光所攝,正準備下啄取食的長嘴一下楞住!它似乎也不相信,這小人兒竟有如此大膽量?敢與體形大上十餘倍的對手對陣?
不過大鳥也沒有輕易退卻,長嘴停在小玉上方不到三寸地方。一大鳥、一小人就這樣的空氣中一動不動,對峙良久。卿靈以為它們快變成雕塑之際,大鳥眨眨眼,收回長嘴,邁著優雅緩慢步伐離去。也是,與小玉對峙的時間,夠它用爪刨出三、四個塊莖了。
吁,卿靈總算放開一直提在胸口的氣!之前以為小玉帶著點仙氣,超凡脫俗,不料卻有如此嚴重的護食情節!為吃的連命都可以不要?!這與她對美食的偏好程度有得一比!不覺間對小玉又多分親近。
隨後幾天,小玉都以塊莖為食。
初時,面對著泥土包裹的塊莖,小玉僵坐半天,卿靈明白它大概是無從下口罷?!鳥可以帶土入肚,它卻是不行。自醒來,它白天幾乎都在不間斷進食,似乎很急切地想要長大!塊莖帶來的豐富營養遠遠勝過植物莖花!
她將自己的長葉往身側小股山泉中一浸,再將水珠灑落在塊莖表面,掃拂兩下,就有一塊蒼白帶點土黃的表皮露出。小玉喜得一跳,望向卿靈,眼中汪汪地要盈出水來。又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才將塊莖清洗乾淨。
塊莖為食,夜晚飽而嗜睡,小玉體形每天都在發生巨大變化。它在快速成長!卿靈看著它一天天變化,是滿滿地欣喜。好像是看著自己親手餵養的小寵物長大的感覺。
風雨來襲,雖有葛巾上方相護,仍避不了星雨冷風入懷。每每如此,卿靈都用莖葉盡量將小玉護住。她數次用長葉拂拭它的小臉,提示上葛巾躲避更好。它卻不理,將臉在她身上摩娑數下,更加緊地靠著她。咳,這小東西倒也聰明,知道她的短處:怕癢!
很奇怪,這段時間,那些白衣道人也不來相守了?
這天拂曉,卿靈用長葉弄醒了它。平時小玉都要到紅日照壁才肯醒來,這還是它第一次被動甦醒。習慣性地以手揉眼,它看向卿靈長葉蔓妙,所示方向。
又是一幅奇景!
數量眾多的蜂鳥自東面一處山脈飛出,遙遙往疊翠崖而來。
而此時的疊翠,千嬌百媚,萬千花朵竟相綻放。這裡的花與卿靈所處世界不同,它們不論品種,綻放時間都集中在黎明這一刻!一時間,空氣中各種花香四溢。
撲楞楞聲不斷,蜂鳥到來時刻正是眾花開得最熱鬧之時。此刻花中之蜜尚未照日,對它們來說正是最佳食物,也是最好的營養來源。
小玉看著飛舞的蜂鳥不斷將長嘴探入花芯,隱隱又嗅到空氣中有甜蜜的氣味傳來,再也忍不住,跳到一朵花上,也學那蜂鳥一番舉動。卻怎麼也吸不到,焦急得在花瓣外圍亂轉。卿靈暗笑,也難怪,它選中的花是管狀,沒有蜂鳥那種長長如絲的長嘴,是無法吸取到花蜜的。好在它及時轉換目標,換了朵圓盤狀花朵。
這樣,小玉就有了三種食物來源:植物幼嫩莖桿花葉、地下塊莖和蜂蜜。再加上它除了吃就是睡,下意識減少能量消耗,身形變化的速度快了原來二倍有餘。
卿靈本還想示意小玉掏鳥窩,畢竟鳥蛋的營養比起植物來說要高得多!可她以草的形態實在完成不了這事,苦悶至極也只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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