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革命的名義 第三集越過比利牛斯山 第13章 何塞.聖馬丁
    對於很多人來說,在布列塔尼平原上的第一個夜晚過得很不舒服,儘管擺脫了森林裡潮濕環境,但來自大西洋的暖流仍未達到這座荒蕪的平原,單薄的帳篷與身邊的篝火並不能保持自己的體溫,幾乎所有人都在懷戀拉羅什城的幸福生活,有幾個偏激的傢伙還在咒罵那個逼迫他們退到平原上的將軍。

    可憐的安德魯將軍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最要命是自己的雙眼跳個不停,哪個是財?哪個是災?安德魯分別不出,裝著制服的他在行軍床上撲騰了大半夜。終於,他熬不住了,爬了起來,走出營帳。

    天空黑濛濛一片,除了周圍星羅棋布燃燒的篝火與瀰漫於四周的夜霧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景物,倒是附近蛙聲不斷,偶爾還有不知名的夜鳥叫聲傳來。此時已是凌晨4點多,也正是常人最為疲勞的時刻,但士兵們仍都忠於職守,一隊隊穿梭於各個營帳之間,沒有絲毫懈怠。站在軍團司令官營帳外值勤的上士,依舊保持著他那剛毅挺拔的身軀,見到總指揮官出現在自己面前,急忙行持槍禮,卻把安德魯制止。

    「你叫特得吧,夏德中校的近衛騎兵團?」安德魯既然睡不著就想拉人聊天,由於不願麻煩其他人,只好找來眼前當班的衛兵。

    「報告將軍,是的!」特得的胸膛挺立的更加筆致,目不斜視的望著正前方。

    「請稍息,特得上士。」安德魯可不想讓上士過於緊張,使得自己失去了談話的興趣,「你是那裡人,聽你口音不像是馬塞人。別拘束,說說你參軍的經歷。」

    「報告將軍,我是巴斯克人,來自格爾尼卡。」特得自豪的回答道。

    巴斯克?格爾尼卡?

    安德魯琢磨著這幾個名詞似乎有點印象,但感覺模糊不清,因為頭腦依舊昏昏地。直到上士繼續陳述他的經歷,安德魯才明白眼前的衛兵並非法國人,而是來自比利牛斯山脈南麓的西班牙境內。他早前出於激憤而殺死了當地貴族負責徵稅的狗腿子,因為被國內貴族們通緝逃往法國,後進入比利牛斯軍團,並在今年2月跟隨該軍團的援助部隊來到旺代,參與平亂…

    可能是睡眠不佳導致目前精神狀態不好,安德魯只是在聽並未多想,那是他內心裡仍掛念著達武他們的安危,所以遺漏了衛兵的很多話。

    巴斯克人就是那些生活在西班牙北部的少數民族(法國境內也不少),主要分佈在阿拉瓦、吉布斯誇與比斯開三省。格爾尼卡城卻是十三世紀卡斯蒂利亞王國與巴斯克地區的代表簽署保證巴斯克人特權法律的地方。

    在20世紀,巴斯克人,這個古老的民族本已是一個被世人遺忘,直到「自由的巴斯克」的興起,它是一個地方性激進民族主義組織,是為實現其民族獨立,建立巴斯克主權國家的目標,而「自由的巴斯克」的簡稱就是西班牙國內最著名的恐怖組織,埃塔。

    …

    將軍與士兵的談話,並沒能持續多少長時間,20分鐘後,一個傳令官匆忙跑過來報告將軍,達武旅長和他的突擊隊一行人已順利完成任務,將在兩小時後安全抵達大本營。

    清晨7點,突擊隊員以及投誠的西班牙殖民地士兵共160多人騎馬穿越法考山脈的斷層地帶,而排在隊伍前列的是達武中校和那個西班牙上尉。正當他們望見大本營營地的時候,卻已發現安德魯將軍早早站立在自己面前,親自迎接他們的回歸。

    「歡迎你們,無敵勇士們!」儘管一夜未睡,但聽到好消息的安德魯又重新精神飽滿的張開雙臂,微笑著迎接勇士們的凱旋。

    達武急忙跳下馬,準備向著將軍敬禮,卻被安德魯一把抱住,並用力地拍拍了部下的後背,激動的說道:「我已接到了你們的戰報,但仍想聽聽你自己的描述。」

    「是的,將軍,不過,請讓我在講述整個戰鬥的經歷詳細之前,為你介紹起義的西班牙殖民地騎兵連,是他們的幫助,達武才能順利完成任務。」

    達武說著,就請來下馬多時的西班牙上尉,讓他走到安德魯的面前,自己介紹說道:「就位就是聖馬丁上尉,後面的就是他騎兵連。」

    「聖馬丁?」安德魯可沒等上尉的軍禮做好,就劈頭問道:「你是不是出生於亞佩尤,你的全名是不是何塞.德.聖馬丁?」

    「報告將軍,我叫何塞.德.聖馬丁。」年輕的上尉大聲回答道,只是內心有些疑問,為何眼前的將軍卻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有出生地。

    興奮的安德魯幾乎要高歌一曲,那是他明白達武中校給自己帶來的不僅僅是意料之中的勝利,還有意料之外的驚喜,而這是驚喜,就是自己眼前的聖馬丁,一個在歷史上幾乎無雙的靈魂,未來南美洲的兩個解放者之一。

    繼續招呼完其他的戰友們,安德魯左手牽著達武中校,右手拉著聖馬丁上尉,熱情地一直把他們送進自己的大本營。因為一天外加一夜的勞累,達武在吃完將軍為大家準備的食物後就回到自己營帳休息,而安德魯卻把聖馬丁獨自留了下來。

    安德魯望著眼前的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他身材高大,體形勻稱緊繃,純黑亮澤但又微卷的頭髮下是灰黑色的眼睛,雖然容貌上並不特別英俊,但顯露著堅強的意志與無比的決心。先前的一番簡短詢問過後,安德魯就已完全確定他就是歷史書上的聖馬丁!

    一個在南美解放運動中樹立了不朽的功勳,擔任過阿根廷北方軍總司令,還享有「南美洲的解放者」、秘魯、智利、阿根廷三個共和國的「祖國之父」和「自由的奠基人」、「南方的華盛頓」等各種稱號的何塞.德.聖馬丁。可以說,沒有聖馬丁,就沒有南美的解放,就沒有南美各共和國的獨立和自由!一個人如能在一生中享受如此大的榮耀應該說是其事業的顛峰,但聖馬丁卻說:「我並不尋求榮譽」,「我的劍絕不為爭權奪利而出鞘!」只要秘魯和整個拉丁美洲真正獨立,我「將遠遠地離開這裡」。

    的確,他是這麼做的,1822年7月,聖馬丁來到瓜亞基爾,與南美洲北部的「解放者」、著名的委內瑞拉革命領袖、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西蒙·玻利瓦爾會談後,為防止革命陣營內的分裂,加快南美解放步伐,在返回秘魯不久,聖馬丁在「第一屆國會」上,鄭重而嚴肅地宣佈辭去國家首腦和軍隊統帥的職務,決定不再擁有任何權力。並取下了他身上象徵權力與最高榮譽的兩色綬帶。無論其他人如何勸說自己,毅然悄悄地離開他一生為之奮鬥的革命事業,再次回到歐洲…

    後世歷史學家托馬斯·基朵在他所著的《聖馬丁與偉大的史詩》中寫道:「玻利瓦爾對聖馬丁在解放秘魯戰爭中所取得的勝利是不高興的。為了爭奪最後勝利和南美洲的最高權力,玻利瓦爾就會以大膽的手段,帶領他的部隊與聖馬丁的軍隊爭鬥。兩支革命軍火並,聖馬丁認為是『留在世界上的一件十分丟臉的醜行惡名!』所以他作出了痛苦的抉擇!」

    …

    而安德魯眼前的聖馬丁卻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輝煌歷史,他只是在納悶將軍為何一言不發的總盯著自己看。難到是自己穿著這身醜陋無比的紅藍相兼西班牙騎兵制服的緣故,還是將軍是否曾經認識過家父?

    就在聖馬丁胡思亂想的時候,安德魯總算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趕忙舉杯敬酒,尷尬地掩飾過去。

    「聖馬丁上尉,能否告訴我,你為何要投奔革命的法國,要知道,全歐洲都在反對我們。」沉默半天的安德魯開始發話,因為在歷史上的聖馬丁在重新回到阿根廷之前,一直效力西班牙,屬於法國的敵人。

    「是的,將軍,」聖馬丁放下酒杯,筆致了腰竿繼續說道:「我來自西班牙貴族統治下殖民地,體驗過自己同胞的苦難,他們自己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卻在為貪婪腐朽的貴族們創造大量財富,時常還要接受種種非人的待遇。八歲那年,我親眼看到鄰居家的伯安娜大姐吊死在自家的門口,是因為那個貴族在她新婚前夜卑鄙的侮辱過她。我求助過仍在亞佩尤當副都督的父親,但父親含淚的告訴我,這是貴族們享有的*,我們無法改變。從那時起,我發誓要改變這一切,驅趕西班牙貴族,建立獨立自由的阿根廷。

    為此我與將軍一樣,也曾經大量拜讀過盧梭的《社會契約論》,還有伏爾泰、孟德斯鳩、狄德羅、霍爾馬赫等啟蒙思想家的作品。在12歲時便乞求父親,加入到殖民地軍隊裡,準備學習些軍事技能,好有朝一日能號召同胞武裝反抗殖民地貴族,在得知法國大革命爆發後,我就一直想投奔革命的法國,只是苦於家庭的束縛。」

    聖馬丁悲憤的表情深深刻畫在他臉上,而革命者的堅定體現他的言語中,若是旁人一定會安慰與同情,但安德魯不會那樣,他知道聖馬丁需要的不是那些無謂的表示,而是革命者之間的友誼與幫助。於是他繼續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家人現在馬德里,不怕波旁王朝的貴族們對他們不利?」

    聖馬丁低下頭,眼睛裡充滿了悲傷,沉默了半天才回答道:「我是去年隨同阿根廷殖民地騎兵師團來到西班牙本土,父親在我離開阿根廷之後,也辭去了殖民地副總督的職務,帶著全家人遷居到馬德里。就在年前,剛到馬德里的父親因為在議會中強烈反對保守派貴族在殖民地的無端徵稅,而被他們陷害入獄,幾天後病死在監獄中,母親得到這個消息也毅然陪同父親到天國的那一邊,我的三個弟弟被叔父收留並在2月初搭乘商船重返阿根廷。現在的聖馬丁孑然一身,無所牽掛,在方索托徵集軍隊前往旺代增援法國叛軍,我就主動報名參加,從那時起,我就時刻尋找機會,準備叛逃到革命的法國,投入將軍麾下效力。希望能有一天,能把革命的火種撒向苦難的阿根廷。」

    「不僅僅是阿根廷,而是整個美洲,我的上尉!」安德魯激動地站了起來,走到聖馬丁身邊,拍拍上尉的肩膀,動容的說道。

    「是的,將軍,是整個美洲的解放!」聖馬丁大聲的回答到,彷彿他看到自己已馳騁於廣闊的美洲殖民地,率領著他的同胞們衝向西班牙的最後一個堡壘。

    結束了嚴肅的話題,隨下來的談話相對輕鬆些。聖馬丁向安德魯介紹了與他一起所投誠的騎兵連,都是阿根廷殖民地的貧民子弟,其先前參軍的目的無非是生活的好點,聖馬丁成為他們的連長後,在上尉的影響下,思想開始了轉變,暗地開始從事反對西班牙人的行動,並與南美洲殖民地的獨立份子取得了聯絡,此次集體叛逃法國,就是為了希望得到法國人的幫助,支持他們準備在南美殖民地開展獨立戰爭。

    安德魯聽了聖馬丁的稱述感到有些鬱悶,鬱悶的原由是20年後南美殖民地獨立戰爭將要提前開始,難道是自己落到革命法國的緣故。他不得而知,但安德魯知道,南美殖民地的解放戰爭之所以能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勝利,除了貴族們的壓迫導致人民的英勇反抗,也包括眼前聖馬丁在內的各位革命者的出色組織與指揮,但還有一個根本的原因就是,拿破侖大軍入侵西班牙,致使這個往日的殖民地帝國徹底的陷入崩潰,無法再有任何實力鎮壓其殖民地那如火如荼的起義鬥爭。

    而現在,只是1794年,西班牙的勢力雖然在不斷削弱,但依舊保持著強大的軍力,特別是在殖民地,那是帝國的生命線所在,而且從剛剛獲悉的情報上說,西班牙王室貴族正繞過他們的自由派首相同英國人達成協議,準備出讓若干殖民地利益以換得英國海軍的大力支持,西班牙人的軍隊外加英國人艦隊,起義軍很難獲得法國人的幫助,如果法國能夠提供所謂幫助的話。

    說的幫助,海地對南美獨立戰爭的幫助最大,但此時的海地黑人領袖杜桑在剛剛獲得自由人的地位後,就帶了一個三人代表團來到革命法國,說是準備學習法國革命,好讓自己的同胞獲得獨立與自由。也真他媽的是笨蛋加白癡,法國如何會讓自己的海外殖民地取得獨立地位,除非全法國人都成了聖人,至少巴拉斯不是,他代表國民公會以種種理由將杜桑滯留在巴黎,其實是軟禁下來,而且秘密資助海地的原法國貴族,通過英國人的艦隊並為他們提供武器與彈藥,好讓貴族們重新獲得殖民地的統治地位。

    更可惜的是,另一位南美殖民地的傑出革命領袖,西蒙·玻利瓦爾現在仍是孩提時代,說不定還在他父親的莊園裡與小女孩們捉迷藏。很難想像缺少了玻利瓦爾與聖馬丁這樣的卓越領導者,一盤散沙的殖民地起義軍如何能獲得勝利。除非,除非自己能幫他們一把,讓法國軍團進攻西班牙本土,削弱其實力,策應南美殖民地的起義鬥爭。

    但這可能嗎?似乎不太可取,原先想要進攻西班牙的念頭全出於自己天真的想法,西班牙再是軟弱也不可能任由自己來欺負,連拿破侖40萬大軍就陷入高原泥潭而不能自拔,自己手上的有幾個兵可以調動,充其量一個整編軍團,5、6萬人而已,恐怕連馬德里都打不到就全軍覆沒了。

    想到這裡的安德魯並沒有立刻答應聖馬丁的提議,只是借口他本人只是個將軍,所有行動與調遣都需要來自巴黎國民公會的最高命令,等此次戰鬥結束後,他將派人送聖馬丁到巴黎,請求議員們的贊同,云云…

    對於安德魯將軍含糊不清的表述,年青的上尉顯然不太高興,但迫於自己的抉擇,他還是準備接受將軍的建議,聖馬丁和他的騎兵連先到夏德中校的騎兵團中效力。

    看著悶悶不樂的聖馬丁,安德魯心裡一軟,不想未來的英雄就如此沉淪下去,話題一轉,嚴肅說道:「上尉,如果你想把任何希望寄托到他人身上,那你永遠不可能看到阿根廷獨立的日子,就如同我本人一樣,從不指望法國人能出兵援助未來的中國革命。」

    「是的,將軍,」聖馬丁站來起來,直對著安德魯,堅定的說道:「只有依靠自己實力才能推翻殖民地的封建貴族統治,聖馬丁榮幸的接受將軍任命,並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再度回到自己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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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中對聖馬丁的個人描述有些誇張與偏離事實,那是出與情節的配合需要,若想查看正史請翻閱歷史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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