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躺在沙灘上我被溫涼的海水所沖醒,迷迷糊糊慢慢睜開了眼睛。醒來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急忙地用雙手不停摸著自己的頭與四肢,還好除了背與胳膊感覺有些酸疼外,身體的其他地方暫時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只是全身上下只剩下有一條內褲,其他衣服與褲子還有腳上的鞋襪都已經不見,估計是讓海水卷跑了。
我努力得讓自己從沙灘上爬了起來,向著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到失事的客機與其他倖存的乘客,但是除了天空中幾隻快速飛過的海鳥外,我再沒看見其他活著的生物,沿著沙灘我又走了一段,依然如此。
「看來我是被海水沖到岸邊來的,相信整個飛機上除了我以外,再沒有別的活著的人了。」我這樣想,便不再做徒勞的搜尋,認準了一個方向,開始步履蹣跚向著內陸走去。
當踉踉蹌蹌的走了10多分鐘後,我感到了有些疲憊不堪,於是不再往前走,來到一排硬葉灌木叢前轉身坐了下來,面對著海面眺望遠方。
「這是在哪裡?」我不住向四周看去,卻發現不遠處散落著一些油橄欖樹以及兩、三株野茉莉,雖然我全身被海水浸得濕透,但在這乾燥的氣候下(還有陽光照著),我並感到怎麼冷,看著天上不多的雲朵以及當空的太陽,我估計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分,憑藉著自己的地理常識,我基本上可以確認這些都是典型的地中海環境。
「看來我的確是來到了法國的地中海海岸了,卻不知道是在馬塞、土倫還是戛納附近?管他的,自己還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看來老天爺不讓天才的哥哥我不明不白的死掉,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
「不知道父母知道了飛機空難後會有什麼反應,媽媽肯定是在不停的哭,老頭子一定要把家裡電話打爆。唉,手機沒在身上,要不現在就可以打個電話給父母,讓他們放心,」
…
「算了,一切還是等到救援隊了再說吧,總不會要自己到處裸奔的去找人幫忙,而且看這附近荒蕪的樣子,一時半時還難得遇到個人。對了,來了人還要趕緊想好詞,免得自己被當地人誤作偷渡者送到移民局,那可就糗大了。」
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想了一兩個小時,依然沒有等到救援隊的到來,心想老外的辦事效率也不會比國內好多少。海面上開始刮起了風,雖然氣溫沒有怎麼下降,但自己赤裸著的身體在陣陣海風吹拂下,冷的還是讓我有些吃不消。更不幸的事,長時間沒有進食的肚子開始和我唱空城計了。
「看來,再這樣等下去了,自己大難之後不是被冷死就是被餓死了。想想,自己身上還掛著一件內褲,權當自己是熱愛游泳運動的健將好了,仗著自己還蠻不錯的法語,碰到那些不相干的人當地人,應該可以解釋清楚的,再說了,法國人可是全歐洲最開放的國家。嘿嘿,說不定,待會兒在路上也許還能看到與自己一樣裸體的愛好者,不過,最好是MM,是PL的法國金髮MM。」
想到這裡,我毅然的站了起來,光著腳丫小心翼翼地避開身下銳利的小石頭,沿著灌木叢後的草地繼續朝內陸方向走去。
一路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更別說什麼PL的裸體MM了,只是翻過了兩座不算高的丘陵,期間遇到了一個無人管理的種植園,胡亂的摘了些無花果與葡萄來充飢,恢復了部分體力,還不客氣地順手從種植園內僅有的小茅屋裡尋了件似乎看上去是屬於修道士的土黃色麻布僧袍以及一雙木底布鞋,又急忙趕著上路。
3小時後,我終於不再走了也走不動了,那是腿腳們集體罷工的結果,只好找了個樹下坐著休息。想想自己大概走了20多公里了,怎麼還沒有碰到一個人,真是怪事了。
「好像有點不對勁了,法國地中海沿岸不可能這麼荒涼的,別說沒人,就是連條標準的公路都沒有,而且,聽老頭子提到過地中海地區沿岸因為近現代工業化的影響,污染特別厲害,可我怎麼看這裡都沒有一點被污染的痕跡,還有剛才去過的荒廢種植園,根本就是典型的18世紀中後期法蘭西農戶園,特別是我身上的這套行頭,現代人絕對不會穿這樣的下等僧袍,木底布鞋也是法國大革命時期前後的產物,難道這裡不是現代的法國,而是路易時期或大革命時代的法蘭西…」
念到這裡,我不禁害怕起來,趕忙又將前後看到的事物再結合自己所熟悉的法國歷史知識比較了一下,發現距離自己的推論越發的靠近。忽然地,我發現僧袍右下口袋中有個軟軟東西,感覺象紙片什麼的,抽出來一看,是張有些殘缺的宣傳單,用法文寫的:
「自由第四年,法蘭西共和國第一年…革命的號角再次吹響,海港土倫已經被邪惡的保王黨與卑鄙的英國人所控制,普羅旺斯地區的公民們應該勇敢地拿起武器,積極地向當地的共和國軍隊報到…」
最後落款是「法蘭西共和國公安委員會1793年9月」。1793年,正是法國大革命的第四個年頭,現在的執政黨也正是以善於製造「國家恐怖」而著稱的雅各賓派。《九三年》歷史將在我的面前重演。
於是,我不自覺的有了一種想要浩浩大哭的感覺,其原因一是因為離開自己原來的世界,來到一個以前的社會,不能再見到父母、親人、朋友,還有那一天都沒有上過的研究生課程;二是感到老天爺太不公平了,空難就空難把,不讓我死,你他媽的好歹也要讓我呆在一個適合的年代或一個環境不錯的地方,不就是最後罵了你一句就把我仍到這個法國歷史上最動亂、最黑暗的年代。自己一不留神不是被雅各賓派抓去砍頭,就是被保王派拿去鞭屍,當然落到英國人的手上也不會好受,那幫子海盜出身的傢伙們一定會讓自己在骯髒的木帆軍艦上沒日沒夜的擦洗甲板,更將是生不如死。
唉,事已至此沒有別辦法了,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只是希望自己在馬塞、戛納或尼斯附近,起碼那些城市暫時還在共和軍控制下,沒有什麼暴亂基本上還算安定。對了,看來自己要花個工夫編個故事,等遇到了無套褲漢們可以解釋一番:說自己因為崇尚自由與民主,仰慕法國革命的偉大功勳,萬里迢迢的從遙遠東方前來取經,準備好回去拯救那些被滿洲封建皇權殘酷剝削的同胞。
通曉法歷史的我知道在大革命後不久,那些共和派的內閣們曾經簽署過一道法令,宣稱:法蘭西共和國將會盡自己所能,在物質、財力及精神上支援一切受到封建專制壓迫及不平等待遇的民族的正義鬥爭。更何況,當時的法國人對自己的政治信仰幾乎有著變態般的執著,如果你對共和派說你崇尚革命或是對保王派說你支持國王,那麼你將獲得他們兄弟加同志般的熱情款待,但要說反了,腦袋一定搬家。
想到這裡,我不禁為自己非凡的反應能力所欽佩,這樣絕妙的謊話都能生出來,剛才那種失落的感覺立刻一掃而光。
良久,當結束了自我陶醉之後,我又發現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要是我現在該死的土倫附近那該怎麼辦呢?投靠共和軍當然是最佳選擇,因為這次戰役的最後勝利方是他們,但又害怕被他們抓去當炮灰,借口當然是要來自東方的同盟者去見習一下偉大的共和軍是如何戰勝封建反抗勢力的。不過仔細想像一下,覺得這樣的選擇也不錯,起碼我可以以勝利者身份進入土倫(如果有命活著的話),最重要是我將可以親眼瞻仰自己心中最偉大的偶像之一,拿破侖.波拿巴。
接著,我再次上路,向著前進方向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