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遊10最後一夜
羅宏偉疲憊的坐在沙發上輕歎一口氣。
項擎朗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讓你見笑了。」羅宏偉打破沉默。
項擎朗搖搖頭。
「杜眉喜歡亂說話,她人就是那樣,你不要理她。」
「她也是關心你。」項擎朗說。
「關心我?」羅宏偉苦笑,「她關心我的錢。我要是死了,一毛錢也不會給她留下。」
項擎朗不想偏幫,可是他覺得羅宏偉這樣聰明的生意人,怎麼會看不出來一個女人是否為了錢而接近他?既然娶了人家,就應該負責。羅宏偉不是十八歲情竇初開的小男孩,難道因為對杜眉失望而心生怨恨?
羅宏偉接著說,「我家裡的事你不明白。我現在就是希望悠悠在這裡住的開心……小雅,」羅宏偉遲疑的說,「我剛才已經罵過她了。」
項擎朗不相信。羅宏偉對羅緋雅的寵愛已經超過了正常範圍,他不會罵她,甚至不會大聲呵斥她。
「她兩年前得了一場感冒,誰知道突然下肢就不能行走了。醫生說得了什麼橫貫性脊髓病……我們家沒有一個學醫的,誰也搞不懂怎麼回事。得病以前,小雅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子,喜歡笑喜歡跳,每天都開心的像只小麻雀……誰知道……」羅宏偉說的傷心,聲音都有些哽咽。
「這兩年吃了不少藥,看過不少醫生。可總也不見效……久而久之,小雅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你知道我這個當爸爸的心裡有多難過……」羅宏偉紅著眼圈,「起帆本來跟她很恩愛,那時候他們結婚也一年了,我一直勸她們趕快生個孩子,他們倆都是喜歡玩地人,總是說不急不急……你看看。現在……她白天沒事就睡覺,晚上就開始折騰人。她不是故意的。如果因此嚇到了悠悠,我替她說句對不起。」
這番話說的誠懇真摯。項擎朗卻是滿心不屑。
他剛才聽到羅緋雅說的話,就明白了那天晚上,徐悠悠先下樓是去嚇羅緋雅了。可是徐悠悠怎麼會知道羅緋雅在那裡等著?說明之前徐悠悠一定被羅緋雅嚇到過!
項擎朗是傳說中護犢的那種男人,不管別人怎麼說,家裡人就算犯錯也一定向著她。先不說徐悠悠現在的情況本身就夠糟糕了,再加上項爸爸那莫名其妙的發燒。項擎朗幾乎可以肯定這都是羅宏偉為了保護羅緋雅所做地舉動。
他當然不滿,強壓怒火,「是我們添麻煩了,我想過幾天就讓悠悠回家。」
羅宏偉定定的看了他半天,「也好。我們家……哎,我老了,管不住這些孩子。他們心裡怎麼想地,我是一點都不知道……」
項擎朗有些煩悶。客套兩句,告辭了。
他一點也不同情羅宏偉。尤其在花園又見到了羅敏嘉,想起杜眉說過的話,他甚至想出示警察的身份來瞭解這個情況……實在沒辦法相信,一個六歲的孩子,自閉。夢遊,不識字……這家人是不是有疏忽照料的嫌疑?
徐悠悠一如既往的坐在花園一角,一動不動的盯著羅敏嘉。小蕊百無聊賴地低頭玩著手機遊戲,不時抬眼看看這兩個奇怪的人。
項擎朗坐在徐悠悠身邊,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他輕輕說,「羅緋雅嚇到你了?」
他聽不到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要是在這裡待的不舒服,我們回去好不好?換個地方也可以。我不喜歡這家人。那個羅緋雅有病。她一定嚇到你了。而且,而且這家人都各懷鬼胎。我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我白天不在這,你要是出事怎麼辦……」
他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此時說話的樣子有多像個絮叨的老太婆。
他看一看羅敏嘉,接著說,「我可以跟羅叔叔說一聲,或者你能帶羅敏嘉一起回去。這家人都不喜歡他,也不關心他。我總覺得他和你一樣,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他微微用力握住徐悠悠的手,「我可以帶你們去旅行,像一家人一樣。有陽光和海灘……」
徐悠悠笑。心裡想,還有穿比基尼地美女。
「你笑了。是同意了嗎?」項擎朗也笑了。感覺到一種相濡以沫的默契。
這當然是他的一廂情願。徐悠悠常常讓他覺得其實他才是鬼,她看不到也聽不到,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小蕊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花園。
秋天的晚上還有些陰冷,項擎朗拍拍徐悠悠的手,「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項擎朗拿了衣服出門,在樓梯口看到如平。她紅著眼眶垂頭喪氣地樣子,看到項擎朗,連忙擦擦眼角的淚,點點頭逃跑似的跑去三樓。
項擎朗看到羅宏偉的書房半掩著門。
他一直說不清羅家人之間的關係,每個人都是刺蝟,針對所有人豎起尖銳的刺。如平是個例外,她和羅安寧一樣……應該怎麼說?好像兩隻小烏龜,或者防備所有人,可卻不會傷害。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哭,羅安寧去了哪裡?
不止羅安寧,還有羅展鵬沈南南,羅緋雅和龔起帆……好像上了樓回房就再也看不到人,尤其是龔起帆,項擎朗不敢想像他和羅緋雅單獨相處的時候會不會痛苦的想要離家出走。
也罷,也罷。都是人家的家事。
項擎朗在客廳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慧姐帶男人上樓,「肖律師,老爺在樓上。」
項擎朗欠身讓過。樓梯太窄,肖律師又太胖。慧姐歉然道,「項先生還沒休息?」
「我認識你。」肖律師端詳項擎朗,「你是市局地刑警隊長……我們打過交道。」他說著伸出保養地白白胖胖的手。
項擎朗想阻止也來不及,在慧姐驚異地眼光中硬著頭皮伸手,「好久不見。」
他剛才聽到慧姐說話才想起來。幾年前,他和肖律師打過交道,那是一起富豪傷人案,肖律師不是刑事律師,請了朋友來幫忙,不過看他上上下下的疏通,項擎朗知道他是個好律師。
一般來說,好律師就不是一個好人。
以法律為武器,不見得每次都能保護好人,這是律師的職業操守。
項擎朗滿腹心事的下了樓。他很奇怪羅宏偉為什麼要在深夜見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