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苑」其實是一個很小的別墅。當然,比起房地產一排排好像放大的公墓一樣的小別墅要大很多。獨門獨院的三層樓,樓前有很大的花園。園丁大概是個新手,丁香牡丹玫瑰花,雜七雜八的種在一起,遠遠看去就是一片雜草。
不過,不管怎麼說,至少顏色是鮮艷的,和這整棟別墅比起來,過分鮮艷。
徐悠悠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穿過花園,她看見一個小男孩蹲在花園裡,穿著藍色的背帶褲,褲腳也沒有挽,手裡拿著一把小鐵鏟,專心的低頭挖著土。
徐悠悠停下片刻。她有些吃驚這個園丁的年紀。最多六七歲吧,頭髮枯黃,身形瘦弱,好像長期營養不良。
她本想走過去看看,聽到身後傳來項爸爸和羅宏偉的談話聲,她加快腳步進了別墅。
出乎她的意料。別墅裡建造的非常舒適,歐式風格,現代化設施。沒有徐悠悠想像中那些厚重的紅木和生冷的真皮,客廳的沙發看起來有厚厚的海綿墊,是那種坐下就不想起來的布藝沙發,胡桃木的白色茶几,和地板相映襯,配合白色小花飾邊窗簾,說不出的清淡高雅。美中不足的是光線不太好,可能是外面的植物實在茂盛,又沒人願意清理……可以理解那個六七歲的小園丁無法完成這個工程……好在這個房子裡的燈非常漂亮,真該好好誇一誇這個設計師……流蘇的吊燈,水晶的檯燈,雕花的小壁燈,每一盞都是點睛之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徐悠悠抬頭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也是是四十吧,徐悠悠看不出來,她看起來很老,也許天生就長的老相。微微發福的身材和一臉疲憊的面容,是算命書上說的那種苦命女人。
「你好。」她地聲音很緩慢輕柔。
徐悠悠沒有說話,她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真是舒服的沙發,好想躺一會兒。
項爸爸和羅宏偉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老羅,你這房子不錯啊!真看不出來。你設計的?」項爸爸和徐悠悠一樣吃驚。
「呵呵,」羅宏偉笑著卻沒有說下去,他看到樓梯上的女人,「如平,去跟慧姐說一聲,來客人了。讓她加兩個菜……我想想。」他轉頭對項爸爸說,「我家這個阿姨是上海人,做的飯菜可能不合你們北方人胃口……」
項爸爸剛想表示不介意。羅宏偉接著說,「這樣吧。做個蝦仁雞茸餃。再加個八寶鴨……其他地你讓慧姐看著做。」
叫如平的女人點頭應了,下了樓拐去了廚房。
「你們坐。別客氣!」羅宏偉這麼說著,自己先坐在了徐悠悠對面。「當自己家一樣。」他拿出長輩的姿態。很和藹的對徐悠悠說,「有什麼不喜歡的就說。我讓他們給你換。對了,你要不要先去自己房間看看?」
徐悠悠還是沒說話。項爸爸見狀點頭道,「也好。這孩子路上累了,讓她先休息一會。」
羅宏偉突然揚聲喊,「如平,如平!」
如平急急忙忙的跑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把小青菜,說。
「你帶悠悠去她房間看看。」羅宏偉冷著臉說,「把青菜放下!成什麼樣子?」
如平一溜煙地跑回廚房,很快又回來,手不自在的在腿上擦兩下,才說,「哪,哪間房?」
「小雅隔壁那間客房,昨天我不是讓你整理了?你是不是忘了?」
「不是,」如平馬上解釋,「二小姐說,說她不想……」她看看徐悠悠沒有說下去。
宏偉沉吟片刻,「你先帶悠悠上去,我等下跟小雅說。」
如平如釋重負的送口氣,「請跟我來。」
徐悠悠拎著行李箱跟著她上了樓。不知道為什麼,樓梯沒有更換,老舊的木樓梯走在上面吱吱作響。徐悠悠很奇怪,如平胖胖地身材剛才走下來地時候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看來她很有做女鬼的潛質。
羅宏偉給她安排地房間在二樓。房子不大,和樓下客廳的佈置一樣,淡雅整潔,偌大地公主床佔據了一半地空間,左側有洗手間相連,華麗的梳妝台靠近窗戶,兩張鐵藝小椅和配套地茶几放在屋子中央……徐悠悠猜想以前住在這裡的,一定是位年輕漂亮的女孩。
「那……我先出去了。你有需要就喊我,我叫如平。」如平輕聲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她可能要忙著做飯吧。
徐悠悠關上房門,走到窗前。那個小園丁還在,專注的抓起一把土,接著從褲子口袋裡拿出點什麼混在土裡,又重新把土用小鐵鏟鋪好壓平。他不遠處站著個年輕女孩,正在打電話,穿著時尚又清涼,笑的花枝招展。
徐悠悠拉上窗簾,她真的有些累了。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呼吸著不一樣的空氣……她的人生會有怎樣的變化?還是只能和以前一樣?
她就這樣胡亂想著,慢慢的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聽到隔壁傳來爭吵聲,有個尖銳的女聲喊,「滾,讓她滾!」
接著是個耐心的男聲……徐悠悠聽出來是羅宏偉。羅宏偉的聲音壓得極低,徐悠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後來是斷斷續續的哭聲,「討厭,我,欺負……」
真奇怪。徐悠悠想,原來看不到人聽聲音,才可以真切的感受到那個人的情緒……她不覺得那是傷心的哭聲,更像一個潑婦在耍賴。
聲音漸漸變小,直至聽不見。徐悠悠卻睡不著了。來這裡,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的決定呢?她當然不指望素昧平生的這家人對她有多客氣,老實說,她也不希望他們對她客氣,她只想自己能像空氣一樣,誰也不要管她,誰也不要關心她……就這樣自生自滅好了。
這當然是個奢望。她想起項爸爸,他知道徐悠悠的經歷以後,第一次和項擎朗來了次正面衝突,他和魏叔叔一樣,極度沒辦法理解徐悠悠這樣的精神狀態居然還能當刑警。項擎朗就當了替罪羔羊。
徐悠悠不敢對項爸爸說,我不要你管。也許裝天使裝的太久,會漸漸忘記惡魔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