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的溫度讓項擎朗不禁打了個寒戰。
他看了看那對惴惴不安的夫婦,揭開了覆在屍體上的白布。
「哇……」
老太太突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閨女啊……」她哭著靠在老伴的身上,老伴也是一臉悲痛,不住的伸出袖子擦試眼角。
「老太太,你認清楚了嗎?」項擎朗愣住了,就這麼短短一眼,死者的面目又不是很清楚,這麼快就認出來了?
老太太抽泣道,「沒錯,是俺閨女。她小時候摔過,胳膊和腿上都骨折了……」
項擎朗越想越不對勁,剛要開口。
「阿姨,你認清楚了嗎?」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話語。
項擎朗轉頭一看,一個女民警正抱著一堆文件站在門口。
「你誰啊?那個部門的?!」話音未落,他已經想起來了,「是,是你!」
徐悠悠也認出項擎朗了,微笑道,「你好。」
「好,好什麼好!你跑這幹什麼來了?!」
項擎朗不知道是不是條件反射,看到徐悠悠就覺得眼皮開始跳。
「是我讓她來的!」魏自超不聲不響的出現在徐悠悠身後。
「魏叔叔,你要的資料我給你帶過來了。」徐悠悠甜甜一笑。
「嗯,你先去我辦公室,這邊忙完了我就過去。櫃子裡有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專門給你留的。」
項擎朗覺得自己眼花了……一定是工作太累了。一定是!要不然怎麼會在魏自超這個老冰山的臉上發現一種類似甜蜜……又好像寵愛的笑容?
「謝謝魏叔叔!」
徐悠悠的話讓項擎朗又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那對老夫婦已經停止哭泣了,「警,警官,俺們,俺們想把閨女的屍體帶走。」
「阿姨,這真的是你們的女兒嗎?」徐悠悠說。
「那還能有假?俺閨女就是化成灰俺也認得!」
項擎朗皺眉。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嗎?
「阿姨,你再看看,真的是你女兒嗎?」
真的是嗎?真的是嗎?
項擎朗忍無可忍,「你,該幹嘛幹嘛去!這有你什麼事!」
「可是……」徐悠悠還要說話,魏自超擺擺手,「悠悠,乖,去辦公室等我。」
項擎朗這次凍得不行了,直接打了個噴嚏以表示內心的寒意。
魏自超瞪了他一眼,「既然是你們的女兒。那你們辦完手續就帶她走吧。」
「謝謝謝謝!」老夫婦衝著魏自超一直鞠躬。
「什麼就帶她走?」項擎朗不高興了,「我這還沒問呢,你就讓人走?」
「我又沒說不讓你問?出去問!」魏自超乾脆的下了逐客令。
項擎朗氣的半死,「你們跟我來!」
走到門口,徐悠悠又探頭,「阿姨,你再好好……」
「那什麼悠悠!做好你份內的工作!」
項擎朗的吼聲鎮住了徐悠悠,下意識的敬了個禮,大聲道,「是!」
徐悠悠等項擎朗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轉角,這才長舒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得罪他的?」魏自超笑笑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徐悠悠三兩步的追上,「我沒得罪過他呀,我都不知道他是誰。」
「不會吧?」魏自超笑著推開門,「重案組的項擎朗你沒聽過?」
徐悠悠一怔,「聽過,沒見過。不對,見過,但是不知道是誰……」
魏自超走到辦公桌前,像變魔術一樣,拿出一盒蛋糕,「下次那小子再欺負你,我幫你收拾他!」
徐悠悠雀躍的跳過去,快速打開盒子,一邊吃一邊說,「我不能再吃了。他們都說我又胖了!」
魏自超忍俊不禁,「胖了才好。瘦的乾巴巴的,看著都不可愛!」
徐悠悠吃的滿嘴蛋糕顧不上說話了。
「慢慢吃!又沒人跟你搶!」魏自超遞給她一張紙巾。
「我要趕快回去。要不然一會科長要罵我了。」徐悠悠吃的急了,噎得直翻白眼。
魏自超急忙去給她倒水。
「不,不用了。魏叔叔,我走了。」徐悠悠拍拍胸口。
「走吧!走吧!每次都這樣,說不了兩句話就走!」魏自超佯怒道,「成天都說工作忙,工作忙!你一個小民警能有多少工作!」
「魏叔叔……」徐悠悠低下頭。
魏自超一看,心軟了,「好了,好了,你去工作吧!這兩天抽空去看下你阿姨,她最近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念的我耳朵都出繭子了!」
「嗯。那我先走了。」
「唉?等等!你給我說說,剛才你怎麼看出來認屍那對夫婦有問題的?」魏自超挑挑眉毛。
「這個啊,我是看那個阿姨站的離死者好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可是那不是她們女兒嗎?」
自超點點頭,「觀察的不錯!」
徐悠悠笑笑,「謝謝魏叔叔。我走了。」
項擎朗餘怒未消的瞪著眼前的老夫婦。
兩人在項擎朗灼人的目光下,要不就是東張西望,要不就是低頭不語。
「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哦,沈,沈紅。」
「多大了?」
「二十。」
「失蹤多久了?」
「半年。」
「報案了嗎?」
……
「我問你報案了嗎?」項擎朗提高音量。
「沒,沒有。」
「為什麼不報案?」
「俺閨女每次走都半年多才回來,俺們就沒往心裡去……」老頭囁囁嚅嚅道。
「那這次怎麼就往心裡去了?」
老太太用胳膊肘搗一下老頭,「俺閨女以前都會打電話回來。」
「這次多久沒打電話?」
「半年。」
「噢,這麼說還是失蹤了?」
「是。是失蹤了。」
「那怎麼不報警?」
「俺……」
老夫婦完全被繞糊塗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項擎朗揮一揮手,「你們記不記得你女兒身上還有什麼其他特徵?」
「特徵?」
「就是傷疤,胎記,刺青什麼的!」
「哦,腿,還有胳膊,都骨折過!」
「我不是說那個!還有其他的嗎?」
老兩口面面相覷。
項擎朗漫不經心的低頭記錄,「她後背是不是有一塊胎記?」
老頭如夢初醒,「對,對!有一塊,有一塊!」
「多大?什麼形狀的?」
「這,這麼大……」老頭比劃一下,看項擎朗挑眉,又趕快縮小下尺寸,「這麼大!」
「圓形?」
「對,對!圓的,跟銅錢似的!」
項擎朗點點頭,走出辦公室,「交給你了!」他對一直坐在一旁假裝看檔案,卻一直豎起耳朵的江守言道。
江守言擠出個笑容,走過來,「兩位……是想公了呢,還是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