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心生愧疚
蘭采薇剛回房,金枝與蘭香就抬著炕桌進來了。後面的映月青竹各托著一個食盤。
擺好桌之後,蘭采薇一眼掃過去,一共五個菜,全是黎天恆喜歡吃的。她看了看金枝,論做事周到仔細,幾個丫頭裡面除了金枝就再無他人,這菜不是出自她之手也肯定是她列的方子。對於幾個丫頭想討好黎天恆的那一點心思,她心知肚明。只是這事不是她們想的那樣簡單,她也就沒法跟幾人挑明。
金枝幾個沒等蘭采薇吩咐,擺好桌之後便悄悄的退到了門外。
一餐飯,蘭采薇一直都在為黎天恆布菜,她自己吃的很少,黎天恆狼吞虎嚥的吃姿讓她心中酸澀。她記得福伯說過,密函是快馬加鞭送往京城的,而他與密函到達京城的時間只差了幾個時辰,她可以想像他是如何趕路的。
「你怎麼不與朝見隊伍一同入京?」她輕輕的道,話語中有嗔怪的意思。
黎天恆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停下筷子,伸手拍了拍身邊的炕面,示意蘭采薇坐到他身邊去。蘭采薇笑了一下,往他身邊挪了一下。黎天恆伸出堅實的長臂。一下子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嘿嘿笑著在她鬢角吻了一下:「因為想早一點將你抱入懷中啊。」
蘭采薇轉過頭睨了他一眼:「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還想早一點做些別的……」黎天恆壞壞的笑著,手慢慢的伸進了她的衣襟,「比如,這個……」
「討厭……」
蘭采薇弱弱的說了一句,將那只在她胸前到處遊走的大手捉到衣服之外,迅速的整理好衣服,然後將侯在門外的金枝叫進來收拾碗筷。
收拾好碗筷之後,蘭采薇親自鋪好被褥,「想你也好幾日沒有沾枕頭了,早點洗洗睡下吧。」
黎天恆笑了笑,自去了耳房梳洗。
蘭采薇趁這個時間趕緊去了廚房,她剛才忘了囑咐張姑姑,便有些怕張姑姑不知輕重在她與黎天恆一起的時候將湯藥端進房中來。
以黎天恆的性子,知道她服食避孕湯藥,肯定會自責,所以她不想讓他知道。
她回來之時,黎天恆已經洗漱好斜斜的倚在南瓜靠背上閉目養神,她幾步走過去:「怎麼還沒有躺下?」
黎天恆睜開眼睛,將身子往裡面挪了挪,「想等你一起睡。」
蘭采薇笑了笑,她喜歡這種感覺,溫馨甜蜜。換好衣服,鬆了髮髻,她輕輕的躺到他的身側。
一股淡淡的藥味傳入他的鼻翼。他裝作深呼吸再吸了一口氣,沒錯。是藥味,而且還是從她的口中傳出來的。他突然很緊張,「采薇,你在用藥?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蘭采薇怔愣了一下,她仔細的用鬃毛小刷子蘸鹽刷了牙,還用茶水漱了口,沒想到還是讓他聞出藥味來了。「嗯,哥哥說天熱,給我開了兩貼解暑的藥。」
「真的是解暑的藥?」黎天恆有些不信。
「當然。難道你不信我的話?」蘭采薇嘟了嘟嘴,一副委屈的樣子。
黎天恆壓下心中的疑惑,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怎麼會不信你的話!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蘭采薇笑著轉了話題:「對了,你這一次會在京城呆多久?」
黎天恆面對她貌似平靜實則含著期盼的目光,他覺得很愧疚,不敢與她對視,悄悄的將目光移到了空曠的屋頂上:「采薇,十日之後,朝見的隊伍也要入京了。他們入京之後,我便不能住在家中,而要與他們一起住到鴻臚寺的行館中去。」
「我知道了。」蘭采薇心中早就猜到這次見面肯定很短,卻沒有想到會短到只有十日時間,她心中慢慢的溢開一股失望的愁緒。好一會才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十日功夫可以做好多事情呢。」
黎天恆被她逗笑了,伸出手撫平她微微皺著的秀眉,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是啊,十日可以做很多事情。」
第二日蘭采薇醒來時,發現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黎天恆已經不在。她閉上眼睛想了一瞬,確定昨日的一切不是做夢,她才揚聲叫了侯在外面的蘭香進來。
蘭香不等蘭采薇開口,就道:「今日一早那位李爺就來了,他與爺說了一陣話,兩人便一起出門去了。」
蘭采薇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家中來了人,你怎麼不叫醒我?」
「爺說太太昨夜沒睡好,不讓奴婢叫太太。不過爺走時留了話,說中午會回來陪太太用飯。」想到早上黎天恆說這話時那種濃濃的關心,蘭香就很高興的笑了起來。
梳洗完畢,蘭采薇草草的用了早點,叫來張姑姑:「將那湯藥再給我準備一碗吧。」
張姑姑立著沒有動,「太太,是藥三分毒,這藥可不能多吃。吃的多了,將來太太要是再想懷孕,只怕不易。依奴婢看,太太倒不如停了藥,趁機懷上孩子,只要有了孩子,爺不顧惜太太也會念在骨肉之情將太太接回去的。」
「張姑姑,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要一個黎天恆的孩子,蘭采薇不是沒有想過。但現在實在不是一個好時機。因為她的存在已經成了他的牽絆,要是再有一個孩子……她可以這樣無所謂的在等待中度日,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在缺乏父愛中的環境中長大。
「是。」張姑姑無奈的應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蘭采薇才道:「那藥最多能用多久?」
張姑姑認真的想了想,斟詞琢句的道:「如果偶爾服用一次,三五年也不會有妨害。如果像太太這樣每天服用,最多連續服用一個月。」
蘭采薇點了點頭,「去煎一碗來吧。」
張姑姑有些遲疑,又勸道:「太太,你要是這樣連續服用,還肯能會出現全身乏力或者乾嘔之症。」
蘭采薇突然就想起了前世的那種避孕藥,想不到與張姑姑的湯藥副作用倒是挺像的。只是那時她每次吃,都是被男友哄著吃下去的,因為那個男人不想自己採取措施,而現在,她卻是為一個男人主動去吃藥。想到這,她笑了一下,「過年時吃了十來日都沒有不適之症,這一次也不會有的。去吧。」
張姑姑退了出去,她將湯藥的危害說到最大,就是想讓蘭采薇放棄用藥。
中午時分,黎天恆就回來了,與蘭采薇用過飯之後。又一起去了雲青寺上香。晚上,他再一次聞到了那股淡淡的藥味,那種擔心又隨著那一股藥味慢慢的浮上他的心間。第二日他趁蘭采薇還在熟睡之際,將金枝幾個並張姑姑一起叫到院中,冷冷的掃視幾人一圈,方才緩緩的開口:「我有話要問你們幾個,希望你們能如實回答。如若讓我知道你們是在撒謊,就休怪我不念舊情了。」話語間,沒有絲毫與蘭采薇說話時的那種柔軟,一個個字都散發著讓人徹骨的冰冷。
金枝幾個悄悄的對望一眼,誰也不敢開口。只在心中猜測他到底要問什麼。
黎天恆又道:「太太在服藥,服的是什麼藥?」
聞言,金枝幾個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姑姑身上。藥是張姑姑去藥鋪買的,也是她煎的,她們都不知道是什麼藥。張姑姑的心裡也已經轉了幾個圈,將利弊權衡了好幾遍,如果這時說了出來,那她這半年來在蘭采薇面前的那些努力便付諸東流了,可如果不說出來,看黎天恆擺出的氣勢,下場只怕會更慘……
黎天恆也將目光轉到了張姑姑的身上:「張姑姑,你是否知道?」
張姑姑就用為難的目光去看金枝幾個,黎天恆揮手讓金枝幾個退出去。
待金枝幾個走了,張姑姑低聲道:「太太用的是避孕的湯藥……」
短短的一句話,就像有無盡的力量一樣,將黎天恆定在了原處,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她竟然不想要他的孩子……
張姑姑悄悄的打量著黎天恆,見他臉色鐵青,心中慢慢的開始後悔,小心翼翼的替蘭采薇解釋著:「太太不想讓爺覺得她想用孩子來綁住爺,所以……」
「她真這樣跟你說的?」
張姑姑很惶恐的點了一下頭,她這時才發覺自己似乎理解錯了主子的心思。
黎天恆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不想要他的孩子,肯定有原因……她對張姑姑說的話,雖然不是真話,但也可以窺見她心中的擔心與不安……而這種不安與擔心,肯定源於他自己。
好一會,他才緩緩的道:「今日我問你的事情,不要與太太說起,回頭也跟金枝幾個交代一下。要是太太再讓你煎那湯藥,你就悄悄的換成別的滋補藥,藥方子回頭我讓福伯給你。」
張姑姑訝異的張了張嘴:「這……不妥吧,要是太太知道了,奴婢這條賤命就難保了。」
「這是你唯一的將功贖過的機會。」
黎天恆說完,丟下呆愣著的張姑姑,折身回了房中。他坐在炕沿上,看著那個熟睡的嬌俏人兒。心頭那種愧疚壓的他喘不過氣來:要是她當初沒有遇見自己,她的生活肯定是另一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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