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時文軒追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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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諾可能是累極了。最終還是在李可昕的懷裡昏沉沉睡去,卻睡得極不安穩,不住地挪動身子,還偶爾冒出一兩句夢話。李可昕怕弄醒了她,也不敢換姿勢地抱著她坐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諾忽然自己驚醒,抓著也已經靠著牆打盹兒的李可昕問:「幾點了,幾點了,我睡了多久?」
李可昕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渾身麻木,連動一下手指都困難,抬起沉重的眼皮去看牆上的表說:「下午四點多,你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買飯。」嘴上是這麼說,卻壓根兒站不起身,只好抓起手機準備給劉赫打電話,不料徐諾動作比她要快,直接起身拉開房門就朝外跑去。她一挪動身子就覺得四肢全都酸麻刺痛,「哎呦」一聲差點兒摔到地上,只好打電話告訴劉赫,趕緊找到徐諾看緊些別出事兒。
徐諾其實並未亂跑,她直接衝到監控室。見還未開始審訊,這才長出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卻任是誰勸也不肯離開,
無奈之下呂聰只好叫人叫了盒飯到監控室,親自盯著徐諾吃飯,告訴她不吃飯就不開始審訊,徐諾果然聽話極了,一聲不吭地吃乾淨了滿滿一份兒盒飯,抓起餐巾紙抹抹嘴,又抬頭盯著他看。呂聰見狀只好派人去叫醒時文軒,帶到審訊室。他沒有用隊裡的任何一個人,而是叫了個文員去做記錄,怕隊裡的人控制不住情緒,反而給審訊帶來麻煩,臨走前還是不放心地叮囑劉赫和李可昕,千萬要看住徐諾,不能讓她亂來。
不過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自從時文軒被帶入審訊室,徐諾便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連動都不動地盯著屏幕。
時文軒似乎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被按到椅子上坐好,用手銬拷住以後,還迷迷糊糊地問:「你們這是幹什麼?呂隊,這是怎麼回事?」
呂聰像是平時聊天一般道:「行了,別裝了,我們已經證據確鑿,是男人的話就痛快些。也算是對自己對別人都有個交代。」
一聽這話,時文軒忽然神情一改,迷糊之色頓時不見,臉上掛著懶懶的笑意,悠哉地靠在椅背上,從鼻子內冷哼一聲道:「有什麼交代不交代的,既然被你們抓住,我便也沒什麼可說的,該怎麼判怎麼判吧。」
「難道你就沒有想要交代一下的人嗎?」知道徐諾就坐在監控室裡看著屋內的一舉一動,呂聰沒說出她的名字,只是加重語氣暗示道。
時文軒的神色變得有些飄忽,眼睛盯著呂聰身後的牆壁,卻又好像透過牆壁看向更遠的地方,最後咬牙道:「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被抓。」
監控室內的徐諾聽到這句話,身子一晃,嚇得李可昕以為她要暈倒,剛要去扶卻見她自己撐著桌面再次坐穩,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監視屏。
呂聰卻忽然說起別的:「我在警校讀書的時候,很喜歡犯罪心理學這門課程。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個老師很喜歡給我們講案例,每節課的大半時間都是在講案子,然後才分析心理,我記得他講得最多的就是連環殺人案,他是個有些偏激的人,經常說一句話,一個好的連環殺手,是無法被警察擊敗的,能擊敗他的只有他自己。」
時文軒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視線逐漸聚焦到呂聰的身上,咧嘴一笑道:「他說的沒錯,如果我不犯錯誤,你們是永遠也無法抓住我的。」
「那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誤嗎?」呂聰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
「我愛上了我的獵物,或者說我想把我愛的人變成獵物,無論怎麼說都好,我動了心,便是輸了,我是輸給了自己的心,不是你們。」時文軒半垂下眼簾,明晃晃的白熾燈打在他臉上,在他面頰投下一彎陰影。
一天都沒有落淚的徐諾,終於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在與他一牆之隔的監控室內,無聲地哭泣著。
時文軒忽然察覺到什麼似的,抬眼四處亂砍,最後把視線定格在牆角的攝像頭上,溫柔的一笑道:「小諾,你在看是不是?你在看著我。等著我給你一個交代是嗎?你為什麼不親自來問我,我肯定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見他這副樣子,呂聰等人都怕徐諾會一個按捺不住,衝進審訊室跟他當面對質,但是徐諾卻只是安靜地坐在顯示屏前流淚,甚至連根手指都沒動一分。
盯著攝像頭看了半晌,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時文軒失望地低下頭,吶吶自語道:「小諾,難道你連見都不想再見我一面是嗎?」而後不等呂聰再說話,自己開口說,「開始記錄吧,我都交代。」
「今天你們去抓我的地方,就是我小時候的家,那時候我爸爸是醫生,媽媽是教師,家裡條件很好,我一直是同學和朋友羨慕的對象。那時候,爸爸的書房裡有一具醫用的骨架標本,我經常在他開門關門的時候看到,但是他每次都死死地鎖緊書房,從不肯讓我進去。直到我四年級的一天,我在樓上房間聽到爸媽在書房吵的很凶。悄悄拉開一道門縫望出去,只看見我媽哭著跑下樓,我爸來不及鎖書房門,也追了下去。」說到這裡他苦笑一下,「我常常在夜裡睡不著的時候問自己,如果那天我沒有偷偷溜進書房,那麼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不過這是一個永遠也得不到解答的問題。」
「看著他們都跑下樓,我滿心歡喜地跑進書房,搬了一把凳子爬上去,想摸摸那具平時被爸爸當做寶貝的骨架。但是我當時不知道是怕他突然回來,還是心情太過激動,身子一晃從凳子上摔下去,撞到了骨架不算,還整個人砸在倒落的骨架上,壓折了好幾根骨頭,我當時真是嚇傻了,覺得要是被我爸發現,肯定會打死我的。當時也顧不得身上的疼,自己一口氣跑出去好遠,直到天黑都不敢回家,就在路邊坐著,後來月亮星星全都跑了出來,我也沒等到爸爸媽媽來找我,又冷又餓得受不住,才自己悄悄跑回家,卻發現家裡的大門是半掩著的,屋內沒有亮光也沒有聲響。」
「當時年紀小也不覺得害怕,一把推開門就跑進去,走上樓梯的時候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若是現在聞到,我便能很清楚的知道,那是鮮血的腥氣,那時候只是覺得奇怪,還是一路走到了書房門口,那天的月亮就跟昨晚一樣,又大又圓,明晃晃地掛在半空,正好照進書房,屋裡亮堂堂的什麼都看的很清楚。」
他突然停住講述,審訊室內很安靜,只有筆尖接觸紙張的沙沙聲,監控室內也很安靜,只有光盤刻錄的唰唰聲。
「那天就跟昨晚一樣亮堂,什麼都分毫不差地印在我的眼睛裡,刻在我的心裡。」時文軒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滿地都是血,像是誰把紅油漆罐子打翻在地一樣,一直流到門口,我進門一腳正好踩進血泊裡。」
他忽然抬起頭問:「呂警官,你踩在半干的人血上嗎?」然後不待回答,自己便笑著搖頭說,「你自然是沒踩上過,你們都講究保護犯罪現場對吧。半干的人血,踩上去粘膩濕滑,覺得腳下有幾千隻手在抓著你,讓你根本沒有力氣抬腿。又濕冷的很,那種冰冷的感覺就像是有生命一樣,順著腿慢慢地爬向全身,讓你整個人都像掉進冰窟窿裡一樣,不由自主地發抖。」隨著他的講述,屋內的溫度似乎陡然降低。
「我只記得,當時看到一截雪白的人骨,插在我媽**胸前,在月亮下泛著銀白色的光芒,上面還沾著迸濺上去的鮮血,紅白相映。而我爸也用一柄銳利的手術刀,割斷了自己的動脈,所以地上才會有那麼多的血,那麼那麼多的血……」時文軒的聲音漸漸變輕,把頭深深地低下,埋進自己的手掌內。
正在此時,劉赫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他接起電話,神色馬上變得異樣,瞥了徐諾一眼,準備出門去接電話,不料徐諾卻很敏感地轉頭問他:「是不是許成的電話?」
劉赫沒辦法隱瞞,只好點點頭,手機馬上被徐諾一把搶了過去,許成在那邊說,今夜是蘇陽與魯燕一同值班,先前蘇陽就假裝無意地暗示他可以不用來上班,恰巧這幾日病區內有兩名為重病人,許成以此為由說自己還是來上班的好,蘇陽也沒有再說什麼,不過晚上來的時候卻很熱情地給了他一瓶飲料,並且三番兩次地催促他喝。
徐諾聽完那邊的講述,果斷地說:「你小心警惕,趁他不注意倒掉些飲料,然後裝作睡著,我們馬上就過去。」說罷掛斷電話,起身就朝外走去,見劉赫沒有跟上來,回頭不耐煩地說,「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
劉赫跟李可昕交換了一下眼色,二人都露出擔憂之情,不過此時呂聰已經開始詢問時文軒的具體犯案過程,似乎徐諾留在這裡聽著會更加受打擊,還不如讓她有些事情去忙,李可昕便對劉赫使了個眼色,二人心有靈犀地相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