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風與澤新辰在飄香院那醉紅沉艷的香閨中,一個成竹在胸,另一個的內心則受盡了煎熬。
我似乎能感受到澤新辰當時的心跳,能感受到他在那樣一個外人都縱情放鬆的地方,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緊張的要命。
他,或許不知道眼前那個翩翩又妖媚的公子是何許人物,但一定知道自己想要赤手空拳從飄香院出去,恐怕是個天方夜譚;
他不知道剛剛奔出去的我是不是真的深陷險境,但他一定知道,萬一慕容楚風說的是真的,那他不去救我,便真的可能魂歸西天。
然而,他要救我,就必須答應慕容楚風的要求,否則他決計闖不出去;可他若是答應了慕容楚風,就又陷我於危險的境地,盜取越國的護國法寶,倘若被捉了,只怕五馬分屍也不能洩恨吧。
他猶疑著,為難著。
慕容楚風很享受地看著他的猶豫,他知道澤新辰是一個君子,一個守信用的君子,如果答應,便會去做,絕不會無賴。
最後,澤新辰下定了決心,他選擇了接受。因為如果不答應,那我當時就會死,只要命在,就有希望。
可澤新辰選擇的希望,是以他自己性命的終結來成全我,不違背他與慕容楚風的承諾,卻也沒有傷害我,是這樣的嗎?
一念及此,我的心便好像被無數的蟲蟻咬嚙,我又憑什麼讓他這樣守護我呢?淚水在我的眼眶裡打轉,我是要守護他的,可是現在。我卻在傷害他……
慕容楚風看到了我為澤新辰落淚,如他所想地,我在乎澤新辰.ap,更新最快.他告訴我這些,也無非是想讓我知道澤新辰為我做了這許多事。無非是想讓我為了澤新辰去偷出那枚千年血伏參,我森然地看了慕容楚風一眼「你放心,血伏參我一定會去弄來!但我也絕不給你半毫!」
慕容楚風對於我的氣話一點不生氣,他笑了笑「血伏參是越國的鎮國之寶,只怕戴皇后你想弄來也沒那麼容易。即便那越國皇帝有多喜歡你。也未必肯把血伏參整支相送地。要是能輕易弄出來,慕容楚歌當初也就不會黯然離去了。」
慕容楚歌黯然離去?
還有,慕容楚風說他最後毀在一個情字上,又是怎麼回事?
我忽然意識到什麼,慕容楚歌也是需要那棵血伏參的。他作為施蠱之人,和慕容楚風性命相連,一樣受到異香地侵襲,他也知道要治癒自己,必須有那棵千年血伏參。於是慕容楚歌來了越國。
我不知怎麼。就想到了慕容楚歌與戴悠夢邂逅的那一幕,他眼裡頭的驚鴻一瞥,戴悠夢眼中翩翩的少年郎。也許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也許慕容楚歌當初與戴悠夢的不期相遇全是他刻意安排地?他根本就是要刻意與戴悠夢相逢於偶然。即便當初戴悠夢沒有到西湖一遊。慕容楚歌也會尋到別的法子與她結識的。
他有意地讓戴悠夢愛上自己,然而自己卻也不可避免地愛上了她。他想通過她得到血伏參。但最後又怕給戴悠夢惹上麻煩而選擇了放棄?
是這樣的嗎?
「可是,戴悠夢又為什麼能得到血伏參?」我心裡頭想著,嘴巴上便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慕容楚風聽了我的自言自語,不禁看了我一眼,怪怪地一笑,「你果然不是戴悠夢。」說完,他又對著空氣幽幽歎了一口氣,像是對我說,又像死憑空弔唁一般,「終究是慕容楚歌瞭解你,他那時就說戴悠夢是活不成的。」
我知道他說的那時,所指的是戴家被滿門抄斬,戴悠夢上吊自殺的那次事件。慕容楚歌是瞭解戴悠夢,甚至比錢佐還瞭解。但有時候並不是瞭解就能掌握真正地信息,而是因為慕容楚歌與戴悠夢的距離。
越國與契丹相距甚遠,慕容楚歌從旁人耳中反饋得出的有關戴悠夢地信息,總是能讓他更清晰理智地分析,他不像錢佐,錢佐見證了戴悠夢從死到生的性情大變,先入為主,絕不會動一下心思,認為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戴悠夢,也肯定想不到所謂「借屍還魂」這樣離奇地事。
我沒有理會慕容楚風,而是有些妥協地問道怎麼盜取紅參。慕容楚風料得很對,他認準了我會為了澤新辰去冒險。
慕容楚風並不回答,只是微笑不語。他地微笑告訴我,這件事很棘手,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偏偏都找到戴悠夢。
慕容楚歌當初如此,慕容楚風現在來也是為此,在戴悠夢身上又有什麼機關不成?
慕容楚風卻把話題一轉,說道「你去看看澤新辰吧,他現在應該醒了。」
我一顫,儘管明白慕容楚風這句話並非安了什麼好心,儘管知道他讓我去探望澤新辰,不過是讓我去看看澤新辰為我憔悴受傷的模樣,從而更能刺激我「一報還一報」。
但我還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就義無反顧地奔出去,丟下一片昏睡不醒地奴僕。
當我重新進入澤新辰房間的時候,坐在他身邊半掛淚花半帶笑的玉如意霍地就站了起來,一臉警惕地看著我,充滿了敵意。
床上虛弱不堪的澤新辰想要支撐著起來,我趕緊過去,把他按倒,不敢讓他瞎折騰。我對他說「躺好,你真傻。」這句話出自真心,聽在自己的耳朵裡,頓時就覺得鼻子一酸。
玉如意冷冷地看著我,如今澤新辰醒來,她自然沒有剛才那麼生氣發狂,但對我卻絕對是一副冷臉。
澤新辰不明白玉如意為何與我氣氛緊張,正要出言相勸,我卻對玉如意說道「麻煩你出去一下,我說幾句話就走。」話裡透著一股威嚴。饒是玉如意再不情願,但低頭看了一眼已經生出偏向的澤新辰,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刺激他,便瞪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澤新辰兩個人。
我看著他,他那雙無神的眸子始終閃爍著令人心動的光芒。我說,我都知道了。
他沉默不說話,臉上反到現出一絲哀淒。
我說,你怎麼那麼傻,幹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呢?看著他身上的紗布,我便哽咽了。
澤新辰很輕聲地說,你救了我,這是我欠你的。我一直想還你的情,可原來越想還就越還不了的。越還不了,就越關注,越關注就……
他話沒有說下去,我體味著澤新辰的言外之意,眼簾裡波濤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