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讓我自己回南薰宮去想辦法。看他的模樣,好像我回到南薰宮就能有法子一般。我發足狂奔,回到南薰宮的時候,正撞見尹德妃吩咐宮女準備著什麼東西,看到我來,一邊扯著我的手道「姐姐你來得正好,流求國的澤新辰王子生了重病,您說我送些什麼東西過去好?」
「你要送東西過去麼?」
「是啊。姐姐,不是應該如此麼?」尹德妃看著我,想必我那蒼白的臉和遲鈍的反應讓尹德妃看出一些端倪,她心裡不知又再盤算起什麼了。
我心裡一咯登,怪不得錢讓我回南薰宮,他一早就知道尹德妃要派宮女出宮去慰問澤新辰的病情。想來也是,尹德妃作為六宮的代表,自然得替皇上代表嬪妃們聊表一下自己的關心。尹德妃一邊介紹著都要送去什麼東西,一面裝作不經意地看著我的表情,「姐姐,你說澤王子病了,送些燕窩、人參去可好?只是也不知道辰王子生得什麼病,這人參有多種,卻也怕送錯了,反而貽誤了病情。」
尹德妃說著把幾個錦盒一一展開,都是又粗又長的老人參,有紅參、野山參,生曬參,我心不在焉地替尹德妃挑了一樣「食參以補氣為主,既然不知道辰王子得了什麼病,還是送生曬參好些。」
聽了我的話,尹德妃連連點頭,吩咐幾個宮女道「務必把這些交到流求女王手中。該說些什麼話,不需要本宮再說一遍吧。」尹德妃到底是妃子,沒有一定的審批程序,不能貿然出宮。所以她要把禮物送去給澤新辰,就只有托宮女去表達自己的關切。
那宮女諾諾地點頭,我慌忙插話道「德妃娘娘。不如就讓我去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一直砰砰地跳。就連旁邊的宮女都忍不住詫異地望向我,不明白我為何會主動請纓出去。
我可顧不了這麼多,澤新辰病倒早已經讓我心亂如麻。我地擔憂想必都寫在了臉上。尹德妃看了我一眼,卻不像那些宮女太監一驚一乍,反倒微笑起來「如此甚好。姐姐自是比我知道得多,對這些事拿捏得體,有姐姐去,既沒違了宮規,又顯得我們的重視,還真是兩全其美呢。」
就這樣輕鬆的,我離開了皇宮。
這一次是光明正大出地宮門。第一次在白天看越國的都城.,電腦站更新最快.越國地都城是杭州,可是此時的杭州卻並非和後世的杭州在地理位置上完全重合。
至少,這個杭州是沒有把西湖美景給包羅進去。
為了保障越國的絕對安全。宮城之外的都城都被高聳地城牆給嚴嚴實實地包裹了一圈,喚作羅城,以利於防禦。都城雖小。卻很繁華,街上的商舖鱗次櫛比。行人往來穿梭。相對而言。越國的確是個富庶而偏安的國度。
尹德妃一共派了四個宮女,八個太監送東西出宮。尹德妃明知我對澤新辰有意還放我出宮。自然不會是她說的那番冠冕堂皇,她的真正用意恐怕也是想讓錢佐注意到吧。
這樣也好,至少尹德妃自認為掌握了我的把柄,而我卻對她完全沒有顧忌。就讓她揪住我的小辮子吧,她放鬆了警惕,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集證據,把她的真面目給揭露出來。
再說,只要能見到澤新辰一面,再大地代價也是值得的!
進入質子府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玉如意。她有些憔悴,但看到我來,馬上展露出笑顏,儘管那笑有些勉強。
她穿著一襲紅裝,襯得她高挑嬌媚,讓人一下子聯想到紅娘子。玉如意拉著我往後面走,她說,皇后娘娘果然來了。
我沒有說話。玉如意這話裡帶股子酸味。
玉如意又側頭看了看我,小聲說道,如意一直很好奇,皇后娘娘幾時起對新辰青睞有加地。
她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
玉如意是個直來直往地人,想問就直接問了。她定然是從澤新辰那得不到半點提示,所以便又轉頭來問我。
「辰王子人呢?他現在怎麼樣了?」這才是我關心地重點。回頭看其他宮女沒有跟上來,應該沒有聽到玉如意剛才的話,心稍稍安定。
玉如意無奈一笑,「勞皇上、娘娘費心了。新辰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地。我倒是習慣了。」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其實看玉如意的表情卻不是一般的落寞。
一股悠揚的簫聲傳入耳際,這簫聲隨微風而來,若隱若現,似有似無,如同溪水一般潺潺地流淌在你的心頭,敲打在你心間。直覺告訴我這是澤新辰吹奏的。
我不是一個懂音樂的人,但是從這簫聲中,我還是聽出了一絲秋怨,澤新辰那帶著淡淡憂鬱的雙眸立馬清晰地浮現在我面前。
在府中的後花園,我看到了澤新辰。長廊上,他斜倚著欄杆,病懨懨地吹著簫。前面的鳥籠裡關著一隻紅綠鸚哥,不知是被澤新辰的簫聲感染還是怎地,居然忘記了叫喚。儘管隔得有些遠,他蒼白的面龐還是突兀地映入我的眼簾,惹人心疼。
玉如意打算走過去告訴他我來了,被我一把拉住。愛音樂的人最怕被別人打斷吧。原來星就是這樣的。
一曲終了,澤新辰悠然站起身,朝我所在的方向,努嘴一笑,「你來啦?」他與我就如同多年不見的好友一樣,我心裡一股暖流湧動。不論他是不是星,但我看見他的模樣,那一刻感覺是最溫暖和平靜的。
澤新辰的嘴唇泛著白,臉色慘然地如同一張白紙。玉如意看著似乎有些心疼,一邊說道「我去端碗參湯來給你。」白血病的早期症狀就如同貧血,看到澤新辰驟然之間單薄了一圈的身軀,看得出來,玉如意也是心急如焚。
「呃妃送來了幾支契丹的生曬參,還是給王子吃那種參比較妥當。」我趕緊對玉如意說道。白血病到底不是貧血,調理不當,只會有害無益。
玉如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澤新辰也同玉如意說道「如意,我想和戴……戴皇后單獨說會兒話。」他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如同詠歎,聲聲誘人。
玉如意頗有幾分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心有不甘,但又不可能駁澤新辰之意,便轉身走了。
「坐吧。」澤新辰指了指他旁邊的欄杆,微微一笑,「我這副醜態讓你見笑了。」
我有些迷惘地按照他所說的,悄然坐下。他說,我再吹首曲子你聽?
我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點頭,然後就感覺自己迷失在這動人心弦的嗚咽聲中。這一幕,竟然那樣的相似,我彷彿回到了那個醫院的大槐樹下,仰天靠著大樹,聽星彈著他心愛的吉他……
「我們是不是見過?」這突然而來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打斷,從遙遠的時空一下子退了回來,我看見澤新辰一臉真誠地望著我。
我淡淡笑著,「辰王子不是問過這個問題嗎?」
澤新辰緩緩地搖搖頭,「我不是指那次,還有其他的什麼,我不知道,對不對?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眼眶一濕,「見過。」我趕緊把頭低下,把淚水強行給壓下去,努力擺出笑顏。
澤新辰怔怔地望著我,細心的他終究還是看到了我那一剎那的心思,眼珠子亂轉了一圈,定格在我的臉,他懷揣著無限遺憾「可是……為什麼我……」
「別說話。」我聽到澤新辰這句話,忽然伸手摀住了他的嘴巴,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他要說他完全沒有印象,對不對?我怕,我怕他在這個問題上解釋地太過詳細,如果他告訴我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流求,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我這樣一號人,那我該怎麼辦?
所以,什麼都不要說吧,至少我心裡頭可以永遠把澤新辰當作星。
「辰王子,你們上次說的那個千年血伏參是什麼?」我岔開話題,不想讓澤新辰在這個問題上糾葛。
誰知道澤新辰臉色一變,他竟帶了幾分怨氣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戴皇后就不要管了罷。」我知道,澤新辰聽我問千年血伏參,便知我想插手這件事。他擔心我,不想讓我為他冒險麼?
心裡不自禁有些喜滋滋,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喝「什麼人!」
只見玉如意端著個瓷碗,卻怒目對著假山背後。
假山背後一個身影一閃,出來一個僕人,撲通跪在地上,磕頭道「奴才該死,剛才太睏了,不小心在這裡打了個盹。」
「哼,胡說!」玉如意的眼神依舊犀利,帶著幾分狠勁道,「這質子府裡有什麼人,都有什麼底細,我玉如意心裡頭可跟明鏡似的。再說,這後花園是隨隨便便進的麼?你再不招,別怪我使辣招!」
「嘻嘻。」那僕人見再瞞不過,便站了起來,一邊拍土,一邊笑嘻嘻地說道,「流求女王果然是厲害的角色,什麼都瞞不過你呀。怪不得皇上都不敢在你這安插眼線呢!」他把臉上的大把絡腮鬍子一扯,卻不是錢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