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真的不配再用「冷」這樣的稱號,自打我住進來,這裡就沒冷清過。而今晚,冷宮更是前所未有的熱鬧。所有人濟濟一堂,並不寬敞的廳堂裡,早被人塞得滿滿的。
所有的燈都點亮了。宮女太監們還打著燈籠站在院子裡,雜草上的零星小花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錢佐早已經更完衣,穿戴整齊地坐在正中央。此時的他,雖然因大病了一場,幾日沒有進食而臉色蒼白,還是如往日一般威儀。尹德妃端著肉羹站在錢佐左邊,錢佐只吃了兩口,便不再進食。尹德妃一臉擔憂,雙手捧著有些涼了的肉羹,憂心忡忡的。
錢佐的右邊站著季淑妃,她此時雙目放出仇恨的光彩,一動不動地盯著堂下。
嗯,我就站在堂下。我旁邊還有一個被審問的「犯人」,吳梅萍,她此刻正顫危危地跪倒在地上,她的臉和冰冷的地板距離不到兩厘米。
季淑妃在一旁坐著陳述,「皇上,德妃姐姐,臣妾已經查清楚了。堂下這個惡毒的女人,誘騙吳婕妤給皇上送去一些奇怪的吃食,她假借吳婕妤之手,自然是不會受人懷疑。誰知這女人為了什麼目的,竟然暗自給皇上下藥,現在又來解毒,不知安得什麼心!」
吳婕妤在旁邊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一個勁地在那裡擺脫干係「皇上明鑒!臣妾那些什麼冰淇淋,水果沙拉都不是臣妾想出來的,都是皇后教臣妾做的,臣妾什麼都不知情!……臣妾不知道皇后是借臣妾的手想要對皇上不利,臣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嗚嗚嗚……」本來指望著挽回聖寵的她,沒想到降下的卻是飛天橫禍,此時能做的就是一個勁地替自己開脫。
季淑妃能把吳婕妤挖出來,自然對她威逼利誘過,於是又添油加醋道「皇上,皇后又不是神醫,關在冷宮裡頭,怎麼就知道皇上病了?還能治病?她托吳婕妤的手給皇上送吃食,除了下毒,臣妾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原因。皇上,這女人心腸歹毒至此,居然下毒謀害皇上,倘若是害臣妾,哪怕是皇子也就算了,可是皇上是九五至尊,是越國所有人的皇上啊……」她說到後面忽然風格一轉,露出悲慟的神色,神情淒然,讓人憐愛。
季淑妃一提到皇子,錢佐的臉果然更加陰沉了一把。他眼皮上的眼輪匝肌劇烈地**起來,一跳一跳,殺意躍然。
我強忍著快要跳出來的心,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季淑妃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證據,即便那水果沙拉有殘餘,即便鴿子湯沒有倒掉,她們又能瞧出什麼名堂麼?我說服自己,根本不需要怕。這麼多人在場,錢佐總不會不講道理吧?
正準備出聲辯駁,只聽後面一陣風急,又一個人噗通在我身邊跪下了。
「皇上,戴……戴,皇后是冤枉的。」
是錢倧。他也聽到風聲了。趕來救我的?
我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錢倧,他頭頂上的髮冠有些歪,顯然是急急忙忙趕來的。
「皇上,臣弟覺得戴皇后是個好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錢倧急急地說著,額頭上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擦拭。
錢佐對錢倧的出現很是不滿,「循王,這是朕的家事,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錢倧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滿臉真摯道「皇上,臣弟只是覺得戴皇后心是好的。這冷宮裡本來就不是人呆著的地方……」
「夠了!」錢佐目露凶光,粗暴地打斷了錢倧的說話,「你和戴皇后熟麼?就知道她心是好的?」
錢倧道「臣弟和戴皇后雖然,雖然素來接觸不多,但看得出來戴皇后是心善溫婉的性子,戴皇后在冷宮裡住了這麼久,就算有什麼偏頗的行為,那也是情理之中。」
「哼哼。」對於錢倧的忤逆,錢佐並沒有太生氣,只是教訓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女人心,深不可測。你眼前的這個戴悠夢,便是這世上心最毒,心機最深的女人!」他對著錢倧說,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猛地轉換視線對準我,眼裡那個怨毒足以把一艘海船覆滅。
季淑妃聽到錢佐嘴裡對我的評價,甚是贊同,恨不能我現在就被拖出去砍了,「皇上,對這個謀逆犯上的女人如何處置,還請皇上聖裁,以儆傚尤!」
我不得不反擊了。錢倧傻乎乎的為我開脫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皇上英明,季淑妃說悠夢給皇上下毒,可有憑證麼?」
我一出聲就遭到了錢佐的劇烈打擊「你這女人還想抵賴麼?」
我強撐著笑道「皇上,凡事都講個理字。悠夢好心救皇上,皇上非但不賞賜我,還聽信她人讒言,說我先下毒後解毒,只怕皇上治罪於我,上天也會覺得不公吧?」
「你!」季淑妃沒想到我會反咬她一口,告她誣賴,氣得臉都紅了半壁,「你想狡辯也沒用。吳婕妤已經把你做的好事都招了,誰不知道你為了贏皇上的那個賭約,所以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