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戴小姐在冷宮中烹食正歡,還是想離開這裡麼?」錢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沒說話。
錢佐的眼睛溜得很,一針見血,我說多了,反而是顯得我心虛。
只是錢佐也不知哪裡來了興致,忽然眉尖一挑,冷笑道「既然這樣,也別說朕沒給你機會。朕和你打個賭,你若是贏了,朕便放你出這冷宮;但你若是輸了,便永生永世不准踏出這門檻一步!」
錢佐那一句「永生永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讓我的心不由涼入谷底。
「好!這個賭,打得!」我強自給自己加了幾分勇氣,喊出聲來。
因為我知道,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我如果不同意打賭,那也是要永生永世留在冷宮之中的吧。
「賭什麼?」我仰望著面前的他,他比我高出了大半個頭,我站起身看他更覺得他寬厚的身子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峰。他這個賭,想必也是刁難人的。
錢佐詭秘地一笑,指了指門,回頭看我,「就賭朕會否第二次邁入這門檻!」他說著如沐春風一般看著我的眼睛,說不出的得意。
我心裡一陣迴盪,但還是有禮貌地衝他淡淡一笑。
用腳趾頭也猜的到不是什麼容易辦到的事。
錢佐他一定認為自己再也不會踏入這宮門吧。對於一個坐擁天下的人,想要遺忘這偏冷的一隅實在是太容易的事了,不是麼?
他本就對我厭惡至極,巴不得不見,我不知道他在對戴皇后強烈的恨之中是否夾雜著一絲憐愛,但看他現在這幅德性,至少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名正言順徹底遠離我的理由。
他諒我在這片屋簷下,也做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就算我站在屋頂上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他無視就是。再大不了把御花園封掉也行啊。
我看著他,錢佐那一灘死水的眼睛也正對著我,他似乎從我的眼中讀出了他的真實意圖,不免更是得意。「只要你有本事讓朕再來這看你一眼,這個賭,就算你贏了!」
「好!」我爽快地一口應承。
許是我的爽快讓錢佐十分詫異,他的眼裡有一絲停頓。但他還是很快恢復了慣常的鎮定和不屑,「行,那朕就擦亮眼看看戴小姐是如何翻雲覆雨的!」
錢佐在離開的時候,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似是做出這個決定,卸下了他身上什麼擔子。
瓶兒和我渾身都像散了架一樣,撲倒在地上。我是散了架,不是氣得、嚇得,而是高興的。
「瓶兒,我們有機會走出這裡了!」我的聲音有些發顫。在錢佐走了之後,我的思緒瞬間就被星給填滿了。我不知道錢佐為什麼會突然來和我打這樣一個賭,但對於我來說,是一次機會,我必須得見到星!
瓶兒本來聽到錢佐要跟我打個賭,若是贏了,就放我出去,心頭一喜,可是一聽到後面一句,就傻了眼,此時我在旁邊大呼小叫地一聲,重又把瓶兒的喜悅給調了回來。
「姐姐,你想到法子了?」
搖頭。我怎麼可能就想得到辦法?錢佐所謂的賭,決定權根本就在他手上。「他要是不來,我還能把他綁來?」
這句話聽到瓶兒耳朵裡,突然想到什麼,她悄聲道「姐姐,您說那個循王爺,能不能幫忙?看樣子,他對姐姐……」瓶兒到底不敢太放肆,點到此不再說了。
循王?那個說話不假思索,衝動的像個孩子的錢倧?我搖了搖頭,捏了捏瓶兒冰涼的手,她肯定是被錢佐嚇得不淺,我努力釋然地一笑,「別想了,時間多得是,辦法,咱們慢慢想。」
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房屋修葺好。因為錢佐的原因,內官監的太監們自動回去了。
屋瓦是可以鋪好,但被兩太監踩壞的床榻是沒辦法再恢復了。可惡的吳梅萍,連床上的兩床褥子也被她的太監們弄成了碎片!
床榻又分崩離析,如今褥子也沒了,棉絮散落一地,即便再巧的手,也難把棉被給重新縫好。還真不知晚上該怎麼睡。
瓶兒小心翼翼地收拾著屋子,夜幕降臨了,可我和瓶兒還是沒找到睡覺的地方。
這個吳梅萍,實在是欺人太甚!
我忍不住咬牙在旁邊罵了兩句。要是她再敢來騷擾,我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
瓶兒低眉順耳的,不答話,轉身想去外面生點火,把屋子裡烤乾些。
「啊!」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大叫出聲。只是那一句「啊」才出口,就像是被什麼摀住了,強憋了回去。
「看到老鼠了嗎?」這聲音有些奇怪。我猶疑地從裡屋走出來,喚著瓶兒的名字,可惜沒答應。
「瓶兒?」當我走到正屋的時候,不禁嚇了一跳。只見瓶兒歪倒在門後,似乎昏了過去。
糟糕。
我慌忙準備跑過去,才邁了兩步,身子就好像失去重心,失去控制,被什麼一抓,硬生生往回拖。
回頭一看,頓時大駭。差點也大叫出聲。
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然多了一個人。
再看仔細時,大駭變成大窘。面前赫然站著的正是白天見過的循王錢倧。
「你!想幹什麼?」沒想到他白天乖乖走了,這會兒卻突然冒出來。成心想嚇唬我麼?
錢倧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我不要大聲嚷嚷,把人給招惹來了。
再看他身上,穿著的是土色的太監布衣,看樣子,是化裝偷偷進來的。錢倧的手拽著我的膀子,我半邊身子靠著他,竟然能清楚地聽到他撲撲的心跳。
天那,半夜三更的,他又把瓶兒打暈了,他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