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無心洩密
小草放下禮物，小籃裡幾隻拳頭大小的新桃。青果紅頂，極是水靈，已經洗得乾乾淨淨。
「謝謝你啦！」盧友屬猴，還就好這口，不客氣的抓起一個就啃，「其實我早就沒事了，就是侯朋不放心，非讓我在屋裡養著。要不，我早就找你去玩兒了。桃子真甜！」知道小草不吃這些，也不謙讓她了，拿起一隻扔給侯朋。
「侯朋也是擔心你，多養幾天總沒壞處。」看他這架式，就知道確實沒事了。
「那倆人還真是厲害，那個使劍的尤為狠辣，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受傷。」
「你還好意思說！明知打不過，還衝上去跟人纏鬥，我的劍術可比你強。下次再遇上這種事，你可千萬別再衝動了。」侯朋正起身給小草倒水，說起來仍是心有餘悸，「那人使劍又準又狠。整個人好像與劍合二為一了。他身上的氣息也是，冰冷之極，令人不寒而慄。還好他身上似乎差了一點什麼，不夠犀利，你才能撿回一條命。」
盧友吐吐舌頭，不再跟好友爭辯，「小草，聽說宮裡現在交不出丹藥，秦王很生氣，是真的麼？」雖然在休假中，但該他知道的八卦還是一點也不少。
小草點頭承認，「我們今天還在翻書來著，希望能找到一些古方配出些新藥來給秦王交差。」
「要我說秦王為人，太過嚴酷，專心刑罰為樂，在他手下當差可真不容易。要不是看在宮主平素對我們不薄的份上，我都不想幹了。」
「你不找靈丹妙藥了麼？」小草揶揄著他。
「咳！我那時也就隨口說說，哪是真的打長生宮草藥的主意？說起來，這回真夠倒霉的，好不容易找著根還魂草，都快到家門口了，還給人劫了！」
「你小聲點！」侯朋瞪了他一眼，起身到還開著的窗前，卻意外的在院裡發現一個人，他的語氣頗為嚴厲，「你在這裡幹什麼？」
趙青龍抹一把頭上的汗，囁嚅著道。「我在鋤草……鋤草！」他現在是長生宮裡的雜役，手上確實拿著鋤草的工具。
侯朋沒再追問，關了窗子才低聲道，「宮主早就嚴令禁止再談及此事了，萬一傳揚出去，要連累多少人？」
盧友脖子一縮，不敢吭氣了。
小草往外面指指，小聲道，「那個人，要不要緊？」
「應該沒事吧！他親大伯可也是這裡的方士，這回還跟我們一起去採購藥材了。要是他敢說出去，豈不連自家人也連累了？」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稍稍安了些心下來。
閒聊了一會兒，小草回去的時候，部分書蟲已經完成了工作，有了它們做指引，再翻起書來就快得多了。
末了，還真給他們找到一個古方，雖然不能讓人返老還童，卻稱能使人心情愉悅。
「要不，就它吧！」小草抄下了藥方。「要是能讓秦王吃了心情好，不找宮主麻煩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這方子是真的麼？」南衛仁有些懷疑，裡面記載所用的藥材不是太罕見，麻著、烏頭及附子等物（這些是古代用來煉製麻醉劑的常用藥材），長生宮中都是有的。
「聽著名兒叫逍遙散，效用應該不會差吧。」
「可這上面也說，久服會上癮。」
「沒關係！他要上了癮咱們就天天煉唄，反正他不上癮也天天要吃丹藥的。你要怕有危險，那就不給他久服就行了。」
這藥只有方子，卻沒有具體的比例，南衛仁心想著也不知煉不煉得成。就算煉成的，也未必會有書上寫的效果。那就試試吧！
方子有了，小草拿去給師父簽字領藥材，徐福瞧了瞧，「這方子我以前也配過，不過沒成功，你們要願意就試試吧。」
卻不知，他們這一姑息，還真讓小草搗鼓出一味新型丹藥來，效果出奇的好！日後還真的派上了大用場。
袁艾辰自從跟著趙高開始收羅兵器，每天忙得是腳不沾地。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順利。
收繳六國兵器主要依靠軍隊完成，而軍中是扶蘇殿下和蒙恬將軍的勢力範圍。扶蘇對於父王要拿兵器煉製十二銅人的想法不太贊同，趙高本就跟他二人不睦，即使拿著秦王令箭，也不太支使得動下面的將領。事情進展得異常緩慢，就算是提供給他們的兵器，也是淘汰下來的破銅爛鐵。連澆鑄銅人都不夠，怎麼可能還有富餘？
趙高暗自咬牙，懷恨在心。卻也不能事事都去胡亥秦王面前稟報，那倒顯得自己無能了。眼見到嘴的肥肉要飛了，他很是不甘心，成天絞盡腦汁，苦思良策。
袁艾辰也在琢磨，若是能為趙高解決這個大難題，想必他會對自己刮目相看。
「辰哥，今兒有雞湯，我特意給你留了一碗，你天天在外面辛苦，快趁熱喝了吧。」趙雁容捧著一隻湯碗慇勤的送了進來。
袁艾辰只對她說，趙家房舍多，缺個打掃的丫頭，他們二人都住進來，還可以省去吃飯租屋的錢，多攢點銀子日後成家。趙雁容聽了也覺得有理，但被哄進了趙府之後，她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雖然也住在後院下人房這邊，卻沒分她多少活幹。這兒的僕婦下人極是口緊，甚是畏懼趙家兄弟，平時除了幹活。極少交談。她心中納悶，問了袁艾辰，也讓她早說話多幹活，更不要隨處走動。
趙雁容心知有異，卻也不問了，每日除了幹活，便是埋頭繡花做鞋，攢得多了，便讓袁艾辰送到繡花鋪子裡去賣掉換些銅錢。袁艾辰怕她太過無聊，也不阻止，順便還給她接些活計回來。
袁艾辰皺了皺眉。他還在想心事，「我不餓，你自己喝吧。」
趙雁容有些失望，現在一天見不上他一面，每次見面，他又心不在焉的，連話都懶得多說幾句。將湯碗放下，「那你餓了再喝吧。」悄然退了出來，臨走前回頭，袁艾辰還在冥思苦想，根本沒有察覺自己的離開。
回到屋子，繼續默默做著針線，只有靠自己雙手掙來的銅錢她才覺得可靠。看著放銀子的小包袱越來越沉，趙雁容心中有幾分迷惘，難道出人頭地真就那麼重要？
「真是氣死我也！」從軍營中出來，趙高上了馬車便破口大罵，「豎子欺人太甚！將來可不要落在老夫手裡，否則不把你們剝皮拆骨，難消我心頭大恨！」
一看後面送出來的零零碎碎十幾把破爛槍頭，袁艾辰就知道今兒很是不順。
「大人請消消氣！」袁艾辰倒了茶遞上。
「怎麼消氣！」趙高將連茶帶杯直接扔他身上撒氣。
袁艾辰擦都不擦，垂首道，「大人日日在此盡受窩囊氣，為何不另謀他法？」
趙高聽他話中有話，「什麼辦法？有話就直說，別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
「是。」袁艾辰說出自己思謀已久的打算，「既然這軍中不配合，大人有沒有想過，利用長生宮來辦這事情？」
「長生宮？」趙高有些不解。
「長生宮在民間威望極高，而此次冶煉銅人卻是萬壽門主持，在民間沒幾人知道。自然熱情不高，若是大人能說動長生宮主徐福來號召此事，不僅軍中的兵器，連民間百姓私藏的兵器說不定都會自動獻上。」
趙高半晌不語，這還確實是個法子。
朝野上下，幾乎人人都與徐福交好。他是秦王面前的紅人，又保持中立，不偏不倚。方便的時候還經常與人為善，實在是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角色。在民間更是把他傳得神乎其神，若是他肯出面，這事情說不定就容易得多。
「但此事畢竟是萬壽門提出來的，長生宮何必要幫這個忙？說不定，徐福他正巴不得看這場笑話呢！」
「大人！事情雖是如此，但近日聽大人提起，長生宮煉製不出丹藥讓秦王滿意，若是大人可以賣他這個人情，在秦王面前美言幾句。再比如說，事成之後出重金幫他求購上好藥材，徐福未必不會動心。」這是袁艾辰苦思良久想出來的對策，他很是胸有成竹，覺得徐福沒有拒絕的理由。
趙高細細一琢磨，還真有幾分道理，臉色和霽了許多，「你倒是很用心。」
「為大人分憂，是屬下分內之事。」
反正找人談談也吃不了什麼虧，趙高當即決定，準備禮物，他要親上長生宮。
「這是哪陣香風，把趙大人吹來了！」徐福很是熱情的招呼著，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眼前這個，就是絕對的小人，徐福看得很透徹，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此來必有所求。
「國師多禮了，我算哪門子大人，只怕您嫌我俗，要不我倒天天想上這長生宮來沾沾您的仙氣！」
「趙大人說笑了，快請進！上茶！」小草聽說這位趙大人來了，就躲了開去，當然也就沒有瞧見跟在他身後的袁艾辰。
賓主落座，寒暄幾句，趙高就切入了正題。
堆砌了一堆華麗詞藻，徐福聽明白了他的來意，微微一笑，「這事既然是萬壽門主持，趙大人何不找蘇門主商量？」
「他們才來咸陽幾日，哪有徐宮主您的面子大？」趙高竭力吹捧著，又拋出糖衣炮彈，「我可不敢讓您白幫這個忙，聽說長生宮最近煉製丹藥遇上點麻煩？陛下也是性急了些，有什麼能效勞的，請儘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