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半天對話,小草多少也學到點接人待物,於是喚道,「小二哥,結賬。」
小夥計顛顛的跑過來,「姑娘,天都黑了,你不住店的麼?」連這一筆也賺不到了。
「不用了。」小草搖了搖頭,一會兒隨意找個荒郊野地裡蹲著就行了,「我是要付五文錢麼?」
小費是徹底沒指望了,小夥計無精打彩道,「五文錢是水費,外加百分之十的大堂服務費,四捨五入,算一文錢,一共六文錢。」
小草從錢袋裡掏出那兩錢一錠的銀子遞了上去。
小夥計吃了一驚,這姑娘不是沒錢呀,為什麼只喝一碗清水呢?難道是哪個衙門派來暗訪的?也不敢多問,滿腹狐疑著找了一堆散錢給她,小錢袋都裝不下了,只好揣在袖裡捂著。等出了門,小草才施了個小法術,把銀錢收納了,這才輕輕鬆鬆的上了路。
天已經完全黑了,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點綴在空中,半明半暗,顯得有幾分詭異。
吹著清爽的晚風,小草覺得很是舒服,渾然沒有留意街邊的燈光將她孤單的影子拉得老長,遠遠的就能被人發現。
剛到巷子口,意外的又看到那個拉她去什麼青年客棧的帥哥。帥哥兩手環抱在胸前,悠閒的斜倚著牆,瞧見她似是一點也不意外,挑眉輕笑道,「姑娘,還是來我們家住吧。」
小草向他身後不遠處的小店瞧了一眼,這裡收拾得稍微齊整一些,裡頭的客人有男有女,總體也年輕些,但衣飾差距不大,她搖了搖頭。
帥哥卻又問道,「那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有大臣出沒的地方。」
「你要找大臣做什麼?」
「我要找他們幫我尋人。」
帥哥微微一笑道,「你若是要找達官貴人,在這一片是找不到的,要到東城區去,那邊店舖高檔,出入的有錢人也多。」
「謝謝哥哥!」小草笑瞇瞇的點頭應著,小小的眉眼顯得很是溫婉可愛。
帥哥頓了頓,才別有所指的看著她的身後道,「天這麼晚了,你一個小姑娘過去可要當心!」
當心?當心什麼?小草怔忡之間,那帥哥已經轉身離開了。
走開了幾步,想想似乎哪裡不對勁,小草回過頭來,卻已經看不見那帥哥的身影了,她覺得蹊蹺,走到那家青年客棧門前觀瞧,只見帥哥正忙裡忙外的端茶送菜,招呼著客人。
他這麼快就回來忙上了?
小草有些納悶,悻悻然走開了。
沒過多久,小草就發覺身後隱隱綽綽的跟上了幾個人,卻沒有太留意。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有人愛這麼鬼鬼祟祟的走路,她也沒有法子。
走了好長一路,前面已經瞧得見一片燈火輝煌,是東區到了吧,小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後面的腳步聲也跟著快了起來。在一條暗巷裡,冷不丁的後面衝上來一個男人,舉著一根大棒槌對著小草的後腦就狠狠砸去。這還是因為把小草當成小姑娘了,不想傷她性命,所以留了大半力道,只想把她打暈而已,可這動作帶起的呼呼風聲依然凜烈。
小草愣了一下,這是要幹嘛?本能的向前一低頭,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那人瞧小草竟然躲了過去,怕她呼救,馬上棒子向下,再不惜力,用盡全力砸下。
小草一轉身,又躲開了,轉過身來站定,「你這是要幹什麼?」她明顯的感覺到了此人的不善,但作為一個義妖,她還是不能主動攻擊人類。
那人見小草居然面不改色的問他要做什麼,倒有些發怵。每回打劫,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哪個不是嚇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雞,哭爹喊娘,老老實實的任他們為所欲為,劫掠一空?今兒倒遇上怪事了,這小丫頭不僅能躲過他的兩擊,還能應對自如,難道她有什麼特殊本事?
那人把手指放在嘴裡打了個忽哨,左右頓時又跳出來兩個人,三人各執棒槌把小草團團圍在當中。
「打劫!」言簡意賅表明立場。
小草怔了,「你們要劫什麼?」
「劫財劫色!」
財好理解,色是什麼?小草想,我沒有「色」啊。
看她暈暈糊糊的模樣,一人怕她是嚇傻了,厲聲道,「丫頭,把身上值錢的財物都交出來,乖乖束手就擒,爺們便放你一條生路!要不然,哼哼!可別怪咱們手下無情!」
小草奇道,「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話?」
「少囉嗦!叫你給你就給,不給咱們就打死你!難道你沒聽說過大名鼎鼎的棒槌黨?」
「棒槌黨?那又是做什麼的?」小草真是不知道,這夥人是四處流竄的一群悍匪,團伙裡有好幾十個人,常常在天黑以後打劫趕路的行旅客商,擄劫婦人孩子,手段殘忍,令人髮指。他們行動迅速,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狡猾異常,官府費了很大力氣,至今仍未捉拿歸案,極是頭痛。這夥人前些天進到咸陽,已經做過幾起小案子了,今兒在西區盯上小草後,見她年幼文弱,才只派了三個人跟來。
「別跟這丫頭廢話!老大說了,這個要賣的,盡量抓活的,出手時別傷到她的臉!」
小草連連搖頭道,「我不是你們的東西,你們不能賣我。我的錢是小土地哥哥給我的,也不能給你們。我還有事,我要走了。」
「想走?沒門兒!」劫匪目露凶光,步步緊逼,一人已經從腰間掏出繩索和堵口的布條。
就在他們即將抓住小草的一瞬間,「定!」小草念了個咒語,對他們使了個定身術。
那三名劫匪忽然覺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了,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全身動也動不了,如木雕泥塑一般,不由心中大駭。
瞧他們戾氣深重,一臉橫肉又抖個不停,小草嫌惡的正打算離開,忽然想起小土地哥哥曾經教過她要與人為善,以德服人,又折回頭來,清清嗓子道,「今日此事只是對你們的小懲大誡,你們幾個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這法術到明早天亮便會解開。但你們以後也莫要作惡了,做個好人,多積功德,才是修仙……咳咳,那個修人之道。」
小草也不知自己亂七八糟瞎扯了一通什麼,她剛轉身離開。忽然,其中一個被禁錮的歹徒眼睛綠光一閃,竟然動了起來,他悄無聲息的跟在小草身後,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黢黢的奇形法器,他舉起那法器,口中無聲的動著,那法器很快就閃起慘綠色的光,他拿著那法器正要罩上小草的頭頂,一道白光織成的網從天而降罩住了那人,倏地一下就把他拖走了。
那人滿臉震怒,眼中綠光更熾,收了法器,化為一道綠光從網中縫隙鑽了出來,忿忿的離去了。那名劫匪的眼睛一暗,又變成不能動的模樣,那道白網也就消失不見了。有道黑影閃了出來,迅捷無比的在那三名劫匪的頭上拍了一下,然後捂著嘴,悶笑著離開了。
朦朦朧朧間,依稀聽到有人在說,「運氣真不錯啊,下回還能這麼好彩麼……」
次日一早,咸陽城衙門前多了三個哭哭啼啼、要求悔過自新的劫匪,官差迅速行動,很快就把其餘人員一網打盡。自此,棒槌黨告破,百姓無不頷首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