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是雨還是淚？
我托著腮盯了林奇半響，果然，這二桿子從我坐下了以後就沒換過姿勢，一直保持著低頭看信的動作。
就跟發花癡的時候盯著雲雅看一樣，只不過看雲雅的時候他一臉傻笑，這一回卻是面無表情。
我長歎一口氣，嚇得雲雅小臉一白，氣質美女攥著我的衣角緊張兮兮：「真的出事兒了？」
我哈哈一笑，一指自己打擺子一樣的兩條腿：「我是替他們歎氣呢！這才剛坐下，又得站起來」
雲雅小嘴一撅，一拳搗過來。
要是平時，她搗來十拳百拳也無所謂，問題是我現在「有傷在身」啊！
我「哎呀」一聲向後就倒，哈薩爾愣了半天才想起扶我，這時候我都在地上撲騰半天了。
結果等哈薩爾和雲雅把我拉起來，我再看林奇那邊——還是沒變！
我不由得皺皺眉頭，果真不對勁，林奇這傢伙對雲雅最敏感了。今天美女都把我擂在地上了，他都沒有跑過來幫著踩兩腳，實在是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我把自己從地上拎起來，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我過去看看。」
林奇果然是在看信，我悄悄一眼掃過去，不禁又是一皺眉頭——僅僅二指寬的兩行小字，有這半天背都背下來了！
聖階看到我詢問的眼神，什麼都沒說，神情肅穆的輕輕搖了搖頭。
我心裡咯登一下，不會是老爺子病情加重了吧！
我猶豫半天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倒是一直沒有動作的林奇突然鄭重的放下書信，站起身來，也不看我們，只是深深吸一了口氣：「我出去透透氣。」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聖階把林奇放在地上的紙條遞給了我。我接過來一看，腦子就跟被人用木棍狠狠輪了一下，滿耳朵都是嗡嗡的轟鳴。
「蓋爾王，薨！」
「KAO！不是說只是生病了嗎？不是蓋爾王為了騙林奇回去的小花招麼？怎麼就突然……」我狠狠跺腳，捏著手裡的紙條扭著頭在雨幕中尋找林奇的影子。
「哎！」聖階疲憊的搖搖頭：「剛剛得到的消息，宮裡傳來的。」
「……」我把紙條扔回給聖階，撒腿就往外跑：「我去找林奇！」
我剛一邁出半透明的防雨綢，身上瞬間就被蓋爾晚秋的疾雨從裡到外澆了個透心涼，入耳全是嘩嘩的雨聲。
這哪是雨啊，這分明就是天上那位老大沒關水龍頭。
正前方官道上，一目瞭然，沒有。左右兩排稀疏的小林子，藏不了人，也沒有。後邊百十米高的小土丘，雨太大，看不清楚……
NND，我狠狠一拍大腿，拼了。
我一路小跑衝上矮坡，坡頂上除了一個只剩半截的樹墩子，什麼都沒有。小坡後面倒是有一大片水泡，看起來像是積了不淺的雨水，我心裡暗罵，這小子不會是淋浴不過癮，下去泡澡了吧！
我哆嗦著腿掙扎著要不要下去，就聽旁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你要是掉下去了，小爺可不救你！」
「KAO，你想嚇死小爺我啊！」我一扭頭發現旁邊的樹墩子居然說話了，險些一個趔趄栽下水泡。
林奇指著我哈哈大笑：「就你那慫樣，連個防雨的護罩都不會開，還敢出來淋雨！」
我啐了一口指著他罵道：「開了護罩還叫淋雨？！你丫大腦進水了吧！」
我摸了一把臉上小河一樣的雨水，一扭身把自己仍在林奇旁邊，兩個人就這樣背靠著背，一言不發的坐在山頂上低著腦袋淋著雨……
我伸手在泥水裡劃拉一下，手肘碰碰林奇的腰眼：「喂！」
「嗯？」
「你哭了嗎？」
「小爺我現在臉上全TM的是雨水！」
「……你其實應該哭一下的，要不顯的你不孝順。」
「……你丫到底是來勸人的還是來氣人的？」
「哪個都不幹，我就是打算上來陪你哭一會……」
「……」
「……」
「……小琰？」
「嗯？」
「其實老頭子挺無厘頭的。」
「……恩！」
「整個蓋爾貴族，就再也找不出來一個比他身體健康的來了，偏偏他每次都說自己身染重病，騙的我們巴巴的趕回去看他……結果見了面也不說裝一下，不是抱著食物就是揮著馬鞭，精神的不得了！切！裝病都不說裝的像點！」
「嗯。」
「……我整整兩年沒見他了，去年我還在法師塔的時候，他派人送了兩封病危的急報給我，我都沒理他，事後聽說他大發雷霆，還鬱悶了好久……」
「其實他不知道，那兩次我都剛好從窗口看見他在馬場遛馬。他不知道，其實法師塔足夠高，離王宮又足夠近，他要是不拉窗簾，他打瞌睡的時候我都能數清他嘴裡的牙……」
「雖然一年見不著幾回，但是我知道他其實對我還是蠻好的，雖然我們兩總免不了見面吵架……」
「他知道我愛吃水果，所以才三更半夜的把我吵起來，他怕放到第二天那些漿果就不新鮮了……」
「小琰？」林奇的手貼著泥水伸過來，我把手放在他手背上狠狠握住。
「我發現我有些記不清老爺子的臉了，我剛才一個人坐在這裡想了好久，沮喪的，憤怒的，威嚴的，快樂的……可是就是看不清楚完完整整的樣子，拼都拼不出來……」
「林奇……」我反過身緊緊抱住他不停顫抖的身子，摀住了他發出嘶啞哽咽聲音的嘴。
林奇趴在我肩膀上哭的撕心裂肺，我抬起頭看看陰沉的天空，雨水潑在我眼裡嘴裡，眼睛被激的生疼，伸手一抹，分不出是雨是淚。
等林奇哭聲漸歇，我拍拍他的後背：「你動身前，告訴老爺子你要回去了嗎？」
「告訴了……」林奇吸吸鼻子，抽搐一下。
「老爺子肯定是高興的……他又成功的把你騙回來一次！」
林奇愣了愣，推開我抽著鼻子邊哭邊笑：「是，那老頭子肯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樂呢！這回不是幾步之遙的法師塔，而是千里之外的多琳王國，他要是知道我這麼風餐露宿的往回趕，肯定會偷笑的！」
我點點頭，拍拍林奇的肩膀，把他拉起來：「走，雲雅他們還等著呢。咱回去一起去看老爺子，順便告訴老爺子，你這一趟沒白玩，把他兒媳婦都帶回來了。」
「還有乾兒子！」林奇衝著我勉強一笑。
「KAO!」我和林奇搭著肩膀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乾兒子就乾兒子，小爺我照樣還是你乾哥哥！」
林奇「哼」了一聲，一拳搗來，我「BIA嘰」一聲摔進水窪，指著他有氣無力的罵：「過河拆橋的傢伙！」
……
等我們回到足球場，才發現所有人都整裝待發，出去玩的圖騰戰士也全都整整齊齊的回到了馬旁。
雲雅一看到林奇就雙眼通紅的撲了上去，心疼的擦著他臉上的雨水，也不管林奇渾身上下淋的跟泥猴似的，狠狠抱住就沒再撒手。
哈薩爾把凍的哆哆嗦嗦的我抱在懷裡，控制著靈氣的溫度小心翼翼的給我烤著衣服。
蜘蛛姐姐抖出一件厚厚的大氅把我從頭到腳蓋了個嚴實，我一邊哈著氣一邊指了指抱在一起的林奇雲雅：「還有那兩個呢。」
小妹一抖手，一件披風立刻罩上那對落水鴛鴦。只不過披風是單人版，兩個人用怎麼都有點走風漏氣，林奇趕緊拉著小臉煞白的雲雅坐回火堆旁。
等我們三個都干的差不多了，我站起來跺跺腳：「走吧，咱們連夜趕路，還能早點到！」要不然等老爺子入土了，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了——不過這話我沒敢說，我怕說了以後老爺子就見不找我了……
黛玉寶玉點點頭，圖騰戰士們翻身上馬。
「等一下。」林奇抬手拉住我，啞著嗓子說道：「我一個人走！」
「嗯？」我茫然回頭。
「你們走最短的路線，逕直去烏蘇，我一個人回蓋爾！」林奇看著我認真的說道。
我一巴掌拍上他腦袋：「你小子腦袋裡真進水了？！」
「不是！」林奇一閃身躲過我的巴掌，正色道：「我懷疑王宮裡出事了……」
「出事了你就一個人回？！」我瞪著眼一擄胳膊：「你信不信我打得你……」
「你聽我把話說完！」林奇氣的直瞪眼：「這麼敏感的時候，我這個無權無勢的掛名王子帶著一幫實力強悍的外族人大搖大擺的回到王宮，你讓王公大臣們怎麼想？你讓我怎麼查兇手！」
「兇手？」我愣愣的傻在那裡。
林奇咬著牙點頭：「我父王一直身體健康，沒有理由突然間出現這種事，所以我懷疑……」
「KAO！那你一個人回去有什麼用？！」我也急了：「真要是有人想篡位，你一個人回去頂個屁用！」
「小琰你聽我說，」林奇皺著眉揉了揉嗓子：「第一，你和烏蘇有七日之約，這是國事不是私事。我這次回王都，肯定不是兩三天就能解決問題的。而且王突然駕崩，國都肯定一片混亂。所以你不能跟我一起。」
「第二，這些妖族的戰士們我也不能帶，他們首要的任務是保護你。多琳路上的那次刺殺還沒有頭緒，你身邊不能沒人，」林奇抬手阻止我插話：「分一半給我也不行，他們臉上的圖騰花紋太顯眼了，整個琉凌大陸就沒有不知道妖族圖騰戰士的！」
「第三，我一個人回去，雖然人單力孤，但是同樣的，辦起事來會更加靈活。別忘了我畢竟是蓋爾的四王子，在貴族中還是有一定份量的。再說了我還是聖階大人的親傳弟子，」林奇衝著聖階咧嘴一笑：「殺了我就意味著要承受琉凌最頂級的怒火，他們沒那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