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廢材
我仰頭靠在哈薩爾肩上。右手覆在哈薩爾護在我腰間的右手上，輕輕拉高，一寸一寸的，使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近的再沒有一絲縫隙，直到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穩定而清晰的心跳，直到我們交疊的雙手，緊緊貼在我們交疊的心口上……
哈薩爾察覺到我的情緒異常，於是雙手同時收緊施力，把我牢牢的箍在了自己懷裡。
真好。我閉著眼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深秋的日光照在臉上，依然是一片耀眼固執的灼熱。
身後的這只妖，單純而執拗。
最開始的時候，便是他堵上了性命去換一個無人在意的婚姻契約。雖然說，最後契約的神聖性證明了我對他有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好感，但是，畢竟，我當時懵懵懂懂，連自己有沒有心都還沒有弄明白……
而哈薩爾，就在那時候把自己的性命和靈魂赤luo裸的拱手托到了我面前。
即使我現在仍然不明白當初是什麼促使他如此堅持，近乎慘烈的堅持。但是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我不想失去他。
我甚至不敢想像失去他以後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因為我隱約明白，那一霎我生命中所有的東西都將失去色彩……
永恆的黑白世界裡，沒有什麼「以後」可以去期待，去憧憬……
在我鎖了心放縱自己，以一種揮霍的方式消磨生命的時候，冥冥之中一隻大腳，瀟灑的把我踹進了這個陌生的世界，然後又豪邁的一揮手，說這只妖打折處理，拿去做伴吧……
於是一雙瑩藍色的漂亮眼睛闖進了我的生活，一隻白色毛尖上帶著陽光般橙黃的絨絨雪球霸佔了我二分之一的大床，從此以後，安靜而又不離不棄的守候分走了我身邊三分之一的氧氣……
如果說赭燁像是夜空中亙古不變的恆星，冰冷璀璨，在天空中俯瞰，冷靜的眨眼，世人便皆在掌控；冶封就像是腳下起伏的大地，近在咫尺，夯實堅韌，慣常用山崩地裂般的破壞力去威懾、去保護……
而哈薩爾，他就像是空氣，從不引人注目，但永遠不可或缺……
再或者，哈薩爾就像是奇跡，將我從已知的生命軌道中抽離的奇跡。因為從不敢期待，所以得到後更加珍惜……
「小琰？」哈薩爾有些擔心，低垂了眸子看我。
我微微側過臉，沒有睜眼，被太陽曬得微微發燙的鼻尖碰到他微涼的下顎，貪婪的蹭了蹭，奪取他那裡讓人心安的溫度，能把極冷煨熱，又能把灼熱溫涼的溫度。
「睡一會吧。」哈薩爾親親我額角：「你早上醒的太早了。」
「嗯。」我從鼻子裡發出一個軟軟的音節，轉過臉整個埋在他懷裡。
我要怎麼才能保護你，怎麼才能留住你，怎麼才能在你變得鮮血淋漓之前救下你？
太弱小了，我空著的手在身側悄悄狠握成拳，我太弱小了！
在馬背上顛了一天，我依舊一閉眼就能看到那墨綠色的霧氣咬上哈薩爾的手臂。我到現在還在後怕，要是那一瞬間契約反噬了怎麼辦？！
當初白色的大狗狗半睜著死氣濃郁的眼睛趴在我腿上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純白色的嘴角上漫出的鮮紅血流依舊滾燙灼熱……
我的哈薩爾，他就在我身後，鮮活溫熱，可是他的命卻掌握在另一個人手裡。那人死不得，他死了哈薩爾也活不了；那人活不得。他活著哈薩爾就會遍體鱗傷。不能反抗，不能掙脫，因為我沒有辦法破解那個該死的契約反噬！
如今走在路上，眾目睽睽，哈薩爾還可以像往常一樣坐在我身後；可是，抵達烏蘇之後呢？
我想要保護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被赭燁從盜賊手中就回來，和伊迪斯對峙時候被冶封聞訊接下來，還有早上幾乎和敖登撕破臉的時候，不要再讓哈薩爾拼著契約反噬去護著我……
他，他們。
我想要有一天，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他們身側，幫他們擋掉來自身後的威脅。
我的契約者，我的愛人。祖琰這輩子最後認定，選定，並且不能也不想再換的金主……
……
「呦，幹什麼呢？一臉便秘似的！」林奇打馬趕上我，指著我的臉笑的囂張。
我一口氣沒順過來，捂著胸口一陣嗆咳，NND，小爺我醞釀一會感情容易麼！
哈薩爾拍著我的背幫我順氣，眼角眉梢笑的溫柔瑩潤。
赭燁冶封哈薩爾，三張不一樣的臉，不一樣的眉眼，不一樣的笑容，在我腦海中慢慢重疊，重疊成一雙深情的眸子，熠熠生輝。
我胸中登時升起豪情萬丈。神情一整，眼光犀利，狠狠的盯住了張狂不已的小法師：「林奇菜鳥休得囂張，看小爺怎麼收拾你！」
……
「喂，林奇。」我躺在路邊的草地上，看著天上入絲帶般的白雲，單手高舉在微風之中。
「幹什麼？」林奇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喘息。
我抬頭看看大路上有條不紊的行進中的隊伍，確定我們還沒有被落在最後，然後一隻手撐住腦袋側爬回去恥笑他：「太沒用了吧？這才幹了點什麼你就掛了？」
「KAO！」林奇深吸一口氣，狠狠瞪我一眼：「老子是法師！法師！你見過那個法師能像戰士一樣跟你折騰這麼久的！」
我嘿嘿訕笑，林奇無奈的看我一眼：「你小子打雞血了？突然間這麼興奮？！」
「嘿嘿！」我脖子一縮：「這不是騎了一天馬了麼，下來活動活動！」
「KAO！」林奇單手錘地：「想活動怎麼不找黛玉，怎麼不找哈薩爾？！」
「誰讓你惹我！」我支著腦袋一臉沒心沒肺：「他們動作太快了，我也就能欺負欺負你！」
林奇伸出食指在我鼻子前邊點了好久，終於還是狠狠握拳，狠狠哼了一聲。
「呦，不服氣啊？」我無恥的挑釁：「不服氣再來啊，這回小爺我只躲不打，怎麼樣，夠意思了吧？」
林奇一挑眉，身子撐起一半，又頹然落下：「不打！不打了！連烈焰光環都困不住你。我還打什麼啊？！你小子羚羊變得吧，跳那麼快！」
「……」我仰頭望天，半個多月的魔鬼訓練，我連跑的快點都不辦不到的話，還真不如找跟麵條上吊算了：「哎，你那個什麼烈焰光環的，真的是中階法術？」
「廢話！」林奇一臉氣惱：「中階頂級，出發之前剛練熟了的。」
「都中階頂級了啊！」我笑的陽光燦爛。
「哪裡哪裡！」林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誰誇你了！我是說我都能贏得過中階頂級了！」我衝著林奇揮揮手：「你趕緊的啊，什麼時候學會了高階的，咱們再練練！」
林奇錘地瞪眼：「練練？到時候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我就不姓弗雷斯特！」
「耶？」我故作驚訝的倒吸一口氣：「你姓弗雷斯特？」
「祖琰！」林奇撐地而起，怒髮衝冠：「你個法力親和性為零的廢材！」
「啊！」我無聊的用小指掏掏耳朵：「那又怎樣了？照樣打的你這種親和性一百八的人滿地找牙！」
「九十八！」林奇惡狠狠的糾正。
「啊！」我揮揮手：「差不多差不多啦！反正都是說你親和性好。拆吧拆吧就能當純淨元素施法。」
林奇得意一笑，躺平了沒有反駁。
我看的眉頭一挑，小樣，小爺我雖然不能施法，但是論起把你拆成純淨元素，肯定是連嗑都不打一個。……下次還真是得找黛玉去了，憑著咱這雙眼睛的天然優勢，法師實在是沒什麼玩的，尤其是距離較近，又不釋放大型魔法的時候。
烏蘇只有戰士和祭祀，沒有法師，所以我還是放過林奇吧，等他練成高階了，咱再一起羞辱之。
「喂？」我戳戳閉目養神林奇。
「嗯？」
「去蓋爾王國呆幾天？」
「待不了幾天吧，看看就走了。」
「看看？聖階大人還真是悠閒。」
「不是老師，是我。」
「誒？」
「蓋爾是我的家鄉，半年多了，我得回去看看。」
「誒？」
「幹什麼？我回個家也不行了？」
「不是不是！」我雙眼放光：「請客啊，吃飯啊，蓋爾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你總得略盡地主之誼吧！在多琳就在光在宮裡呆著了，什麼都沒看到！」
「這個……」林奇坐起來，一臉為難。
我瞬間黑臉：「幹什麼！這麼一大幫子人陪你回家探親，你還好意思連客都不請？你小子架子端的夠沉的啊！」
「不是，真不是！」林奇一臉無奈：「去了蓋爾估計我也只能是帶你在宮裡玩玩，再不然就是法師塔，別的地方我也沒去過，還沒魅影森林熟悉呢……」
「KAO!」我不屑的撇撇嘴：「你小子口氣夠大的啊，還只能在宮裡玩玩。跟著聖階大人還挺腐敗啊!」
「切！」林奇厭惡的一皺眉：「你以為我喜歡？！要不是父王病重，我才不願回去呢！」
「哎！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著過年過節的也得抽空回去看看吧！子欲養而親不在總聽說過吧，」我拍著林奇的腦袋教訓：「丫家裡有人還在我這個孤兒面前得瑟，父王病了才知道回去，你平時……」
林奇苦笑的聽著我數落，我卻突然一頓，腦袋裡白光一閃，跟被刺蝟紮了一樣「嗎呀」一聲竄起來。居高臨下，睜著驚恐的眼睛，抖著手一陣亂點……
尖著嗓子嚎了一句：「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