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兒清唱,風兒輕揚,連前進的馬隊蹄聲都是輕快的。
道路旁,草葉上,剛剛成型的露水還沒來得及被陽光蒸騰掉,就已經發著光,在葉面上打著轉轉,在馬踏清塵的震動下,叮咚一聲掉下地來,轉眼在乾燥的土地上留下一個淡淡的水印,消失不見了……
而我此時萬分羨慕那顆可以找到縫隙消失不見的小水滴。
世風日下啊!人心不古啊!幸災樂禍已經成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了啊!
於是我萬分沮喪,惱羞成怒的狠狠瞪了一眼遠處隊尾那裡的護衛帥哥們!護衛們無措納悶,他們也已經被隊首處持續了一整個早上的莫名狂笑聲搞的心煩氣躁了……
我歎了口氣,窩回哈薩爾懷裡,拿過昨天用來遮擋視線的披風把自己團團包住——它昨天的職責還是擋住帥哥們的目光,今早上就變成了擋住四人組和林奇的目光,哦,還得加上一個紅姬!——雖然人數少了大半,但是壓力反而大了不止一倍……
這話還要從昨天晚上講起,從那個熱情如火、風光旖ni的帳篷裡講起,從那個半裸的伊爾和靠在我背上的灑脫帥哥講起……
一句話,
我、落、荒、而、逃!
——我實在找不到比「落荒而逃」這四個字更適合我當時行為的詞句了……
直到我掛著凌亂的衣服,慌慌張張的一頭撞進赭燁的帳篷,看見螢光棒明亮照耀下的一身大紅,才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
赭燁放下手裡的公文,放鬆身體靠在身後的被子上,嘴唇微勾:「怎麼?哈薩爾終於忍不住,對你下手了?」
「我從伊爾的帳篷裡跑出來的,」我疲憊的搖搖頭,走到赭燁身旁放鬆自己靠在他腳邊:「我把謝裡爾的護衛隊長打暈了,不會引起外交衝突吧?」
我等了半天,沒等到赭燁的聲音,只好抬起頭去看他,剛好看到他的紅髮無風自動,狂暴的氣勢慢慢收斂的樣子。我微訝的瞪大眼睛,小聲猜測到:「赭燁,你生氣了?」
「以後讓四人組跟著你,不許單獨行動!」赭燁沉著臉:「明天我會告訴謝裡爾把他們都撤回去,調我們的人來警戒!」
「沒有這麼嚴重!」我聞言趕緊擺手:「我是去給伊爾治傷的,後來傷是治好了,可是氣氛莫名其妙的曖mei了。他們兩個靠上來的時候,我一緊張,就失手把他們兩個全打暈了……」
我順著赭燁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哦,這是我搬動他們兩個的時候弄亂的——都把人家打暈了,總不好就那樣放著不管,更可況還有一個病號在裡面。」
我看著赭燁稍微正常了一些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繼續問:「要不,你給那兩個施個什麼消除記憶之類的法術?反正我沒吃虧,鬧僵了關係也不好……我發誓!以後不出門就呆在你身邊,出門帶著小哈在身邊,你兩都不在的時候,絕對不離四人組半步!……赭燁?」
赭燁盯我半天,輕輕把一直捏在手裡的公文放下,公文剛一落地,就「噗」的一聲散成了灰塵點點:「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提心吊膽的小心肝跟著灰塵一陣紛紛揚揚,這時候終於落了地,忙不迭的使勁點頭:「下不為例!下不為……」
沒等我說完,唇齒就被赭燁堵了個結實,熱烈的吻好像暴風驟雨一樣劈頭蓋臉向我襲來……
……
當我一個晚上三次衣冠不整的從三個不同的帳篷裡面走出來時……所有看向我的目光都變得無比灼熱,有鄙夷的,有厭惡的,有不屑的,當然,更多的,是來自四人組那邊的善意嘲弄,以及篝火旁邊毫不掩飾的嫉妒羨慕,更有謝裡爾悄悄遞過來的一個讚賞的眼神,以及一個背著紅姬伸出來的大拇指……
從此以後,「祖琰好男風,而且頗急色」的謠傳算是被徹底坐實了!
……
我回想著昨晚的療傷狀況,越想越不對,又因為蓋著披風,著實悶得夠嗆,最後實在忍不住,一把拉下來,看看赭燁:「你說昨天伊爾的傷勢,不是他們故意弄出來的苦肉計吧?」
赭燁轉過半隻眼睛掃我半眼:「這時候才想到?」
「真的是自己弄的?!」我大惱,連自己身體都不珍惜的人,我巴巴的費什麼力氣救治啊!
「自己弄得到不至於,」赭燁扭過頭去,瞥了一眼身後:「只不過受傷之後,故意引你去看,這還是辦得到的。」
我想想也是,然後繼續問:「那要是我治不好呢?」
「他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治好他,你又不是牧師!」赭燁嘴角一撇,略微不屑:「除了躺著的那個,不是還有一個人麼!」
「你是說……」我一陣張口結舌:「昨天,本來是那個去叫我的人要,要……最後被我誤打誤撞救了人,所以才險些搞成3p?」
「哼!」赭燁不置可否,只不過突然散發出一絲冷冽的味道。
「……我乖乖的,我不亂跑,以後我去上廁所都帶著人!」我趕緊豎起兩根手指保證道。
等到赭燁的氣勢散下去了,我才縮回頭來,看了一眼隊尾那裡昨天的灑脫帥哥,偷偷腹誹一下:這裡的傢伙們,做那種事的時候,還有被人旁觀的嗜好?!
……
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今天一天我都片刻不離赭燁身邊三步,旁邊跟著哈薩爾,後邊跟著四人組,前邊是領路的謝裡爾,在這種嚴密的鐵桶戰術之下,護衛帥哥們終於沒有給赭燁捏著小辮子扔回去,而我們也終於平平安安的到達了多琳國都——羅倫那。
爪爪他們帶著貨物,已經在城外不遠處等我們好久了。這是見到我們自然少不了一翻親熱嬉鬧。而謝裡爾的馬隊,很不幸的被驚得連聲嘶叫掙扎,一通安撫下來,硬是在自家的皇城根兒下,跑丟了5匹優秀的戰馬……
爪爪不管那些,齜著牙衝著我一路小跑,把途中的幾匹駿馬嚇得扭頭就跑,我和哈薩爾見狀趕進跳下馬背,駿馬不用吩咐,仰首嘶鳴了一聲,扭頭撒丫子跑了。
我迎著爪爪跑過去,一人一熊同時在會面時一抬前爪,張大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哈哈……」我笑的前仰後合,艱難的爬上爪爪的背,使勁抓著他的厚皮毛:「一路玩的開心嗎?吃到好吃的了嗎?」
爪爪點點頭,又搖搖頭,寬背一陣猛搖。
我趕緊伏地身子抓緊方毯,極其慶幸的對著遠處再沒有機會靠近的護衛帥哥們揮手道別,然後嘿嘿笑著對爪爪說:「我也沒吃好!等進了王城,咱哥兩一起去吃個飽!」
……
羅倫那很美很大很繁華,羅倫那的人民很好很強很熱情——因為他們不怕熊和蛇!
我們一路踏著夕陽走入羅倫那,國都的護衛早已經灑水清街,戒嚴了主幹道,就等著我們的到來。而周圍林立的商舖店面,早已擠滿了圍觀的群眾,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坐在窗上歡笑招手的,還有不少膽大的男孩子,硬是爬上了屋頂,墊著腳的瞧熱鬧。
我疑惑的小聲問著身邊一同站在爪爪背上的謝裡爾:「你們別是告訴他們馬戲團要來了吧?怎麼一個害怕的都沒有?!」
謝裡爾驕傲的摟摟身邊的紅姬:「多琳都出我這樣的伯爵了,不怕妖族的百姓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嗯,如果真是這樣……那總得撒點花,歡呼兩聲吧!光看不動地方,這叫哪門子的歡迎儀式啊!」我不滿的瞪他一眼,小聲嘀咕道。
「我的祖老闆啊!」謝裡爾無奈搖頭:「這哪算是歡迎儀式啊!那東西時能草草的在這裡就開始的麼!」
「你是說要等到進了王宮?」我繼續追問。
「那是自然!」謝裡爾乾脆的一點頭!
「有好吃的麼?」我替爪爪問一句。
「……」謝裡爾看白癡一樣的鄙視我一眼。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紅姬笑容不減,嘴角微抬,咬牙切齒的低聲吼道。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街上越聚越多的圍觀群眾,同時一陣頭頂發麻,於是乎,同時一扯嘴角,拉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羅倫那很大,被圍觀的街道很長,巍峨的宮城已經能夠看到,只不過看起來依舊遙遠不可及。
我偷偷地挪挪位置,站到了哈薩爾的側後方,然後略微放鬆的出了一口氣,壓力果然少了不少!只不過後腦勺後背後屁股後腳跟,開始一層一層的燙上來——誰說目光不能殺人的!沒看我馬上就要被煮熟了麼!
我保持笑容,微動嘴唇:「小哈,還有多久能到?」
哈薩爾的聲音在我心中響起:「看樣子還要好一陣子呢,怎麼了,你不是說人長臉就是用來被人看的麼,躲到後面去做什麼?」
我聽著哈薩爾明顯帶著偷樂情緒的打趣,狠狠的也用傳音吼回去:「我村兒裡來的,沒見過世面行不行!又不是國家領導人,誰沒事了會站的這麼高給人家當景兒看!」
「那……」哈薩爾略一遲疑,悶笑著悄悄一指臂彎裡的披風:「我要不再把你罩起來?」
「滾!」我惱羞成怒!
哈薩爾這明顯是想給我『好男風,頗急色』的評語後面,再加上一句——膽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