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篝火旁啃著爪爪收穫回來的白魚,填飽肚子,順便氣氣林奇,逗逗哈薩爾。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自從昨晚上被我叫過之後,哈薩爾就有些悶悶不樂,白天的時候也只是安靜的坐在我身邊,連笑容都不見了……
我撕下大白魚肚皮上的肉肉,舉著像是肋骨一樣的巨大魚刺,獻寶似的湊到哈薩爾面前:「小哈快吃,再不吃就全剩骨頭了!」
林奇舉著烤魚哇哇大叫:「為什麼要從我這裡撕,你的明明還沒吃完!」
我無辜的揮揮手裡只剩魚背的烤魚:「這裡刺多,卡到怎麼辦?小哈是狗狗,不是貓!」
林奇鬱悶的看看只剩半片的魚肚皮:「他現在是『人』,是『妖』!不是動物!」
「人被卡到的就更多了!」我乾脆坐到哈薩爾懷裡:「咱兩一人一半?」
哈薩爾頓了頓,就著我的手,啊嗚一聲,咬下一大口魚肉,我看著手裡幾乎只剩魚刺的魚排,頓時一瞪眼睛,趕緊抬頭,把哈薩爾還沒來得及塞進嘴裡的一小片魚肉一口搶下來。
哈薩爾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唇,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心滿意足的舔著手指,也跟著嘿嘿一笑……
草叢中一絲「簌簌」的聲響,我後背一緊,趕緊跪坐起來。
「沒事,」赭燁伸手按住我:「沒有危險。」
一隻尖尖嘴巴的小狐狸,撥開草叢,警惕的四下看看了,渾圓厚實的三角耳朵轉了轉,然後一溜煙的跑進了赭燁懷裡……
我看看在火光下映出著金黃色皮毛的小狐狸,又瞅瞅抱著他的紅色大狐狸:「探親?」
「沒事,……不是,」赭燁好笑的搖搖頭,餵了小狐狸一條白魚肉,理理他的皮毛,拍拍小腦袋:「知道了,辛苦了!」
小狐狸嚥下魚肉舔舔嘴,低頭在赭燁手裡蹭了蹭,隨即跳下地,又一溜煙的消失在草叢裡。
我目光灼灼,好奇的盯著赭燁,赭燁攤攤手,剛要說什麼,就被衝過來的噪音四人組強迫消音……
「黑主,嘗嘗我烤的魚肉,剛和雲雅學的,第一個就拿來給你吃,夠意思吧!」黛玉舉著一團黑漆麻糊的東西湊到我嘴邊。
「黑主,還是嘗我的吧,他那個整個就是一碳條了,會要人命的!」寶玉一膀子擠開黛玉,舉著一條五彩斑斕的,掛著各種調料的鮮嫩白魚遞到我手裡。
「你們兩個,一個十二成熟,一個半成熟,沒說你們蓄意謀害圖謀不軌就不錯了!還好意思拿來顯擺!」蜘蛛小妹一腳一個踢開石頭兄弟。
蜘蛛姐姐掩嘴一笑,走到我身邊,一抖手中的衣料:「來,黑主試試看,剛剛做好的,哪裡不合適,我再給您改……」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突然竄出來的四人組,含在嘴裡的半塊魚肉不上不下,梗的我一頓捶胸頓足。哈薩爾看著不對,趕緊遞來一個水囊,我這才梗著脖子嚥下魚肉,長長出了一口氣……
「你們哪根弦搭錯了,突然間全跑過來?」我聞聞黛玉的炭燒魚乾,戳戳寶玉的生魚片,硬著頭皮,真誠的讚賞了一下初次下廚的石頭兄弟。又心不甘情不願的,苦著臉套上蜘蛛姐姐遞來的新衣服——穿新衣誰都開心,但如果各種款式的新衣服,不管喜不喜歡,需不需要,都要你先試一遍看看效果,你就不會那麼愉快了。
評完了食物,試完了衣服,噪音四人組非但沒走,反而圍著我席地而坐,嘰裡呱啦的聊了起來……
我抓起哈薩爾的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搖了搖剛和聖階說完話,正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赭燁……
赭燁看著我淚光瑩瑩的眼睛,微微一怔,隨即失笑,對著四人組說:「先散了吧,今晚沒事的。」
石頭蜘蛛四人聽話的點點頭,放過我,走到篝火另一邊繼續嘰嘰咕咕。
赭燁伸手把我拉進懷裡,神情古怪,在我身上四處亂摸……
「喂,你幹什麼!今天晚上我和小哈睡!」我警惕的掙扎。
「想什麼呢!」赭燁白我一眼,手上不停:「我是想看看你剛才掐到自己哪裡了,眼淚都掉下來了!」
「呃……這裡……」我心虛的指指大腿內側,膝蓋上方的嫩肉……
赭燁掌心輕輕貼著那裡,一邊按揉一邊打趣:「也虧你下的去手!」
我大窘:「黛玉碰了我一下,失手了……」
赭燁狂汗-_-|||
入夜,我從赭燁的魔爪下掙扎出來,拉著哈薩爾逃也似的跑回帳篷。在地鋪上開心的打了幾個滾,拱出個舒服的位置,剛要閉上眼睛,卻又感覺不對……
睜開眼就發現哈薩爾衣服剛脫到一半,正呆呆的坐在地鋪上。
「怎麼了?」我翻身坐起來。
哈薩爾低著頭,嘴唇動了半天,終於憋出幾個字:「抱枕,不要了麼?」
我慢了一步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扯掉哈薩爾的衣服,窩進他懷裡一起倒在地鋪上,嘿嘿悶笑:「等你躺下來我不就會滾過來了嘛!」
哈薩爾緊緊摟著我,清淺的呼吸落在我頭頂上,溫熱的掌心貼在我一直不舒服的後腰上,良久,答了一聲:「嗯。」
我拍拍他:「睡吧!」
腦子裡不禁劃過一個念頭:這只笨狗狗,什麼時候開始多心了的?
……
清晨的陽光大好,安穩睡了一夜的我心情也大好,我撓撓爪爪肩頸處厚實的皮毛,爪爪舒服的一抖腦袋,小跑了幾步……我開心的四下看看,突然間覺得,連身後的噪音四人組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翻過一個小山坳,瀑布聲已漸不可聞,我站在方毯上,扶著哈薩爾的肩膀,踮著腳尖努力張望。
「找什麼呢?」哈薩爾疑惑的跟著我轉動腦袋。
「啊!那裡了!」我伸手一指,聲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一霎那所有的人都隨我仰頭望天。
一條虹架在兩山之間,從一端跨到另一端,吸收了山間一切柔和與絢麗的色彩,凝固在高空裡,一層銀灰的山巒,一層蒼鬱的林木,水霧迷濛,日光熠熠,於是更加顯得璀璨奪目。
鳥兒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屏息凝視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樣?」我深吸一口氣,看看一臉驚歎的眾妖,然後悄悄看一眼赭燁,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你送我瀑布,我回你彩虹……」
赭燁不答,我忐忑的睜開眼,卻看到一個上揚的嘴角,以及一雙美麗的讓人不敢逼視的明亮眼眸……
我立刻也咧開一個露出後槽牙的大大微笑,搖頭晃腦的念道:「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
還沒等我臭美完,一道犀利的目光頓時扎中我的心臟。我洩氣的撇撇嘴,衝著聖階法師揮揮手:「我承認我是抄襲的!請下次不要這麼快揭穿我!」
聖階懷疑的看著我,我不耐的撇嘴:「怎麼,還想搞*不成!再說了,這句還不算什麼,還有更有氣勢的呢!」
我歎了口氣,看看聖階依舊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只好無精打采的垂頭念道:「今日紅纓在手,何日縛住蒼龍。」
林奇首先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聖階法師也隨即莞爾搖頭。
看吧,我就知道,念出這種氣勢恢宏的詞句,一定會被你們嘲笑……
這時候赭燁眼波流轉,溫柔的聲音在我心底響起:「黑的紅的白的還不夠,還想集齊七種顏色?還是說,狐妖豹妖犬妖你不喜歡,要去捉條龍回來養著?」
我霎時間宛如三九天掉進冰窟窿,抬手一陣狂擦冷汗:「這是我剽竊的,真的是剽竊的,我以後再也不念了……」
赭燁高深莫測的一笑,我渾身打個冷戰,仰天哀歎:為什麼別人穿越,念兩句詩詞就能讓情人眼放桃花;我念了兩句詩詞,卻招來一片冷眼如針……
我不敢再提彩虹,老老實實的坐在爪爪背上,指指這個,問問那個——為了躲避天空產生的問題,所以將全面注意力轉到大地……
路邊有一米多長,吊床樣子的翠綠葉子,隨風輕搖,我好奇的指著問赭燁,赭燁微微一笑,答曰:「食獸草。」
沒等我質疑名義的含義,就有一隻受驚的小動物配合的撞上了葉子,吊床一樣的葉子立刻合攏——不是像含羞草那樣自己合攏,而是包著小動物一起合攏,然後葉面突出位置的小包包,掙扎了幾下,只傳出兩聲悶叫,就慢慢平息下去……
我看著頭皮發麻,抬頭訕訕的沖赭燁笑笑:「原來只知道吃昆蟲的,指頭那麼大點的豬籠草,這麼大個的食獸草還真是頭一回見到,是魅影特產吧?」
赭燁點點頭,然後一指頭頂前方,十米多高的樹冠中央:「豬籠草?你說的是那個?」
我跟著抬頭一看,一隻巨大的,碩大的,龐大的,足能裝進一個成年人的豬籠草撞進我的視野——那不是吃昆蟲的,那是抓老鷹的!
我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緊緊管好自己的嘴巴,我相信不管是豬籠草還是食獸草,人類挨上了,都不會比剛才那隻小動物強上多少……
我心中哀歎:難道這裡就沒有像「流川楓」或者「櫻木花稻」那樣溫馴一點的植物麼……
赭燁看穿了我的想法,微微一笑:「這些都是魅影森林的天然屏障!東邊珍禽猛獸較多,西邊恰好植物兇猛一些。」
我坐在爪爪背上,悄悄往低俯了俯身子,口中喃喃自語:「可憐的人類啊!比起不明不白的喪命在植物手中,我還是寧願選擇和正常的人型生物作戰……」
赭燁低頭想了一下,衝我點點頭:「那就準備吧,當初就說好了的,百人一內,聖階一下,都是你的責任範圍……」
(10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