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赭燁戲謔的目光下,我磨著牙,咬著葡萄,吭哧了半天,最終斷斷續續蹦出幾個字:「那個……自然祝福……冶封和月影疾風……」
赭燁點點頭,目光複雜:「嗯,月影疾風給了冶封自然祝福的卷軸,還是智慧樹皮做的,大祭司親自加持過靈力的。」
我頓時不安,雙手死死捏著葡萄盤子:「那,是不是我拆散了他們兩個,冶封只是因為我向你求了婚,所以才……」
赭燁做到我身邊,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問道:「如果是呢?你準備怎麼辦?」
「我……」我看著赭燁,內心痛苦掙扎:「你說過的,他們兩個是幾百年的交情,性情相投,無話不談,是換命的朋友……」
我深吸一口氣:「我們那裡有過這樣一句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
「你的意思是,你要解掉婚姻契約?成全冶封和月影?」赭燁低著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微向後仰,背靠床柱,眼光投向窗外閃爍的星空:「他們是戰友,是哥們,我聽說冶封幾百年前就和月影要過自然祝福,而且你也說過,幾百年前冶封就追著月影想把他留在身邊,所以……」
「小琰,其實……」赭燁突然打斷我,眉頭緊皺。
我抬手摘了一顆沒來得及剝皮的葡萄塞進大狐狸嘴裡,衝他齜牙一笑:「所以我不準備放手!」
「小琰?!」赭燁一震,目光灼灼,卻又充滿疑惑。
「他們是朋友,幾百年來性命相交的朋友,沒錯,可那又怎樣?朋友不是情人,不是愛人。再說了,幾百年了,要結早結了,拖到現在被我搶了先,指望我放手,門都沒有!」我急吼吼的大聲說道。
赭燁噗嗤一笑:「嚷嚷什麼呢,我又不是月影疾風!」
我嘴一扁,再遞顆葡萄算是賠罪:「反正我不會解除契約的,誰來了都是這句話。主導者是我,我不答應,憑我的靈魂力量,誰也辦不了我兩的離婚證。」
「哈哈哈!」赭燁肩頭聳動,好半天終於沒忍住,爆出一串大笑:「我剛才就想告訴你,冶封跟月影,壓根就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他們是朋友,也只是朋友!傻豹子又不是香餑餑,哪有那麼多人搶。」
「……」我眨眨眼睛,傻傻的看著笑的風情萬種的大狐狸:「純朋友?」
赭燁點點頭:「非情人!」
「哦!」我低下頭,眼睛裡臉頰上火燒火燎的熱辣。我感覺要是現在我腦袋伸進池塘裡,早飯我們就可以吃清燉活魚了……
燒了半天,我突然想起什麼,猛的抬起熱的白煙直冒的腦袋瓜:「不對,冶封幾百年前就跟月影要卷軸了!你還說過他想留月影在身邊來著!」
「我說的是拜把子!結拜兄弟!」赭燁翻個白眼敲我一個爆栗:「我說過的話你就從來沒認真聽過!他們兩那是兄弟之情,哪有人和自家兄弟訂立婚姻契約的!」
「父子兄弟年下攻現在在網上還少麼?唔!」我小聲嘀咕,不料被赭燁聽見又是一個腦殼彈上來。
「至於要卷軸的事情……」
「什麼卷軸的事情?」沒等赭燁說完,外面響起冶封問話的聲音。
「正好,正主來了,你自己問吧!」赭燁揉揉我腦袋,站起身伸個懶腰,指指桌上的文件,又指指床上的我,對著冶封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冶封眉頭一皺,抱怨道:「麻煩事總是丟給我!」
我的臉瞬間皺成一團,抓狂道:「說誰呢!」
冶封嘿嘿一樂,湊過來親我一下:「說文件呢!聊到哪了?」
「聊到你百年前追著月影要卷軸,」赭燁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回眸一笑,幫我們關好門,輕飄飄的留下一句:「小琰吃醋了……」
「嗯?什麼卷軸?吃什麼醋?」冶封茫然的看看門口,又回頭看看我,摸不著頭腦。
我也顧不上繼續臉紅,張口就說:「自然祝福的卷軸!赭燁說那個不是用來和月影疾風訂立契約用的。那你準備和誰用?」
冶封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扭捏的說道:「和你用啊!」
我信他才有鬼:「幾百年前你認識我是哪顆蔥啊?!」
「真的是你啊!」冶封掙扎道。
「……」看看著他,良久,「您辦公吧,小的就不打擾了!」
「小琰!」冶封見我要走,趕緊伸臂把我抱住:「沒騙人,真的是你!」
我掙扎不開,突然間一口怨氣上來:「你給我放開!騙人都不打草稿,你以為我是傻子麼?那天晚上我聽得清清楚楚,月影疾風說的,你幾百年前就追著他要了!那時候我還沒生出來呢!和我用,你哄三歲小孩呢!」
「不騙你!」冶封見我掙扎,抱的更用力了,胳膊勒的我肋骨生疼,然後再我耳邊吼出一句話,:「我幾百年前就愛上你了!」
我瞬間傻僵在地上,不是因為冶封第一次說愛,也不是因為『幾百年』這個遙遠的時間狀語,而是因為他此時說話的語氣音調……
低深沉的,甚至是帶了些哀傷的,把腦袋埋在了我肩膀上,悶悶的,硬生生低吼出的呢喃。
那感覺,只要是聽到了,不會理那內容是什麼,不會理那傷感為誰而來,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安撫一下,勸慰一下……
「別走……幾百年前我就愛上你了。你走了,我要怎麼辦?」聲音惶急不安。
我反手圈住他,我聽得出他說的不是假話,然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只能咂咂嘴,「我不走,我聽你說。」
冶封慢慢安心下來,卻還是不放手,抱著我一起坐在床上。
我低頭等他說話,半天才等來幾聲沒意義的「呃,啊,嗯……」之類,無奈之下抬頭瞪人,卻驚喜的發現,冶瘋子居然也會臉紅!
大概是我開心的太明顯,冶封微微別開頭,不好意思的假咳了一聲。不過終於斷斷續續的說起了「幾百年前」……
「幾百年前,從靈識甦醒開始,我就看到了同類無辜慘死,之後戰火紛起,我痛恨那個關於預言的傳說,更痛恨那個預言中帶來災禍的黑主,如果沒有他,妖族就不會被屠殺,不會苟活於魅影森林。」
「而後來,我開始漸漸期待黑主的出現。妖族所經歷的,是必然不是偶然,掌握了太多技術,控制了幾乎大陸大半經濟的,本性卻不喜爭鬥,沒有權勢。人類只不過是找到一個趕走我們,劫掠財富的借口罷了。所以我開始期待你的出現,我想看看預言中的災禍之源,可以把大陸動盪成什麼樣子,我也想看那些至高無上的君王被拉下王座時的樣子。人類施加在妖族身上的苦難,讓他們自己也十倍百倍的嘗嘗。」
「再然後,大預言妖族的部分也出現了。開始,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黑主的手上,不甘過,不服過,我已經是最強的戰士,什麼人可以殺死我?可是,我也想過,如果人類能夠大亂,妖族也就會得到休養生息的機會,那麼,妖族這邊,僅僅是用我的生命為代價,這筆生意,已經划算到像是白給一樣了。」冶封自嘲一笑。
「所以,我會在閒暇時想像一下自己的死狀,想像一下殺死自己的人,是什麼樣子。漫長的生命,無盡的殺戮,或者對我來說,不過是沒日沒夜的清醒著,殺人或者被殺。」
「直到大長老彌留之際,對我說出了預言的真實含義,我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描繪你的樣子竟和修煉一般,已成了我每天必做的功課,夜晚無人時,看著星空,會期待你的出現——原來不是要一輩子睜著眼睛,原來可以在那人身邊放心入睡……」
「既然不用死掉,那麼,那個時候,我就興起了有朝一日把預言中的黑主綁在身邊的念頭。於是,幾百年前,戰爭還沒結束的時候,我就纏著影,天天討要自然祝福。」冶封停下來,眼中深邃,親親我的額頭:「現在終於見到你了……」
我臉頰微熱,被人念叨了幾百年啊!不過還是鍥而不捨:「婚姻契約不行嗎?」
冶封歎了口氣:「那是人類的,哪有打仗時候跑到敵方尋求幫助的。」
「不是有菲林麼?」
冶封翻了個白眼:「菲林那時候還沒出生呢!」
「可是,」我繼續糾結:「那我不是已經有簽契約的能力了麼,你為什麼還找月影疾風?」
冶封一瞪眼睛:「還不是因為你和哈薩爾定了婚姻契約,說解又不解,我才又想起找影要卷軸的,能用最好,兩相抵消也不錯,大不了就是沒效果罷了。」
「那月影來時,我都已經又和赭燁締結契約了,你幹什麼還拉著他研究自然祝福……」原來冶封不是光會想著打架啊!心眼也不少啊!
「要不是因為你死活不答應,」冶封瞪我一眼:「我用得去找影?還因為主導者的緣故,被那傢伙狠狠嘲笑了這麼多天!」
「主導者有什麼好嘲笑的?靈魂能力強的為主導嘛。」我不解的問道:「再說了,自然祝福這東西也是要雙方同意的吧,你就知道我一定會答應?」
沒等冶封回答,窗外傳來一陣笑謔:「因為自然祝福的主導者還有一件特殊的事情要做……」
(貌似又晚了……筍子碼字碼的睡著了……那個,表打,頂鍋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