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入夏暑,天氣慢慢地熱了起來。午後的陽光格外強烈,令人昏昏欲睡,四周很安靜,只是偶爾會有一、兩陣風吹進屋子裡,捲起攤開著的書頁發出「啪啪」清脆的響聲。
一道黑影從窗外閃過,輕巧地往房間裡一個翻滾然後無聲地落地。黑色面罩下尖利的目光掃過整個房間定在了重重紗帳下躺著的模糊身影。
寒光乍現,穿過層層簾幕直刺床上之人。
熟練狠毒的幾刀下落,不料碰到的是厚厚的棉被,翻開一看竟是一些珍貴的雲絲棉衣。不好,來人一驚,與此同時房門聲響,「啪——」手中的木盆落地發出很大的聲響,水撒了一地。
搖持一臉驚嚇看著一身黑衣手握厲匕站在他床邊的人。一雙毒辣的眼睛也看到了他,搖持轉身拔腿就跑,黑衣人迅速追上去。
搖持才跑出房間幾步就被黑衣人追上,那黑衣人一把拉住搖持抬起匕首就朝搖持刺去,不料被搖持突然伸手一掌將匕首打了出去,滾落到一旁的草地裡。接著又是一掌重重地打到了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一聲悶吭,捂著胸口不穩地後退了幾步。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顯然是沒想到搖持會武功。當時就心下一狠,對著搖持就是一掌,將他打了出去。
搖持疑惑地望著自己的手掌,在匕首刺向他的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反射性地一掌就將匕首打落,熟悉的掌法,某個模糊的身影一閃,還沒來得及多想就又補上一掌將黑衣人打傷了。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遺忘在腦海,搖持迷惑地搖搖頭,頭彷彿是被敲打般疼痛,突然就覺胸口重重一悶,接著身子飛了出去。
「噗……」胸口一窒,一股血腥從喉中湧出。
「搖持……」恍惚間好像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是秦玨嗎,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身子如風箏般重重墜落在地,週身一陣疼痛,然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搖持……」那是一個白衣的清秀男子,月牙般的雙眼瞇成一條縫,兩個大大的酒窩掛在嘴角,低頭摸摸身邊一個三、四歲的垂髫稚童的小腦袋。
「長大以後,一定要幸福!知道嗎?」
稚童有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閃著童真的光亮,並不明白他的爹爹說的是什麼意思。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幸福下去。把我們沒有繼續的幸福,繼續下去。」男子目光裡有著淡淡的悲傷,目光透過稚童的輪廓飄到未知的遙遠。
微風乍起,男子拉起稚童走向遠處……
「搖持,搖持……」是誰在喊他,混沌的腦海迷糊間聽見一聲聲呼喚,搖持吃力地睜開了眼睛,模糊地看到一張面色枯黃、鬍子邋遢的臉。
「搖持你醒了!」秦玨無比興奮地叫道,壓在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沒想到那幫不知名的歹徒竟然能躲過月華山莊的侍衛,又來刺殺搖持。要不是他因為又想搖持了,丟下大堆的公務跑來找搖持,只怕他的搖持就……秦玨真不敢想像,只要一想到搖持那單薄的身子如蟬翼般無力地倒地,他的心就如刀割痛得厲害。
自己答應了要保護他,愛他一輩子的。可是竟然在離上次行刺不到幾天的時間裡讓他愛的人受了如此重的傷。他那麼地自責與後悔,他恨自己沒有保護好搖持!刺客在他一怒之下被格殺當場,留活口查找線索什麼的早就拋在腦後。
眼看著胸襟、嘴角沾滿血的搖持倒在地上,他的理智什麼通通都不見了。第一次,他知道什麼叫做心痛,什麼叫做山崩地裂。那一刻,他知道什麼榮華富貴,什麼萬人之上,通通都是只是虛幻,他要的從來只是夜搖持一人。
如果這世上沒有夜搖持,便不會再有秦玨。
搖持昏迷的這三天裡,他時時刻刻守在他的身旁不肯離開一步。任何人勸他他都聽不進去,他緊緊握著搖持,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有種叫做「失去」的恐怖情緒填滿了他的心。他不知道這三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只能握著搖持的手,內心一遍又一遍對他說「請你醒過來!我愛你!」他知道搖持會聽見的,一定會。
三天,猶如三千年那般漫長,但他甘之如飴,等待著他的搖持醒來。
搖持無意識地呻吟,醒來,彷彿灰暗生命裡的一道陽光,徹底地將他救贖了。
他激動地將搖持緊緊擁在懷裡,嘴裡不住低喃著:「搖持,搖持,搖持,搖持……」他的搖持回來了,真的,太好了。他的搖持,他永遠也不要他離開自己!
秦……秦玨!是秦玨!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聞著鼻間縈繞著的淡淡麝香,搖持才識出眼前這個滿臉邋遢的男人是秦玨。
看到搖持蒼白的小臉,目光中帶著驚喜,秦玨激動地緊緊抱住搖持,彷彿要將他嵌入自己的身子般:「是我,是我……」顫抖的話語,帶著濃濃的鼻音。
搖持無力地靠在秦玨的懷裡,突然一滴,兩滴,水珠掉到他的額頭,臉頰。搖持一驚,抬頭卻看見滿臉鬍渣,憔悴的男人竟然在落淚。
搖持頓時慌了,手忙腳亂地用自己的衣角去替男人拭淚。用力過猛,牽動傷口痛得搖持捂著胸口倒在秦玨身上。
「搖持,搖持……你沒事嗎?」這下輪到哭泣的男人慌了,抱著小臉皺成一團的搖持,滿臉心疼。「我,我去找大夫……」說著要將搖持放下跑出去。卻被搖持一把拉住,沒事,我沒事,搖持想告訴秦玨他沒事,無奈出不出話只能大聲喘息著,然後無力地靠在秦玨肩頭。
秦玨看到搖持這麼難受只好坐在床邊不動,溫柔地拍著搖持的後背幫他疏通呼吸,語言中帶著無比的擔心:「搖持,沒事吧……」
搖持漸漸平息了呼吸,這個溫暖的懷抱是他的依靠,這個男人是這麼地愛他。
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上男人粘膩的臉,原本光亮有神的眼睛此刻泛著道道血絲,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點點淚水,臉色枯黃,下巴及臉頰一團黑色的鬍渣也星星點點沾著淚水,整個人如個可憐的孩子般像個大花貓看起來滑稽透了,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妖媚俊朗,但卻讓搖持的心一暖,手指微微地顫抖。
淚水不自覺地滑了下來,秦玨急忙掏出手帕給他擦眼淚,帶著濃濃的鼻音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低頭拉開搖持的中衣查看傷勢。
搖持搖搖頭,眼淚卻越來越洶湧,豆大的淚珠不住滑落,有了止不住地趨勢。弄得秦玨更急了,想要出去找大夫卻又怕搖持移動又傷了哪裡,只能坐著乾著急。
搖持哽咽著止住淚水,拉過秦玨的大掌,寫道:「我沒事……」秦玨看了才稍稍放下心,替搖持擦乾臉上的淚水,小心避開小臉上已經被手指刮紅的地方怕沾染了淚水引起疼痛。那細緻小心的表情全被搖持看在眼中。
輕輕在搖持的額頭留下一吻,秦玨小心地扶著他躺下,蓋好被子要走出去卻被搖持拉住了,秦玨溫柔的一笑:「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找大夫!」但搖持卻依然不放手,拉過秦玨的手寫道:「留下,陪我!」
秦玨一愣,然後明白搖持的意思,有些無奈地笑笑:「那等我去梳洗一下,我身上有點髒!」他在床邊守了太久,身上肯定髒死了!
搖持固執地搖搖頭,小臉上寫滿了「你留來吧!」眨著大大的眼睛滿是期待,秦玨歎了口氣,脫了鞋子鑽入了被子,將搖持抱在了懷裡。
沒辦法,夜搖持就是他秦玨的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至於這身上的臭味,他的搖持都不介意,他怎麼會介意呢。不過要讓京城那班達官貴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怕是會嚇死的。但誰讓他喜歡懷裡這個傻瓜小搖持呢,為了他的小搖持,他什麼都願意。
抱著懷裡瘦瘦的搖持,秦玨心裡滿滿的,覺得生活是那麼充實。尋思著要將小搖持再養肥點,然後找個大宅子將他養起來,以後就他一個人看他,放鬆身心之後疲倦感襲來,秦玨很快睡著了。
抱著他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新陽王,尊貴非常。但就是這個眾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卻願意為了他將自己英俊瀟灑的形象毀於一旦,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臭味,顯然是有幾日沒有洗澡,而那紅紅的眼睛也預示著他有幾天沒有休息。這樣一個男人,他的溫柔,他的關心,為自己付出至此,搖持的心裡滿是感動。
緊緊回抱住秦玨的腰,聽著耳邊微微的鼾聲,將小臉埋進男人寬闊的胸膛。
秦玨,謝謝你,謝謝有你。
原本不夠堅定的心因為秦玨的愛而變得足夠堅定,堅定地去面對將來,堅定地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的幸福還長著。
爹爹,你知道嗎,我很幸福呢!
閉上眼睛的清秀小臉散發出淡淡的笑容……
PS:覺得還是要為秦玨和搖持的感情奠基一下,以便更好發展劇情,哈哈!又開始更咯、要票票!參加P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