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陳寧也沒有讓孟剛送,而是自己駕著張楠那輛豐田吉普回家。明天,張楠帶著孩子就要搬回來了。一轉眼,自己的兒子大寶也五個月。自從張楠和自己的老媽去了南江之後,家裡就冷冷清清的。本來,張楠生完孩子還有一個月才上班,但是想到陳寧一個人在臨州,張楠在南江也待不住了,再加上陳母也想早點回來,便提前一個月,明天就準備搬回臨州來。
陳寧駕著車,當想到過兩天張楠、老媽、兒子就要回來了,以後家裡再也不像前段時間那樣冷冰冰的,陳寧的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不,趁著今天正好有空,陳寧把平時停在行政中心的張楠的這輛吉普開回家,省得張楠回來後沒車用。
今天雖然西湖區的區委書記汪新良約陳寧吃飯,不過時間尚早,陳寧回到家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並把前段時間妹妹陳靜買來的那張嬰兒床拼裝起來,準備歡迎老婆和兒子回家。
忙完一通後,陳寧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也就出門去赴汪新良的宴會。汪新良今天請陳寧在西子會所吃飯,離陳寧的家不遠,步行過去也就十分鐘的路程。平時陳寧一直是車來車去的,今天正好可以動動,步行過去。
西子會所位於美麗的西子湖畔的東南角,那裡的環境十分清幽,也沒有什麼外來的遊客。當陳寧來到西子會所的門口時,馬上有一名穿著黑色西服,拿著對講機的保安迎了上來,很有禮貌地向陳寧問道:「先生,請問您到那間房間用餐。」
陳寧不由地一愣,怎麼吃個.飯還得要接受保安的詢問?雖然,陳寧平時來來往往的也經常能看見這座位於西子湖畔的西子會所,但是到裡面去吃飯,陳寧還是第一次。於此同時,陳寧也現一輛轉彎進來的寶馬也被另外一名保安攔了下來,詢問了一下之後才放行。陳寧這才有些釋然,看來到這裡來吃飯還規矩不小。
「一號包房。」汪新良在邀請陳寧的.時候,告訴了陳寧具體在那間房間。
保安聽到陳寧報出了房間名,.立即往旁邊一退,並且做了個請的姿勢:「您請。」
「這不是裝裝樣子嘛。」陳寧走進門的時候,不禁這麼.想。隨便一個人只要隨口瞎報一個房間名,不是照樣能進去嗎,還何必弄幾個穿得像美國大片裡的黑社會一樣站在門口裝逼呢。
所謂的西子會所就是一座建在西子湖邊一棟三.層別墅,走進院子,靠著馬路一邊除了一個停車場以外,三面被很多的大樹包圍著,臨近湖的一面卻是一片緩坡的草坪,一直綿延到湖邊。鬧中取靜,環境確實非常不錯,也難為汪新良找了這麼一個地方請自己吃飯。
院子裡除了一條通往停車場的黑色瀝青路之.外,還有一條蜿蜒的鵝卵石的小路通往別墅。陳寧走在這條鵝卵石的小路上,慢吞吞地朝著別墅走去。剛才和陳寧一同進入西子會所的那輛寶馬在停車場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腆著肚子的中年人以及一位妙齡女子,在陳寧的前面進入了別墅。這種情況,陳寧也是見怪不怪,估計也是哪個有錢人帶著自己的小蜜來這種高檔場所消費來了。
當陳寧走進別.墅的時候,正好看見剛剛走在自己前面一男一女正站在大廳裡跟一個胖子在說話。那個腆著肚子的中年人此時正彎著腰,一臉諂媚地跟那名胖子在說點什麼,而那個胖子的注意卻明顯不在這個中年人的身上,色迷迷的目光始終在中年人旁邊的那名妙齡女子的身上打轉。
陳寧一看到那個胖子不由自主的眉頭一皺,這個胖子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在范玉婷公司的開張儀式上和陳寧生衝突的西湖區房地局的秦局長。本來,陳寧扣下西湖區購買用地指標就是對這個秦局長不滿,沒想到現在這個秦胖子又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因為今天是汪新良請明山區的陳區長吃飯,而且在副區長張德根的口中,秦文海知道明山區的陳區長扣下他們西湖區的用地指標就是因為自己得罪了陳區長的同學范玉婷。所以,秦文海哪敢怠慢呀,早早地就來到了西子會所。剛剛他把汪新良和張德根迎進早已定好的一號湖景包房之後,又自告奮勇的準備出來迎接明山區的陳區長。秦文海也是個機靈人,他知道汪新良今天讓他作陪就是讓他向陳區長道歉的,沒等汪新良開口,秦文海就表現得十分主動。雖然秦文海並不認識明山區的陳區長,但是秦文海也是這個西子會所的常客了,客人進來的時候,門口的保安會迅地通知進來,只要是一號包房的客人那肯定是陳區長無疑了。
秦文海剛剛走到一樓的大廳,就碰到了自己特意安排的那個帶著公關部經理的王總,當秦文海看到那個嬌艷的公關部經理果然跟著王總一起到了,一陣的興奮。一邊倨傲的告訴那個王總自己今天要陪汪書記接待客人,同時他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卻不住地瞄著王總身邊的那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公關部經理。
「先生,請問您是一號包房的客人嗎?您請跟我來。」陳寧一走進別墅,馬上就有一位漂亮的女服務員迎了上來。
看來門口的那些保安也不是擺設,至少還起到了迎賓的作用,陳寧一聽到服務員的詢問,心裡不由的想道。於是也就朝著那名女服務員笑著點了點頭,準備跟著她前往汪新良跟自己約好的一號包房。
正在和王總以及那名漂亮的公關部經理在說話的秦文海耳朵裡突然聽到服務員說到一號包房的客人時,立馬朝著聲音出的方向看了過去。而此時陳寧正微笑著衝著那名詢問自己的女服務員點頭。秦文海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陳寧這張臉對於秦文海來說,印象真是太深刻了。
要知道秦文海作為西湖區的房地局局長,可謂是手握重權,平時拍他馬屁的人是數不勝數,就連眼前的這個王總,就因為秦文海看中了他們公司的公關部經理,今天王總就上竿子地帶著這位漂亮的公關部經理向秦文海雙手奉上。然而就是那個衝著服務員微笑點頭的年輕人居然在上次錦亭房地產公司的開張儀式上不但嘲諷自己,還詛咒自己遲早有一天被紀委找去談話。現在竟然在這裡又碰到了那個令秦文海非常氣憤的年輕人,而且居然還冒充是一號包房的客人混進了西子會所。秦文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撥開了正在朝著自己點頭哈腰的王總,氣勢洶洶地往陳寧那邊走過去。
其實,秦文海如果定下心來好好想想的話,也不至於如此衝動。你想,陳寧起先出現在范玉婷的公司開張儀式上,而且對他這個房地局局長的身份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而且今天又向服務員說明他是一號包房的客人。結合秦文海瞭解到明山區的陳區長是個很年輕的區長,而且又和范玉婷的關係非常不一般,眼前這個年輕人很有可能就是明山區的陳區長。
但是,今天一天的提心吊膽讓秦文海感到就是當初這個年輕人詛咒自己的。而且這樣一個年輕的人,跟秦文海腦子裡區長的形象差得太遠了,秦文海就壓根沒有想到陳寧就是明山區的區長。還滿腦子的這個年輕人就是錦亭房地產公司的員工,而且是假冒著自己安排的一號包房的客人混進這個西子會所的。
「你,給我站住。」正當陳寧準備跟著那名女服務員往樓上走的時候,卻聽見有人朝著自己大喝一聲,陳寧轉頭一看,正看到那個令自己非常討厭的秦文海正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衝過來。
本來,陳寧還沒打算好是不是在吃飯的時候,跟汪新良提一提這個跟自己生衝突的秦文海。提吧,顯得自己挺小氣的,況且今天汪新良親自出面請自己吃飯,自己卻有些趁機難的嫌疑。不提吧,說實話,陳寧自己也嚥不下這一口氣。如今自己還沒想好怎麼辦,卻見秦文海反而自己送上門來了。陳寧靈機一動,連忙低聲對給自己帶路的那個女服務員說道:「小姐,麻煩你通知一下一號包房的客人,我姓陳,就說我在一樓大廳碰到麻煩了。」
那個女服務員本來也被秦文海的喝聲嚇了一跳,現在既然聽陳寧這麼說,也沒有多想,人家本來就是一號包房的客人,連忙點著頭,往樓上奔去。
既然是汪新良請自己吃飯,那汪新良此時肯定已經在包房裡等著了,既然這樣,陳寧也就想請汪新良下來看一齣好戲,同時也讓他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扣住他們想購買的用地指標。
陳寧見到那個服務員往樓上跑去之後,笑瞇瞇地轉過身子,笑著朝馬上要衝到自己跟前的秦文海說道:「呦,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秦局長呀,秦局長,紀委最近沒有找過你談話吧?」
上次,陳寧諷刺秦文海遲早要被紀委找去談話,秦文海當時就暴跳如雷。陳寧知道,像秦文海這種貪官最怕的,最忌諱的就是紀委找他們談話。所以,現在看到秦文海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忍不住再戳一戳他的痛處。
果然,秦文海一聽更加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去就給陳寧一個大耳刮子,但是這裡畢竟是公眾場所,何況區委書記汪新良和副區長張德根都在上面,自己下來是來迎接明山區的陳區長的,事情萬一鬧大,自己也不好收場。但是,有一點秦文海是肯定的,就是眼前這個三番兩次詛咒自己的這個錦亭房地產公司的員工今天是混進來的。
秦文海強忍住心中的怒火,也不跟陳寧說話,上次在蕾蒂森大酒店秦文海就已經向陳寧領教過,自己這個時候跟他囉嗦,難保他不會說出些更加難聽的話。哆嗦著伸出手,指著帶著嘲諷的笑容看著自己的陳寧,朝著門口站著的服務員大聲說道:「你們會所是怎麼回事,那些保安都是吃乾飯的嗎,怎麼隨便讓人混進來。」
秦文海是西子會所的常客了,服務員當中不乏有人認識他這位鼎鼎大名的秦局長,馬上就有領班模樣的人拿起對講機呼喚保安。西子會所可是臨州市區高檔的會所之一,來的客人非富即貴,安全可是第一的。
不到一分鐘就有一個大堂經理模樣的人帶著兩名保安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當大堂經理看到氣呼呼的秦文海站住大廳的中央,連忙跑到秦文海的面前,點頭哈腰的打招呼道:「秦局長,您也在呢。」
而那兩名保安則在剛才出通知的那名領導的指點下,站到了陳寧的身後。不過,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這兩名保安也沒有輕舉妄動。
「小徐,你們會所的保安措施怎麼這麼差,這個人就是混進來的。」秦文海顯然也是認識那個大堂經理的,指著陳寧,瞪大了眼睛朝那名大堂經理說道。
大堂經理轉頭向陳寧看去,只見這個年輕人面帶著微笑,並不像一般混進來的人一旦被現頓時滿臉惶恐的神情。能夠做到像西子會所這麼高檔的會所的大堂經理,在識人方面絕對是人精,看到陳寧一臉的輕鬆,大堂經理也不敢過分,小心翼翼地向陳寧問道:「這位先生,請問您去哪個房間?」
「我去一號包房。」既然那位大堂經理的態度十分客氣,陳寧也就笑著跟他說了一聲。
「一號包房?哼,我告訴你一號包房就是我訂的,我根本就沒有邀請你這樣的客人。你還敢說你不是混進來的。」陳寧的話音剛落,秦文海就在旁邊冷笑的說道,同時眼睛一瞪,顯然對剛才大堂經理不太相信自己的話,對陳寧的態度很客氣非常不滿,大聲對陳寧後面的兩個保安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這個混進來的傢伙趕出去。」
一號包房是房地局的秦局長訂的,大堂經理當然是知道的,既然這樣,大堂經理也沒辦法,只得苦笑了一下,做了一個往門外請的姿勢對陳寧說道:「對不起,先生,請吧。」
這時,從樓上匆匆奔下來一個人影,當看到陳寧正要被兩個保安幹出去的時候,連忙大聲喊道:「你們幹什麼?趕快住手。」
陳寧抬頭一看,向自己這邊跑過來的這個人自己並不認識。而秦文海和那名大堂經理一看頓時一驚,來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秦文海的頂頭上司西湖區的副區長張德根。
原來,秦文海在向陳寧衝過來的時候,陳寧吩咐的那個女服務員也不認識秦文海是什麼人,本來就對秦文海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壞了。聽到陳寧吩咐她去叫一號包房的客人時,也來不及多想,就急急忙忙地跑到樓上的一號包房去喊人了。
汪新良和張德根比陳寧先到一步,正在包房裡喝著茶。作為分管建設的副區長,再加上是汪新良的嫡系部下,張德根對自己沒有完成好汪書記交辦的任務很自責,而且在張德根看來,之所以沒有完成任務主要還是自己手下房地局那幫混蛋得罪了人,才導致這樣的結果。所以,當秦文海出門後,張德根把服務員也打出去,親自給汪新良倒上茶,頗為自責的向汪新良檢討道:「汪書記,今天這事主要的責任在我,是我沒有把下面的隊伍帶好。這次還要您親自出面。」
「呵呵,你以為陳寧就是為了房地局沒有給他同學的公司辦資質就不賣給我們用地指標嗎?」汪新良喝了一口茶,笑著對張德根說道。
說實話,張德根是汪新良非常看重的一個部下,關鍵在於張德根對自己是非常聽話的。所以,汪新良平時也經常向張德根指導一下為官之道。而張德根每次在聽汪新良的指導的時候,總是表現出一種先是洗耳恭聽,然後又是恍然大悟的神情,這讓汪新良非常受用,這也是汪新良平時對張德根異常器重的原因之一。
現在,包房裡沒有其他的人,汪新良便又萌出向張德根指點一番的念頭。果然,聽汪新良這麼一說,張德根連忙把椅子往汪新良的身前挪動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傾,一臉疑惑地說道:「汪書記,您的意思是說陳區長並不是因為我們房地局得罪了他的同學,這才不賣給我們用地指標的嗎?」
汪新良點了點頭,一副好為人師的樣子對張德根說道:「如果你這樣的認為的話,那你就太小看陳寧了。陳寧可是當周書記的秘書出身,且不要說他在新河當縣委書記的時候,幹出來的成績。你就想想如今的明山區,雖然他朱國榮兼著市委常委的頭銜,但是明山區到底是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陳寧這個年輕人決不是那麼簡單的,難道他就會為我們房地局得罪了他的一個同學,就不賣給我們用地指標了嗎?呵呵,德根,你做事一向十分認真,但是你平時一定要注意多看,多想,多研究研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說著,汪新良笑著拍了拍張德根的肩膀。
張德根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抬頭對汪新良說道:「汪書記,您的意思是說,陳區長不光是為了這件事才不把用地指標賣給我們,我們還有其他地方得罪了陳區長。」
「是啊。不光是我們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得罪了陳寧,還有可能是我們西湖區的什麼人得罪的其他的和陳寧有著緊密關係的人。光是他的一個同學,一個小小的房地產公司的老闆,就是關係再好,陳寧也沒有必要這麼做。」說著,汪新良微微皺起眉頭,對張德根說道:「今天,我請陳寧吃飯的目的,不光光是為了用地指標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我們或者我們西湖區的誰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有時候,得罪人倒是不怕,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就是得罪了要緊的人,只要你知道得罪了什麼人,也有個解釋澄清的機會,最怕的就是連你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說著,汪新良若有所思的歎了一口氣。
雖然,張德根在政治上遠不及汪新良的老辣,但他畢竟也是在官場混跡了多年,如今也是正處級的幹部,對剛才汪新良頗為感慨的一席話,也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一時間,包房裡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就在這個時候,包房的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一個女服務員慌慌張張的站在包房門口,氣喘吁吁地說道:「先生,樓下有位姓陳的先生,是你們一號包房的客人,他在大廳被人拉住了,好像是有麻煩。」
本來,汪新良和張德根對這個女服務員連最起碼的門都不敲,冒冒失失的開門進來,十分不悅,但是當聽完這名女服務員的話之後,頓時同時吃了一驚,一號包房,姓陳的客人,除了陳寧還會有誰呀?
「到底出了什麼情況?」汪新良畢竟涵養工夫很好,大驚之餘連忙問道。
「我也不知道生了什麼事,就是我準備帶著這位姓陳的先生上來的時候,被一個人氣勢洶洶地叫住了。那位陳先生就叫我趕緊上來報信。」女服務員急急忙忙地回答道。
今天可是汪新良請陳寧吃飯,而且地點也是汪新良選的,要是陳寧真的在這裡有什麼事的話,那別說是用地指標了,恐怕汪新良自己這次真的是要得罪陳寧了。
「秦文海,不是在下面迎接嗎?怎麼搞的嗎?」汪新良在得知房地局得罪了陳寧的同學時,並沒有對秦文海怎麼樣。但是現在陳寧居然在自己請他吃飯的地方遇到麻煩了,汪新良頓時對這個剛才自告奮勇下去迎接陳寧的秦文海非常不滿。
「我馬上下去看看。」張德根心中也十分著急,看到汪新良皺著眉頭樣子,連忙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外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汪新良此時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畢竟陳寧是他親自請來的,說著也匆匆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