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皇宮,御書房。
朱元璋面色沉凝負著手在房中龍書案後來回走動。
允炆造出如此一艘巨艦,去江湖上大大風光了一回,天下皆知,如今更是大搖大擺的開回了京師,這雄偉巨艦在大明來說是絕無僅有的,在某些人的眼中,它似乎象徵的意義大不相同,它隱隱有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一個小小的候爵在天下人面前擺什麼王者氣度?
只此一點就令朱元璋心中如梗在喉。
這兩日來對於御史的劾奏更是朱元璋心煩意亂,陳寧和塗節兩人似和凌遠山飆上了,輪番對他發起猛攻,什麼野心,鴻志,勾結怒蛟強匪,無視皇上尊顏,妄圖欺瞞天下,蒙蔽朝臣,欲謀不軌等等,都是出於皇太孫殿下的授意。
而齊泰和黃子澄確是極力替允炆開脫,說這一切無非是替皇上分憂,為朝庭盡忠的表現。
雙方各執一詞,爭的面紅耳赤。
燕王府事件朱元璋很是不開心,若真是允炆所為,可見他的心性狠辣,難不保他對自已也有動手的一天,依著目前的狀況,朱元璋覺的自已在坐十年天下是沒有問題的。
不能再讓允炆胡來了,該是壓制他一下的時候了,讓他知道現在做主的還是朱元璋。
兩天前交給葉素冬的任務,便是打壓允炆的開始,著他全力破獲燕王府被剌案件。限期十天,過時若沒有結果,連降三極,革去爵位。
正在來回渡步地朱元璋,心中似想到什麼,抬頭道:「給朕傳楞嚴來見。」
門外的聶慶童應諾而去。朱元璋這才緩緩步回龍書案後,側身端坐下來。手指輕輕敲著案面。
錦衣衛指揮使之職若是革了葉素冬。誰會是最合適的人選呢?顧長風?此人能力是有,但善和稀泥。屬牆頭草一類,誰也不得罪,是個相當不錯的白臉角色,不太適合。蔣瓛這個人還行,修為人品俱高,做事果斷剛毅,無婦人之仁。手下也狠,心智也過人,倒是不次於楞嚴的一個角色,對自已也是忠心耿耿。
若是顧長風知道朱元璋對他評價定能笑出來,那說明他的戲演的相當地高明了。能瞞過朱元璋眼的人可不多啊。
思忖之間,書房外傳來了聶慶童地聲音:「皇上,楞嚴楞統領已在候旨。」
「叫他進來吧。」朱元璋收拾了一下游思散神,一雙眸光望著正步入書房的楞嚴。
「臣楞嚴。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楞嚴跪倒施禮。
朱元璋面色恢復了平時的深高莫測,淡淡道:「起來答話吧,楞卿家,朕讓你辦的案子可有結果?過了這麼些時日,你不會是沒一點頭緒吧?」
楞嚴心裡早有了對策,躬身道:「皇上明查。臣一心為朝庭辦事,豈敢怠慢,前幾日派出了得力手下西寧派的簡正明和沙千里去江湖上明查暗訪,可是數日後他們回來便向為臣請辭,這其中定有原因,只是臣不便進一步相詢,一來葉統領同朝為官,二來西寧派更和凌大人有聯姻關糸,讓臣很是為難,望皇上明鑒。」
這楞嚴果然給自已安排好了退路。一切都推到了西寧派的頭上。而且非常是時候民,這刻正是朱元璋找凌遠山麻煩的時候。再給他個借口不是更順貼龍心嗎。
朱元璋果然龍顏一變,案上地大手緩緩捏成了拳頭。淡淡哼了一聲道:「楞卿家是否看出這二人探知了許些內幕,卻又因牽扯到某些利益令他們為難才請辭的呢?」
楞嚴忙答道:「皇上明鑒,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他們定是知曉了某些內情,所以才會做出如此決定,而且事關重大,可能牽扯到他們西寧派和凌大人的利益,不然他們絕不會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朱元璋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從允炆出道以來,幾乎沒有一件事不和他有關糸的。這說明一個什麼問題?他幾乎壓下了所有人的風頭,甚至包括自已這個皇上,當然這其中也有自已的縱容和忍讓,看情況再縱容下去的話,自已這皇位都有問題了吧。
「楞卿接旨,即可緝拿西寧派簡正明和沙千里,不過可給他們留點面子,別若地太難堪,明白嗎?不論是葉素冬還是凌遠山,他們現在都是朕倚重的人。」朱元璋淡淡道。
楞嚴忙領旨,但他心中卻暗暗苦笑,非要逼的他們說出自已的背景也不是個辦法,這事真叫個棘手啊。
「必須查清使節團失蹤之案,看看背後是否藏有更大的陰謀。」朱元璋道。
「為臣遵旨,還有一事向皇上呈稟。」楞嚴又道。
「說吧。」朱元璋心中似下某些決定,神態舒展了許多。
「凌大人此次出京所率之兵都持有一種非常厲害的火器,威力之大前所未見,殺傷力尤為驚人,臣密查地結果,這種火器均是來源於左氏的火器作坊,另外就是凌大人和沈氏船行把秘密造出新一代戰艦送了怒蛟幫不少,這些臣只是據實而報,讓皇上心裡個底兒,並不是對凌大人有什麼偏見,請吾皇明查。」楞嚴是豁出了,先給你兜兜底兒再說。
「這些朕也有所耳聞,你還是去辦你手中的事吧,朕自有安排。」朱元璋不耐的道。
楞嚴一驚,緊忙施禮告退。
其實這些火器和戰艦等朱元璋早在陳寧塗節和齊泰黃子澄的爭辯中得悉了,這種事可大可小。全在自已一念之間。
別的不說,那艘巨艦先行充公,扣押在了石頭城水師營中,沒自已地聖諭任何人不得動用。
允炆既已回京,也該先來見見自已了吧。
朱元璋念思所及,外邊便傳來了聶慶童的話音:「義勇候凌遠山大人宮門外候旨,皇上。見是不見?」
朱元璋心頭一動,眸光流轉。沉聲道:「朕累了,讓他明早進宮來見朕吧。」
「奴才遵諭。」
……………………………………….
我心一中跳,從皇宮出來後,細細思忖,看來朱元璋真的有所行動了,他終是信不過自已,想想自已一下艦就來到皇宮先見他。不想卻首次吃了閉門羹。
看來還有些事要發生呢,得及早做出些安排了。
我迅速返回鬼王府,才知道了某些事情的變化,莊青霜一臉戚色,顯然看出了朱元璋要拿西寧派開刀地意思,美人兒幽幽望著我,弄地我心下一震。
於撫雲仍在關中,虛若無說她估計還要兩三天才能出關。這次她傷的不輕。
左慧瑤等女見到我時亦強壓著心中地相思之苦,只是脈脈含情的注視著我。
我抱起我地小女兒,露出笑容道:「大家無須這般模樣兒,皇上這麼做也在我意料之中,你們都去月榭等為夫,我和岳丈大人商議些事。」
諸女都起身。左慧瑤更抱走了我的女兒。
片刻後廳中只剩下了我和虛若無,我的一眾大將都返回了恭王府。
虛若無道:「小炆,元璋這麼做也在我意料之中,他不這麼做才會奇怪呢,當務之急是別讓他拿西寧派開了刀,但葉素冬的爵位我看他是捋定了。」
我點了點頭道:「楞嚴早就想好了這一招,但他也心存顧忌,不會和我弄的太僵的,怕迫緊了我把他的底兒捅出來,小婿現在擔心是左氏和沈氏地事。皇上下一步怕要找他們的麻煩了。火器引起了不少的轟動,估計戰艦的事也露了不少了。」
「小炆你若要擔心左氏和沈氏。他們現在只剩下個空殼子在京師了。」虛若無淡淡一笑,隨後將事情經過和我說了一遍。
原來在荊城冷和左慧瑤的商定下,秘密將兩氏的主要人力等運出了京師,如今已在趕赴怒蛟島的途中了。
留在京中的不過是些一般地造船或造火藥的設施和工匠。
我如卸重負一般,只有這兩大硬靠有了保障,我還怕什麼呢,心情不由大舒,當下笑道:「事不宜遲,小婿還是先陪霜兒去一趟西寧派,進宮時碰上了楞嚴,說不定他正是去領旨要對付簡正明沙千里他們呢。」
「好,賢婿你去吧,一切以大局為重啊,現下形勢很是微妙。」我點點頭應諾而去。
………………………………
西寧道場,從建派以來還未有過今天這般熱鬧呢,居然來了大批廠衛,不過楞嚴也算客氣,竟沒有讓他們衝進去,只是他帶了兩個心腹手下親自進了道場。
西寧掌教莊節和沙天放出來親自迎楞嚴進來,心裡雖知這人是龐斑的人,表面上卻不得不和他做足了場面。
「楞大統領親自駕臨,莊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莊節強作歡顏。沙天放亦陪著笑容。
楞嚴還禮道:「楞某也是奉旨辦事,得罪之處還望兩位見諒。」
三人進了大廳落坐,莊節命人奉茶,隨後道:「不知楞大人此來為何?竟出動了許多人馬。」他不能不表示一下自已的不滿了,楞嚴分明虛張聲勢,擴大影響,在金陵城壞西寧道場名。
「聖意難測啊,楞某此來是為了簡正明沙千里兩位,聖上要帶他們去問話。」
莊節和沙天放不由大吃一驚,朱元璋竟是要拿西寧派開刀嗎?二人臉色大變。
「楞大人可否明言,他二人究竟出了何事?」沙天放忍不住道,心裡卻知是楞嚴搞的鬼。
「這個楞嚴就不便說了,皇上心裡想什麼,楞某又怎麼會知道呢。」楞嚴淡淡道。
莊節和沙天放對望了眼,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懼意,沒想到西寧派也有今天?
楞嚴這時道:「兩位還請配合楞某地公務,請正明兄和千里兄隨在下一行。」言下之意,你們若不叫出來,我楞嚴只好用我的手段『請』他們出來了。
莊節和沙天放知道拖也沒用了,無奈之下,派人去叫簡正明和沙千里。
片刻之後這二人來到了正廳,淡淡和楞嚴打過了招呼,其實他們知道了楞嚴的真實身份後更確信給他出賣是遲早的事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西寧派的煩心事似乎全聚到了一起,先是葉素冬的限期破案,越期重罰,現在又是簡正明二人的爛事,最讓二人生氣的是,從一開始就落入了楞嚴的算計之中,以至有了今天的結果,他們心中多多少少對師門有些怨懟情緒,既是早知楞嚴地身份又為何不和自已二人說呢,否則亦不會落至如今錯恨難返之局。
「兩位兄弟跟隨楞某多年,在這事上楞某不會讓兩位太難堪地,但有些事希望二位要想清楚些,以免誤人誤已啊。」楞嚴含笑道,表現出一付關心昔日屬下的樣兒。
就在這刻,一弟子跑進了廳中道:「老爺,小姐和凌大人回派了。」
莊節等人聞聲,有如給貫入了一劑強心丸一般,均露出喜色,或許只有凌遠山才有辦法解眼前地危局吧。莊節忙道:「快請姑爺小姐來此。」
楞嚴亦是一震,沒想到凌遠山來的這麼快,想到前一刻在皇宮遇上他時還以為他趕不來了呢。
轉瞬間,我手攜莊青霜步入了廳中。朝岳丈大人見過禮後,才轉向楞嚴道:「楞兄許久不見,近日可是風光了不少啊?」我語帶暗諷,絲毫不給他留臉子。
楞嚴假做沒聽出來,洒然一笑道:「楞某怎及的上候爺風光呢,巨艦美人兒相伴,威風不可一世,連皇上都羨慕的緊呢。」他也不客氣的道。
我們一上場就針鋒相對,讓莊節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莊青霜更是擔心的望著我,一路上我可是說了不少安慰美人兒的話。
我深深望了眼楞嚴才道:「大統領手段不凡,難怪能在京師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凌大人過獎了,楞嚴和大人你比起來還是有段距離的。」楞嚴不無感慨的道。
我哈哈大笑道:「我非常欣賞楞大統領的自知之明,費話不多說了,免的耽誤了大統領的公務,有一句話想提醒大統領,人是閣你帶走的,若有半根毫毛的損失,採花大盜薛明玉的女兒可能要因為某人的辦事不利而遭罪了,牽連很廣哦,大統領。」
楞嚴面色大變,雙眸暴起精光,怎麼也想不到我竟知他和陳貴妃的事,轉瞬間不由眼光暗淡了下去,苦笑道:「楞嚴知曉了,凌大人真是讓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