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聞方孝孺先生一些事,三位賢弟可能把詳情見告?」
沈華身處翰林院對此事知之甚詳,忙道「:方先生確有經天緯地的治國之才,但遭小人嫉妒,前些日竟因一些小小過失給剝去了侍講之職,實令天下讀書之人扼腕以歎。」
我自知方孝孺是明朝以來最具威名的一代文傑,他所著之書,出必售空,為天下讀書人之心目崇慕偶像。
這些宵小之輩竟冒天下之大不諱做出此等無恥勾當,難怪要寒了那些才子書生的心呢。
「:沈兄弟可知方先生何處落腳,殿下欲禮為幕府之師,將來也好為我天下萬民謀求福祉。」
所有人眼前都為之一亮。
沈華大喜,道「:大哥這回可是問對人了,小弟實是知方師落腳之處的有數幾人之一。」
「:好,我們即刻起行。」
雞籠山腳下出現了四個男子。
正是我和沈華,劉璟,羅成。
四大美人兒給我哄去了沈府,正好我返回之時,可去向沈老爺子請個安,問個好,順便瞭解船行的情況和與倭人的商貿關糸。
這方孝孺似是看透了世情,如今已界中年,四十出頭,塵世官場中幾經沉浮,均未有一施報負的機會,不由意冷心灰。
在這雞籠山下結廬而居,以此安度餘年。
行至草蘺之外,沉聲道「:方先生可在?凌遠山特來拜訪。」
草廬內傳出低沉的含著一絲蒼涼的聲音「:山野村夫而已,當不起凌先生拜訪二字,請進吧。」隨著說話一中年人步出草屋,臉容清瘦,目光銳利,一襲布衣,顯的從容簡潔,自有一股儒雅不群的氣勢流露。
他的目光掠過我身後三人時,微微一愕,最後才打量我。
正因他認識三人,所以不知我來此找他是為了什麼。心中卻在惴測我的目地。
我緩步渡入草蘺,將簡陋的草廬一絲不漏的掃視一遍才道「:塵世風雨無數,坎坷處處,人生苦短,怎能半途而廢,以先生的心志亦給宵小迫的生出退隱之念,實是我朝之不幸。」我的說話顯然在剌激方孝孺。
方孝孺面色微變,深深注視我一眼,搖頭笑道「:世事難料,不盡人意之處比比皆是,宵小橫行,倒也無懼,只是孝孺不能把自已擺在和他們抗拮的位置而已,否則縱死無憾,也不妄來這人世走上一遭。」
這是實話,若是御史大夫是方孝孺這等忠良賢臣,大明也不至象如今內有奸相傾權,外有驕將逞橫。
我目射奇光,道「:若有這個機會,方先生肯否出山?」
方孝孺眼前一亮,旋而暗淡下去,苦笑道「:奸禍甚深,豈是一朝一夕能治的了的,孝孺已黃土齊腰的人了,恐怕看不到那一幕了。」
「:先生此言差矣,當今聖上明察秋毫,如今形勢微妙至極,動輒都有難測之大禍,別無他法之下才取其平衡之勢,常言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辰未到,以聖上之才智,豈會留下一朝禍患給他的子孫後代,方先何妨拭目以待。」
不說方孝孺為之大震,和我同來的三人亦驚震萬分。
而在他們心中看來,實是朱元璋無力控制這種形勢罷了,如今聽我此言,均想起朱元璋的雷霆手段和高絕心智。
方孝孺目中掠過一絲疑慮,道「:凌先生的真實身份是,,」
「:不敢,錦衣衛千戶凌遠山,奉旨隨侍恭王殿下座前。」我不卑不亢的答道。
方孝孺再驚,難怪呢,竟是錦衣衛,還是隨侍殿下左右的。殿下?未來的九五至尊,他的來意莫非是,,一念及此,,方孝孺不敢往下想了,他生怕那是個遙遠的夢。
我卻清晰的把握著他的複雜心情,淡淡道「:方先生當熟悉歷代史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胡相也罷,陳大夫也好,都不過是那西山落日映射之餘輝而已。」
這形容倒也恰當,但卻是禁忌,若傳將出去,定是大不赦之罪,將朱元璋比西山落日豈不咒他死嗎?不過事實卻是如此。
我從容道來,面色無絲毫改變,方孝孺四人卻露出惶恐之態。
「:遠山已當諸位是殿下的近臣,自不怕你們去告發我的大不敬言論,呵呵,今日來此,實是奉殿下之命,禮聘方先生入恭王府掌幕府首席,他日殿下登基,先生亦當是內閣首輔重臣。」我完全是來許諾攏人的。
說罷轉向另三人道「:三位賢弟亦當為國盡忠,殿下定量才施用,讓你們一展胸中奇志,」
方孝孺等四人都興奮非常。
「:凌先生既是殿下之心腹,孝孺在此謝過殿下的隆恩,定不負所期,先生裡邊請,」
進屋落坐,我一眼將屋內的情況看了個清楚,一桌,數椅,簡單異常。
「:方先生此地不宜久留,胡相向來不是善類,詭謀百出,若是製造些小事故實是手到擒來,但方孝孺必定享受不了,今夜恭王府親衛統領黃敬天將軍會接先生等入府,此事不宜落入有心人眼中,不然給殿下劾個結黨營私,私心謀逆可就不好收場了。」
幾人同時點頭,這種事前朝縷見不鮮,儲君被廢為庶人只是輕的,重的論斬亦不為過。
方孝孺壓著內心的激動,終於看到出頭之日了,「:孝孺身無長物,隨時可起行,只是在下覺的若如此失蹤,肯定會起有心的注目,甚是不妥。」
我轉而一想,不錯,奸黨們若沒派人暗定這方孝孺我也不信,如今他一說,知他有了計較,笑道「:先生可有良策?」
「:稱不上良策,但足可惑人耳目,秦淮河畔的仝式承先生和在下關糸不錯,我可去他處小住,表面上縱情聲色,也好叫宵小覺的孝孺真的無心進仕,從而不再關注於在下。」
我大大點頭,笑道「:仝先生亦是殿下想重用的人才,如此甚好,諸位不妨在那裡長住,凌某會另派府內錦衣秘衛守護左右,有什麼為難之事,他們自會為你們解決。」
幾人大喜,這凌遠山真是殿下的得力臂助,難怪能得虛美人兒芳心呢。
一切議妥,當下就收拾了東西。
由他們三人陪方孝孺去秦淮河畔的望月樓。
我則獨自先返回了恭王府。
數日不見母親恭夫人了,不去請安也說不過去。
在恭夫人宮中我們在隔了數日後再次相見,我變回了允炆的臉,穿上了鷹緣的遺衣。
恭夫人看著我大為欣慰,這孩子越來越深高莫測了,氣質尤為惹人注目,無表之中那股王者氣度表露無疑。
我給她拉至身邊,恭夫人滿眼的柔愛拉著我的手,柔聲道「:我兒終是長大了,這些子也不來看為娘,是不是對娘親還有意見呢,過你那邊去找你,又給那黃敬天攔著,你是傷了娘的心嗎?」恭夫人越說越難過,珠淚低垂。
我心中大是不忍,這確是個可憐的女人,一生孤寡,僅能和朱元璋偶爾偷歡一次,但近年來朱元璋已不再來找她了。
她眼中的深深幽怨正說明此點。
單玉茹看來,她這女兒只是個給利用的棋子,魔門中最無情的莫過於單玉茹,像宋菁史蘭香等女同是魔門中人,但她們卻走的是另一條路,和單玉茹的自私自利,狠辣心毒實不能同日而語。
恭夫人其實早看透了母親的薄情寡義,卻不得不於母親陽奉陰違,為了兒子即便丟命她也在所不惜,可兒子對她的不信任令她芳心苦不堪言。
我在這一刻體會到這母親的心境,不由生出愧疚之情。
抱緊母親的豐盈胴體道「:娘親莫怪孩兒,這便隨炆兒去文泰閣小坐可好?」
恭夫人知我有話要說,卻不想給單玉茹和其它的人聽到,便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