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二郎神到崑崙遛狗?」莫莫滿頭霧水。
「噗」,文狸聽了話,很沒形象的噴出口中的茶,捂著肚子直樂:「黑毛被遛,哈哈,它要是知道有人這麼說它,絕對要氣的汪汪叫,哈哈……」
「不要笑了,」莫莫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我很嚴肅的……」
「撲哧——」
「呵呵——」「哦嗚嗚——」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在場的人都沒忍住笑,連白素貞也抿起嘴,低頭喝茶。那澤沒好氣的點點她鼻子:「叫你不要亂插嘴,怎麼樣,丟臉了吧?」
莫莫窩進他懷裡,小小聲搶白:「我又不知道——」
那澤無奈的笑笑,調侃她:「我倒是認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丟臉,才更丟臉,呵呵!」
「哼!」莫莫無話可說,負氣的轉過頭,朝猶自笑得天昏地暗的文狸一聲大叫,「肅靜!」
文狸果然安靜了,袖子也習慣性的半遮面,露出因為笑出眼淚,而顯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小生知錯,請大人息怒。」
眾人被他或嬉笑或正經,反覆無常的態度弄的沒話可說,白素貞見又要開始離題萬里,只得又站起身:「文相,崑崙界的過往我們都是知道一點的,一向與仙佛神人鬼界和睦相處,怎麼會起了爭執呢?我在仙界也聽到了一些傳聞,但由於一向閒散,倒是越聽越糊塗了。」
文狸這回倒是沒兜圈子,擦擦眼角的淚,老老實實的回答:「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崑崙界召回了所有在那兩界服役的仙禽神獸,尤其是像哮天犬這樣能幫主人打鬥的寵獸,或者仙人佛子坐騎,比如仙鶴之類的,讓他們在崑崙界休息休息,有些出去了,還從來沒有回來過……」
說道最後,文狸難得的傷感起來,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過了半晌,他才接著說下去:「以前除魔衛道,他們有這樣那樣的要求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唉,凡間供奉禱告的人不多了,他們也樂得裝聾作啞。還為了一些上不了檯面的理由,鬧得不可開交,最過分的是,那幫得道成精的老傢伙,自己要擺清高,就唆使仙禽神獸暗地裡幹這幹那,你說說,他把我們崑崙界當什麼,啊?!」
莫莫和那澤對視了一眼,只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竟然會有這種事,這就是仙人佛祖,不是吧?!
「讓他們虐待動物,不愛護花花草草,所以呀,我們收回了自家人,大門一關,讓他們出門沒仙馬,傳話沒仙鶴,擺威風沒靈獸,要鬧自己鬧去,愛怎麼鬧怎麼鬧,哈哈!」文狸拍著巴掌,一臉痛快,「玉帝佬兒、如來大耳天天開口就是因果循環,一窩仙人、佛子都是之乎者也,這回也讓他們嘗嘗天道循環,報應不爽的後果!」
「竟然有這種事,」秦旱魃憤怒的站起身,跟鎖翠一樣臉綠了,「他們欺人太甚!」
文狸喝著茶,一個勁兒猛點頭。
「我們要反抗!」鎖翠拍著桌子,昂首挺胸。
文狸捧場的伸出拳頭揮舞,響應號召。
這次莫莫雖然氣憤,但還算有理智,望著文狸,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估量他這話到底主觀因素佔了幾成。別忘了,他剛才還自己說過,哮天犬鬧著要回仙界,如果二郎神虐待它,吃肉不給它留骨頭,自己穿衣不給它扯塊布,估計再忠心的狗,也不會要往家跑的!
大家都有這樣的經歷,凡是吵架,如果你不在現場,事後,你都會認為跟你哭訴的那個人是對的,為什麼呢,一是既然訴苦必然不會把主要矛盾歸結到自己身上;二是因為你認識這個人,情感上就會趨向於她,即使錯了,也會理解的說這是苦衷。
朋友之間的勸慰,與是非無關,但如果關係到真相和決斷,相信一方一面之詞的就是傻瓜了,因為這絕對不會是事實真相,這只能算是吵架感言。
莫莫知道無論如何,他們在自己面前說這些,自己不表態是不行的,這也是她為何一直以來不想去聽不想去想甚至不想去關心的緣由,因為她還沒想好,沒想好,她是做人,還是做仙,亦或者做禽獸。
可是,當一切開始展現,當逃無可逃,莫莫知道現在的自己不能再鴕鳥了,她必須足夠清醒的做一次選擇,一次建立在現實和情感平衡點上的選擇,是否需要去崑崙,要怎樣擺正自己位置的決斷,她現在毫不懷疑自己與崑崙的關係,但是究竟深到什麼程度,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以及她是否該插手現在這個複雜的局面。如果一腳踏進去,又是否會影響到孤兒院和血族,寶寶和那澤到底該怎麼辦,雖然眼前的一切對他們同等陌生,但好歹她從小生活在東方文化和神話氛圍中,至少知道天上玉帝做主,地下閻王說了算,但是他們呢?!
從前的、以後的局面都讓她一團混亂,其實從最初她就想大喊一聲,告訴她,這些到底跟她有什麼關係,如果沒有,就讓她走,可是這話她說不出口,不可否認,她捨不得自己十年的記憶、永遠的父母,那些歡笑和淚水,不是說抹殺就抹殺掉的,即使玉虛,它也只能帶走歲月,而帶不走歲月的痕跡,不是嗎?!
但,如果她要瞭解真相,那麼就意味著她要經歷一次又一次的選擇,親情的歸屬也許會讓她弄不清對錯,身份的局限也許會讓她明知道對錯也要做。
那廂裡討論的熱火朝天,莫莫卻一直垂著頭,連那澤都以為她睡著了,那澤擁住她,拂開她眼前的劉海,莫莫微微仰起頭,他輕笑道:「還沒睡著?」
「嗯,」莫莫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好,「呃,幾點了?」
「快天亮了。」
「呀,」莫莫立刻跳坐了起來,大叫起來,「快回房間吧,這裡都是格子窗紗布簾子,一點光都擋不住的,你別被曬著。」
激憤中的院長聽了她這麼一說,轉身回了一句:「沒事兒,這裡又不是人間,陽光不同的,不然我一個旱魃怎麼會跑到這裡,哈哈,對了,你們吸血鬼是因為詛咒,嗯,放心放心,那詛咒也管不到這兒——」
「你是說,這裡陽光不會——」那澤的神情忽然激動起來。
「是啊,這裡普通殭屍都能生存的,」秦院長耐心的回答,他也經歷過那種黑暗無邊的生活,「能白天活著是真的挺不錯。」
「真的可以?」莫莫也開心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真的可以!」鎖翠也轉過頭,笑了起來,「我告訴你,莫莫,院長過去可是死乞白賴的住在這裡的喔!」
「哎呀呀,老是在小輩前說這些幹什麼,」秦院長正在樹立高大威猛的前輩高人形象,一聽立刻反駁,「那你呢,一棵歪脖子柳樹……」
莫莫望著兀自拌嘴老人家,回過頭,朝那澤聳聳肩,做了個摀住耳朵的動作,吐吐舌頭,把那澤逗的笑了出來,伸手去拉她的兩隻手。莫莫一個躲閃,摀住了他的雙耳,笑了起來,那澤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卻發現她努力張著嘴,做出唇形,霎時,他有一種被幸福擊中的震動,也許永夜的黑暗換來這句話,也是值得。
她美麗的小妻子說的是:「最最親愛的老公,我們去看日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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