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迪聽了莫莫的話,沒有立即反駁,只是定定的望著她,慢慢低下頭,語氣仍然恭謹:「正如您所猜測的那樣,為了保證在下的安全,吉密魑氏族長老要求全族成年血族陪同在下,在他們眼裡,我還是個孩子。」
「那為什麼讓你來,他們不自己來?」莫莫沒好氣的問道,這些老成精的傢伙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他還往裡面蹦躂!
「是在下堅持要來的。」裴迪低著頭,輕聲答道。
「你——」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看看這個時間算的多好,看看他們的披風塞的多鼓,保護人需要這麼大架勢嗎?要不是她身份突然改變,讓他們措手不及,場面可不是現在這樣了!
「您的身份是如此的尊貴,不必擔心他們的忠誠,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只需要我和您單獨談談。」裴迪繼續低著頭說道,天色又暗了不少,一如他的表情。
莫莫沒有開口,兩隻手緊緊握著黑漆的大門,仍然保持著探出頭的姿勢,像伸出殼的烏龜,不過,瞪著裴迪的眼神可是一點不弱,短短幾日不見,他竟然可以代表吉密魑氏族了?「你在開玩笑吧?」
裴迪抬起頭,定定的注視她:「當然不是,請曼陀羅華女神給在下一個陳述的機會。」
莫莫回望他,這一次他沒有迴避,眼睛裡有種莫名的懇求,她歎了一口氣:「很唐突的說,我並不相信吉密魑氏族長老們的誠意——」
裴迪呼吸猛的一緊,卻並不是很驚訝,甚至還想努力扯動嘴角,像露出一個微笑:「既然——」
「不過,我相信你,裴迪,」她稍稍把門打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歡迎,進來吧!」
裴迪怔了一下,才跟著她進了門,莫莫也不轉身看他,在前面自顧自的走著,到了花園旁邊的時候,裴迪突然輕聲道:「等等,我可不可以過去看看花……」
正憋著一肚子火的莫莫轉過身,嘴角抽搐:「看什麼花,有葉子就不錯了,現在是冬天,雪還積著呢,拜託!」
「莫莫,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你是客人,你要看,我也不能攔著你,」莫莫翻了個白眼,「對了,你現在怎麼不左一個曼陀羅華女神,右一個在下了?」
裴迪愣了一下,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我,在下——」
莫莫看他一臉失落,表情痛苦度猶如路西菲爾尿床:「行了行了,不知道你在彆扭什麼,要看去看,挖走都行。」
裴迪遲疑的點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臉微微紅,可愛的表情讓莫莫有一絲熟悉感,算了,怎麼說都是比自己小的,就這麼一個,讓著點好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今天怪怪的,有話就說,別拐來拐去的。」
「我,」裴迪轉著頭,就是不看莫莫,整個人的臉恨不得埋入他高高的領子裡,原本尊貴疏離的形象蕩然無存,「可不可以待會兒再說,我們先看花……」
啊列?!他這算是什麼理由啊?!莫莫連生氣的氣氛都被他弄沒了,挫敗的聳聳肩:「走吧走吧,歡迎您去看殘荷敗柳,枯枝敗葉!」
「我只是想看看你種的茉莉花,」裴迪一邊說著,一邊往花園東邊的角落裡走去,「我記得它在這裡,你種的,開的很好的——」
茉莉花?!她竟然在城堡裡種過這個,還冬天開花,莫莫對自己的記憶已經不抱希望了,既然他說是,那看看也無妨,不過,她很好奇:「你怎麼會來過這座城堡?」
「我離家出走,你看見我,就把我帶回來了,讓我在花園裡種花,說是找繪畫靈感。」裴迪說著,在一株沒有葉子沒有特徵的小樹邊蹲了下來,一臉興奮,「找到了,就是這棵!」
「有什麼好看的,現在不是開花的時候,再說,它什麼都沒長,搞不好都枯死掉了,」莫莫想起剛才進入城堡一片死氣沉沉的情景,連忙四處看了一下,竟一點跡象都尋不著了,「奇怪!」
「有你沒什麼能枯的,」裴迪小孩子般興奮的拽過她的手,莫莫只得蹲在身,按照他的意思把手掌貼住樹根,「快,讓它開花。」
莫莫傻眼:「怎麼開,芝麻,芝麻請開花?!」
樹當然一點反應也沒有,裴迪也不管自己的手剛摸過泥,撐著下巴,一臉嚴肅:「我記得你當時好像什麼都沒說,它就開了呀!」
「你別跟我說當時,我可什麼都不知道,」莫莫無聊的拍了拍手,目光落到自己拖到地上的墨綠色長髮,「等等,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我容貌變了?」
「因為我以前見過你變身,」裴迪坐在地上,笑了起來,眨眨眼,「還是因為救我。」
「啊?!」為什麼那澤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莫莫心裡直犯嘀咕,該不是她那啥吧?
裴迪沉浸在回憶裡,手無意識的摸著那棵樹:「可是,我總是幫倒忙,以為過了十年,我能保護你了,發現,還是傷害了你,上次的事,我,我——」
「上次的事就不提了,又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啊,」莫莫拾起地上的枯枝去拍他的頭,「再說我這不是沒事嘛,你該不是因為這個,才古古怪怪的吧?」
「我,」裴迪又開始結巴了,莫莫見他又打算轉過頭,乾脆拿著樹枝挑住他下巴,翻著白眼來表達自己絕對嚴肅的立場,裴迪只好委委屈屈的開口,「也不是,上回的事,我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見你的……」
小屁孩才喜歡動不動把一輩子掛嘴邊,莫莫從白眼翻了回來,移開樹枝,用目光鎖定法。他要是敢說因為太思念之類的破理由,她就準備起來踹人了!
裴迪仍然盯著那棵樹,手摩挲著,表情迷茫而痛苦:「可是,公爵大人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