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歐墨頎打來電話,「有個律師在我這裡,說是有百分之五的股權給轉給我,是你嗎?」
歐墨非只愣了一下,頓時瞭然於心。「不是。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秦若蝶吧。」
歐墨頎在那端好一陣沉默。「怎麼可能?」
歐墨非將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他,說到秦若蝶跳樓身亡之後,歐墨非聽到一陣抽氣聲,然後緊接著,那頭沉默了。歐墨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掛斷了電話。他也感到非常吃驚,秦若蝶竟會把股份交還給歐墨頎?
看來她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所以才會提前找了律師?是什麼時候找的律師嗎?早上?
也不是不可能的。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回過頭來,建寧已靠在他的肩膀,幽幽歎息。「沒想到她會把股份還給你大哥。越來越不瞭解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歐墨非亦然。有時候很壞,可是死之前,為什麼把一切都抹去了呢?如果早知道有今天,為什麼還要做那麼多事!
回到家裡,建寧洗了個澡,歐墨非站在耶穌像前祈禱了半天,建寧出來看他這樣,不禁微笑,「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信仰他。」
「因為有信仰,才讓我撐過來。不然昨天都要急瘋了。」歐墨非歎了口氣,「建寧,我們離開這裡吧。」
「啊?」建寧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我已經想過了,離開這裡,」歐墨非說,「去國外遊學吧。你想要留在這裡也可以。反正我不想再呆在永升國際了。」
「為什麼?」建寧仍然難以理解,「你現在不是操作得好好的嗎?前次那個樓盤雖說秦若蝶做了小動作,但是現在也已經順利銷售了。業績可觀,為什麼要放手呢?」
「有兩次的經歷。你覺得我還敢嗎?」歐墨非直視她的眼睛,「都是因為我,你才有這兩次的綁架。放棄你我做不到,那麼只好放棄永升國際。變成一個窮人,就不會有人再盯上我們了吧。」
建寧終於聽明白了。一路看文學網「你是說要把公司交給別人?包括股份也給別人?」
「公司交給大哥。股份,還是留著。如果想讓你過富足地生活,光靠做助教的工資可是不夠的。所以……」
建寧搖頭,「為了我放棄永升國際!你想讓我在你母親面前變成千古罪人嗎?」
「母親那邊,我會去說服地。大哥經歷了那麼多,我相信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的。而且嫂子地事,他也欠我們人情呢。他應該不會重蹈之前的覆轍了,只要我不出現,永升國際就是他在領導。我將股份再贈予他一些。他的收入足夠可觀了。」
建寧仍是搖頭,「不妥不妥,你媽媽那關肯定過不了。」
「相信我。」
「可是對我們有威脅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為什麼還要放棄呢?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我很累,」歐墨非微笑。「我還是喜歡簡單一點地生活。我們可以一起去學校,一起研究古董。一起去旅遊。當一個董事長,埋在工作裡的時間比陪你多,比我研究古董多,太煩。」
「……」雖然她這麼說,但是如果沒有自己被綁架事件,他應該會沿續現在的生活。但是,他為了她而決定離開永升國際了,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感覺。最多的,應該還是害怕歐夫人怪罪於她吧。
兩人正說著話,門鈴突然響了。歐墨非出去之後抱了個大盒子回來,建寧問道,「是什麼?」
「快件。」
兩人圍到客廳的茶几,看快件單上面的筆跡,絹秀清晰,應該出自女子之手。打開盒子,才發現裡面有好幾樣東西,看到九龍盞,墨非愣了一下,「是秦若蝶寄來的。」
又看了一下快件單上面的日期,是今天早上!
「應該是去看過我之後才寄地。」建寧說著在盒子裡翻起來。除了九龍盞,還有幾個從來沒見過的玩意,歐墨非觀看了幾下,便說:「是古董。」
有封信。上面寫著「歐墨非親啟」。
歐墨非拆了信,坐到沙發上和建寧一起看。
「從程世峰墜下樓去,我往回看時發現建寧的身影,我就知道我完了。她一定看見了我沒有救程世峰,反而冷眼看他墜樓。我追逐建寧,可是找了十幾分鐘都沒有發現她地身影,時間太緊,不容許我再繼續走下去,所以我走了。現在想來,如果那天晚上就算追到她又怎麼樣呢?也把她一起扔到樓下去嗎?
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慣犯,所以我也忐忑不安,生怕被警察發現,永遠要住到黑漆漆的牢房,那是我永遠也不能接受地。我逃跑了。第二天便看見全世界都在通緝我,我去哪裡也不行,只能躲在廢棄地倉庫裡,忍受著惡臭,老鼠的吱吱叫聲。
如果不是建寧,警察怎麼可能立刻就通緝我?所以一定是她。我氣急敗壞,那天中午趁車主人在休息地時候偷了他的車子,開車子到AK大學,想要撞死建寧。
但是沒有想到,會有個男的跑出來把她推開。為了她,連命也可以不要。
那個男孩被撞飛的那一剎,我承認我嫉妒地要死。我喜歡的男人,深愛著她。而這個男人,願意為她死。她憑什麼可以得到這麼多?相比之下我蒼白地可憐,我卻一無所有。最最關鍵的是,是她使我陷入這樣的困境!如果沒有人看見我推程世峰墜樓,他完全可以是以意外身亡,可是……我的人生就這樣全毀了。
我東躲西藏,就等著風聲不那麼緊了再回來。真是天助我也,才回來就看到獨行的建寧。我把準備好的哥羅芳倒上軟毛巾,用毛巾摀住了她的鼻子。很快就被我拖回清商倉儲。我看著沉睡中的她,這麼安靜美好,其實我也有些心疼她的。
可是不正是因為她,我才會變成這樣的嗎?我要她死,想要歐墨非你難過。又或者她可以不用死,你要用永升國際來交換。
當她哭泣,說我可憐的時候,我莫名地有點感動。誰為我哭過?
沒有。連媽媽也那麼殘忍,只會冷笑,冷嘲熱諷,恨我爸爸,連帶著把我和姐姐也恨了個透。我失神地看著建寧,覺得她很真摯。她叫我別做傻事的時候,我愣了一下,那麼明顯嗎,我一副趕著要去死的樣子?
或者她真的是理解我的。要坐牢?被判死刑?那我寧可自己結束。離開倉庫,我給姐姐打電話,她一邊罵一邊哭,原來她看了這個城市的報道。因為我在這裡,所以她總是關注這裡的新聞。她知道我成了通緝犯,讓我去自首。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聽到姐姐的哭聲,想到建寧流淚的畫面,想到小時候,頭好疼!我蹲在角落裡,發現原來我還是有眼淚的。真的是我錯了嗎?是我選擇了一條扭曲的道路,自取滅亡?在那一瞬間,彷彿看到了前面的光明大道。也許這些年,真的錯地太離譜了,心如死灰,恨也成灰。
反正我要死了,拿著永升國際的股份也沒有什麼必要,這一生我最辜負的人就是歐墨頎,不是憐憫他,只是物歸原主。我到程世峰那個律師行找了律師立刻處理。想想以前處心積慮要得到的東西,現在還要還給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可笑。真的是我的怨念太深,所以把自己的命運給走向了悲劇?
但是有時候看姐姐過得那麼簡單幸福,也不是不羨慕的。也許真的是我走錯了?
可是我不後悔。既然已經這樣了,後悔沒有必要。不知道是不是要死之前腦子都特別清明,連人也變得寬容。我回到家裡把這封信寫完。看到九龍盞和幾樣的古董,反正沒人欣賞,不如一併寄給你。PS:古董是我拍賣得來,並不是父親的遺物。
你們再也不用擔心我會將建寧的身份公之於眾,所有證據已被我燃之一炬。
保重。」
看完秦若蝶的信,歐墨非與建寧久久都沒有說話。
「為什麼要到死之前才覺悟呢。」建寧喃喃自語,「如果能早點覺悟,說不定我們可以做好朋友。」
「可是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歐墨非擁她入懷。他想起秦若蝶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胸口不禁一陣抽疼。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幸而她已經想清楚了,也許這樣離開,將不帶任何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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