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薰站在窗口的地方,從這裡可以看到住院處的入口。兩天前他已經能夠起身了,躺了幾天身子格外地疼。這一病,似乎又讓他更纖瘦了幾分,顯得更加修長挺拔,像株頑強的修竹。
樓下有某個身影緩緩地走來。淺藍的衣服,瀑布似的頭髮甩在腦後,隨著走路輕搖生曳。果然過不久,建寧就敲了敲病房的門走進來。她手上還拎著一籃子水果。
程皓薰細細地打量著她。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七分袖針織衫,雪白的皓腕上,戴著兩個相當華麗的鐲子。下身是條白色的長褲,這樣穿著,看起來那麼嬌小細瘦。烏黑如雲的秀髮,不像時下的女生一樣拿去拉直,而是天生垂順的模樣,光滑如緞,讓人想伸手一掬。
她別著個銀製梅花的髮夾,清新地就像傲雪寒梅一般。建寧抬起頭來,見他這樣看著自己,便問道:「怎麼?」
「沒,今天的你格外好看。」
建寧微笑,眼睛亮如繁星。「你今天感覺好些了麼?」
「沒什麼大問題了。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以後可要好好注意,聽大夫的話幾天便來醫院一次。」建寧拉他到床邊,「坐著吧。」
程皓薰溫順地坐下,此時門柄轉動聲傳來,二人目光一齊移到剛剛進屋的習雁希的身上。她看到他倆都在似乎愣了下,但仍然走進來。懷裡抱著一束白色的百合。「我去插花。」
建寧反倒顯得有些尷尬。「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程皓薰望著她:「去哪裡?」
「我還有點事情要做。」她胡謅道。「嗯,永升國際公司的事情。」
程皓薰便不再挽留。建寧走在醫院走廊,心想著習雁希也驕傲得如她一樣,但是現下卻為程皓薰改變得像個賢良女子,隱忍,不動聲色。看到程皓薰對自己的感情,習雁希應該很痛苦吧。那她何必在那裡憑添人家的憂傷。
拎著挎包的袋子,迎風往前,頭髮輕輕飄揚著。黎嘉週末家裡有事,回XZ去了,所以這幾天宿舍裡只有她一個人。想想暑假已經過去大半。這個暑假,讓她對這個年代又有了多一點的認識。腦海裡浮現出司徒未來憂鬱的眼神……
如果將來他們的時空機找回來,真的可以送她回清朝的話,那她……前幾天還義無反顧的事情,現在在卻逐漸開始躊躇了。可以捨棄這裡的人,再跑回去嗎?
蒼白冷漠的程皓薰,還有歐墨非……想起他,一陣征忡。她還理不清對他的是什麼感覺。只是剛剛想到若是能回古代,腦海裡閃出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附近的商場。建寧心想反正沒什麼事,就進去逛逛吧。透過透明的玻璃櫥窗,看著時下女生喜歡的五彩斑斕的飾品。或許是因為審美的不同,她更喜歡沉穩大方的顏色。突的穿過櫥窗,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迅速地靠近,果然,是秦若蝶。
她在買單。回過身來看到建寧,眸裡閃過一絲訝異。仍舊裝做不認識沒看到的樣子,扭身就走。建寧皺著眉,讓她這位公主殿下每每屈膝討好她,真是……對哦,她幹嗎對歐墨非那麼好,為了他盡做些丟公主的臉的事。
她乾脆也不理會秦若蝶,背向而行繼續逛。忽的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地上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子,裡面裝著個梅花髮簪,似乎是秦若蝶剛剛買的那個。那麼,是她掉的?
迅速朝著秦若蝶的方向走去,果然在出口處見到了她,「恩人!」
直到喊了好幾次,秦若蝶才不耐煩地回過頭來,正想讓她不要跟著自己,忽然看見建寧舉著手裡的袋子,說:「這個,是不是你掉的?」
低頭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袋子。剛剛買了好多個東西,別的都在,唯獨少了這個梅花髮簪,看建寧奔得面頰飛紅,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將東西接過來,「謝謝。」
「不客氣。」建寧巧笑嫣然。繼而轉身離去。往前不過幾步,便聽到她的聲音,「請等一下。」
建寧回過頭來,星眸望著秦若蝶的臉。她說:「有空嗎?我請你喝茶。」
坐在「碧螺柵」裡,建寧還覺得有些奇怪:秦若蝶為什麼突然會請我喝茶?她不是看見我就煩麼?
此時她去上洗手間,看著她從遠走近,建寧感到疑惑。
或者,她知道我與歐家的關係?她走近了,建寧露出微笑,秦若蝶點了點頭,坐下。
上好的碧螺春散發著裊裊清香。秦若蝶輕抿一口,「你叫建寧,對吧?」
「對。」該為她記住自己的名而感激涕零麼?建寧的嘴邊浮起一抹不屑的笑。
「清朝有位公主,也叫建寧吧。」秦若蝶淡淡地。
「對啊,順治皇帝的妹妹。」建寧點頭,「可能是我父親想要我像公主一樣尊貴,所以就給我起了這樣一個名字。」
「挺大氣的。」秦若蝶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題,自己都有些吃驚為什麼剛剛會請她喫茶?或者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還挺可愛的,乾淨單純地完全看不出來心機。剛剛撿到東西,也完全有理由自己塞進荷包的不是嗎?何必興沖沖跑來還給她呢。「你是剛剛學游泳吧?剛學游泳可不要去深水區。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建寧的臉上裝出受寵若驚來,「真的嗎?」
「真的。」秦若蝶淡淡的。
「那真是太感謝了。」心裡卻在思忖著,秦若蝶突然對自己這麼好,肯定有問題!她又沒對秦若蝶做過什麼特別攻勢,不可能她因為這幾次的接觸就改變了她冷漠的態度吧!所以,肯定有問題,她且不動聲色,仔細觀察好了。
秦若蝶這個人形容冷淡,所以話也不多。坐了約莫三十分鐘,便各自離去。正準備離開時,在「碧羅柵」門口遇到和第一次見面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司徒寒亞。大熱天穿皮夾克,一臉疲憊,只有那雙眼睛還像燈一樣明亮。手上握著一罐綠茶。
「你在這裡做什麼?」建寧問道。
司徒寒亞反問道:「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喝茶唄。」建寧捏著鼻子皺眉頭,「你做月子麼?穿成這樣。」身上還散發著臭氣!肯定好久不曾沐浴了。
「撲……」司徒寒亞嘴裡的茶飛噴了出去。還好建寧閃得快,否則豈不是全都到她身上去了。建寧皺眉道,「嘖嘖,你這個人真是的,懂不懂禮儀啊?」
「我自然不像你這等公主殿下會懂禮儀。」
看他那話酸的。二人一齊出了「碧螺柵」,建寧道:「你是不是要日夜追尋目標,所以才把自己整成這樣?」
「太忙太累了。」司徒寒亞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哪天可以讓我清閒一點,睡個好覺。」
「天涯偵探社倒閉的話,你不就可以睡好覺了。」建寧使壞地笑。
司徒寒亞嘴角抽搐了兩下,「你這是咒我呢還是祝福我?」
建寧狡黠地眨了眨眼。司徒寒亞忽爾笑了,「我還有事先走咯。」說罷邁步就走,建寧追上前幾步,「稍等。」
司徒寒亞回過頭來,「怎麼了?」
她靠近來,小聲地說:「那個,秦若蝶知不知道我們在調查她?」
「我想應該是不知道的,你要相信我們的專業能力。」
「哦。」建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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