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黃廣德抵達許昌星後,他的個人終端第一次響起。
根據他的交代,每天的這個時間段,還不算穩定的星際及時通訊系統將會借調試之名打開十五分鐘,這是用來方便他對首都進行匯報而為的。
要知道這可是全亞細亞八十顆殖民行星的通訊系統網絡,要打開就是打開全部。
但沒有進入全**行的系統打開,這就意味著龐大的耗費。這就是在犯罪,在以權謀私,而和他們相比,許崇志卻只不過是在必須調試系統的時,才聯絡魏虎臣一次的。
懸浮機內的儀器早已經打開,記錄著這樣的證據,黃廣德不知,他只知道自己要好好的表現才能逃過厄運。
所以他立即接過了付中國遞給的終端,還討好的笑了笑,然後才打開了通訊,一個很低沉的聲音傳來:「黃主任,一切還順利嗎。」
霍成功冷冷的看著,看著政客沒有下限的醜陋行徑,這一切簡直令人作嘔。
而黃廣德道:「一切順利的很,他們也有感覺我來的動機吧,哈哈。」
電話裡的那個人也笑了笑,然後問道:「你可有機會提及?」
「有,明天他們要和桑切斯特進行學術上的正式交流了,我一定會當場提及,被進行錄像的。」
「嗯。」那個人又道:「關於那個霍成功?」
霍成功立即惱火的看向了黃廣德,魏虎臣也是如此,付中國也是如此,沒有人認為霍成功被這群傢伙知道是什麼榮幸,這是麻煩。
黃廣德乾笑了下:「不是說了嗎,一切要等到明天,我總不能太過明顯吧。」他的聲音很自然,這傢伙天生是個演技派。
「呵呵,可不是我焦急,那一位看著機甲的影像有些迫不及待呢,對了,黃主任,我可是聽說,那玩意是那個小子設計的?這是不是太扯了…總長。」
人人眉頭一挑,就連黃廣德也是。
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喝斥了一句什麼,隨即對了黃廣德道:「廣德。」
聲音中透出的慈祥和藹和親暱卻令黃廣德不寒而慄。
霍成功從他眼中看到了真正的恐懼,那位總長對他積威竟然如此之深?沒等付中國反應過來,霍成功抬手就對了黃廣德一指,黃廣德猛然醒悟,他忙道:「在。」
「嗯?」對方有些納悶他的沉默。
黃廣德連忙道:「報告總長,剛剛有些不清晰。」
「哦,好,那就不要多說了,如果覺得不對,沒必要就不忙聯繫,記得替我向甄將軍問候,要他繼續嚴密監視。」
看總長要切斷聯繫了,黃廣德連忙道:「是,總長,還望總長注意休息,不要為聯邦太勞累了,聯邦一日不可無總長啊。」
「嗯,知道了。」
黃廣德最後來的一句徹底把國防的人從上到下全噁心到了,偏偏這還是他說的最最自然的一句話,直到他電話掛斷,又對魏虎臣露出討好的笑容時,魏虎臣都沒反應過來。
他這樣一個正派,硬朗的老軍人,當時就是陳到的那種阿諛他都已經有反感了,何況黃廣德這種程度的深情告白呢。
魏虎臣眉頭緊鎖:「聯邦有這樣的人領導,使用的又全是你這樣的人物,哼。」
黃廣德連忙聲明:「我已經和他們劃清界限了,校長,我現在可是忠心耿耿啊。」
「**的閉嘴。」付中國直接開罵了。
聽他開罵,黃廣德趕緊閉嘴,免得挨打,魏虎臣看他這副醜陋模樣又冷哼了一聲,車內於是安靜了下來。
魏虎臣微微的閉起了眼睛,他坐在那裡開始盤算,怎麼才能抓到甄明峰監視國防的證據,總長的權限密碼已經給了甄明峰,甄明峰現在可以監控國防在天網的行為。
若是得到這樣的證據,其他的手段也就沒必要了,總長這種濫用職權的行為一旦公佈,他必定受到彈劾和民眾的譴責。
只是怎麼辦呢?琢磨著的魏虎臣忽然睜開眼看了下霍成功,然後自己也笑了,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希望霍成功能為自己分擔分擔。
這孩子已經夠累的了,國防若敗,他也將從此一生沉淪啊,魏虎臣想到這些又歎了口氣,搖搖頭,他問道:「黃廣德,你認為怎麼樣才能抓到甄明峰使用總長權限的證據?」
「這個,這個。」
「請黃廣德去不就行了嗎?」
魏虎臣看向了霍成功,黃廣德都忍不住了:「你們相信我?」
霍成功直接無視了他,對著魏虎臣道:「校長,派他去的話,會有很多機會得到更為直接的證據,雖然說一些證據在法律上不成立,但對於輿論引導也是有效的輔助嘛。」
「怎麼防止他搞鬼呢。」魏虎臣忍著笑問道,他看著霍成功現在是越看越喜歡,這一點他也不是沒想到,他現在提出的問題才是困惑他的主因。
霍成功的回答讓付中國大笑,黃廣德恨不得把霍成功吃了,魏虎臣都為之莞爾,因為霍成功道:「簡單,將他脫光了逼迫他跳鋼管,他如果不聽話的話,我們就將這個發出去。」
越是不要臉的人越要面子,黃廣德就算要回他主子身邊,這種事情一出他也絕對會被拋棄了的,黃廣德肺都要炸了,自己一個聯邦高層,總長心腹,在首都大有面子的人物,居然裸體跳鋼管?
全文明都會轟動的吧?
他終於忍不住了,嚎叫了一聲就撲向了霍成功,付中國沒動,他相信腐敗官僚絕對不會是霍成功的對手,這正是霍成功出氣的好機會,果然,黃廣德才站起身來,霍成功直接一腳。
踢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同時左右手一分,撥弄開黃廣德的雙手,順勢在切入他的內圈用力的一頂,遭受打擊的黃廣德頓時蜷縮了身子哀嚎了起來,他的心肺處被頂了下疼的吸氣都難。
可這個時候,霍成功卻對著趴在自己面前的黃廣德,伸出手摸了摸他謝頂的腦門,說道:「乖,不哭。」
魏虎臣為他難得流露的頑皮神情逗的開懷大笑,付中國這才伸手把黃廣德抓了回來,付中國也是合不攏嘴,不過他還記得順帶挖苦黃廣德:「你不知道他格鬥的本事嗎?」
隨即一變臉:「再有一次,我就把你的皮剝了,回去就給老子跳艷舞去。」
「我死也不去。」黃廣德豁出去了。
霍成功騰的一下起身,上去按住了他的腦袋,低頭俯視著,和他對上了眼,黃廣德一下愣住了,霍成功冷笑起來:「你會去的,你已經背叛了你的主子,如果得不到國防信任,那麼你只會為兩邊夾擊,你將生不如死,自己考慮吧。」
黃廣德傻眼的看著他,他覺得這小子簡直是魔鬼。
霍成功對他來說確實是個魔鬼,因為霍成功下一句話徹底的打擊了他的自尊,霍成功道:「給你考慮不過是希望你跳的好一些,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你並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這時,遠處,轟鳴聲響起,一艘巨大的星際戰列艦從軍事基地騰空而起了,銀黑色戰艦線條猙獰,艦身上聯邦海軍的鐵錨標誌醒目,它的底部噴出白藍色的火焰,它在緩緩升起。
然後在半空中微微昂起頭來,隨即它的尾部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柱,瞬間提速突破音障的艦艇前部立刻出現了一層淡銀色的光暈,它已經很快,偏偏彷彿如出鞘利劍停滯於空中一樣。
轟!是戰艦的尾部又噴出了一道更耀眼更粗壯的光柱。
近地防護同步打開,戰艦立即被籠罩在了一個透明的淺藍色水滴形防禦罩中,尖銳處先於戰艦實體破開了空氣,然後戰艦猛的一震,就拽著一道長虹劃破了長空急速而去,轉眼便化為流光,脫離了行星的束縛,躍入了太空之中。
沒有幾個人知道,致遠號這次行程擔負了什麼樣的歷史使命。
地勤只知道,謝天謝地,這群混賬王八蛋終於滾蛋了。
而戰艦內,張自忠正委頓在那裡。
雖然有良好的重力系統保護,可是張自忠還是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問題是他還要和丁奉解釋,這太折磨他了。
「你說的全是真的?」
張自忠沒好氣的看了丁奉一眼。
「你們戴長官怎麼允許你告訴我的?」
張自忠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
海軍上校威嚴而自如的在他面前來回踱步,做沉思狀,張自忠咬牙切齒的忍著,可丁奉太過分了,他突然跳了過來,熱情的抓住了張自忠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起來,並用驚喜的口氣道:「我知道了,你們長官這是信任我。」
「放手,放手,老子頭昏呢。」
「我太激動了,兄弟,好兄弟。」丁奉放過他就怪了,有仇報仇啊,他對甘寧喊道:「老張夠意思,他的長官也夠意思,好,我們海軍上你們的賊船了。」
「**的當你海軍上將嗎?」張自忠突然生龍活虎的躍起,一把揪住了他,剛剛要上來的甘寧大驚,立即後退了兩步。
丁奉也傻眼了:「你不是不行了嗎。」
「你才不行了呢。」張自忠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不過隨即認真起來:「這次謝謝了,走你們海軍的船他們不察覺的,若是被你家老頭子知道。」
「套什麼話呢,我家老頭子一向站在許將軍這邊的。」
張自忠搖搖頭:「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啊,丁奉兄,其實,就算到了首都,令尊不願援手的話,我們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請不要洩露。」
丁奉立即正色起來:「不,你聽好了,我決定了,我告訴你,張自忠,不僅僅是你們不滿現實懷抱理想,我們海軍也有熱血,就衝他們這些卑鄙行為,我個人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國防不會忘記你們的,謝謝。」
丁奉無聲的一笑,這次他輕輕的拍了下張自忠的肩膀:「走吧,陪我去正式拜訪一下戴長官,家父對他很是推崇,常說當年戴長官選擇了國防,真是可惜了呢。」
「你這什麼話?」
「難道不是嗎,戴長官在國防蹉跎多年,但越是這樣他越值得敬佩啊。」
「……你好像知道什麼?」
丁奉詫異了看了張自忠一眼:「你不知道?」
他隨即道:「戴長官夫人是上上任軍部部長的次女,戴長官之父也做到了軍部二參主任之職,若不是為追隨理想,他怎會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去許昌那鳥地方一待就是十幾年呢?」
「這樣?」張自忠還真不知道。
他是平民出身,丁奉卻是軍旅世家,這些秘聞丁奉知道也不足為奇,不過偏偏是平民出身的張自忠,能折服這樣的紈褲上校,一個電話就能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違規停滯行為,這又說明了什麼呢?
這時丁奉突然問道:「你說當年我們沒遇到的話,你們今天怎麼走?」
「無可奉告。」
「你。」
「其實我是不知道,等老子當了國防校長我一定告訴你,行嗎?」
丁奉被他氣笑了,轉身向外走去,雖然剛剛已經和戴振鐸見了,但他隨即就被張自忠拉進來了,他現在想正式問候一下戴振鐸這位在軍方很有人望的國防領袖。
他走出了休息室,戴振鐸正負手而立,站在全息投影前。
投影將本質是深邃漆黑的宇宙美化後展現於人類面前,站在那裡的戴振鐸正在靜靜的欣賞著這匹撒滿了碎鑽的深藍色天鵝絨的雍容華麗。
當聽到腳步聲後,他回過頭來。
離開魏虎臣身邊,目前要擔負起拯救國防領袖重任的他,氣質上有了一種令張自忠驚訝的變化,老好人的面貌已經無影無蹤,現在的戴振鐸他的眼神充滿了鬥志和自信。
望之,有股令人心折的從容不迫。
丁奉恭恭敬敬的致以晚輩之禮:「戴長官。」
「國防永遠會牢記你的幫助的,謝謝你,丁上校,令尊身體可好?」
「承蒙長官問候,家父身體安康。」
戴振鐸點點頭,微笑著念出了一句:「聯邦不可一日無海軍,海軍不可一日無汝昌!」
這是當年軍部部長,他的岳父在軍部會議上說的,從此丁汝昌之名揚於宇內,而丁汝昌也沒有辜負長官信任,十年之期,本日落西山的海軍便在他的統領下綻放出了奪目的光芒,重新成為了聯邦不可或缺的力量。
也正是因為丁汝昌這樣的功績,和丁奉自身的勇敢善戰,在戰爭後期,丁奉才得以成為了聯邦海軍副司令長官。
而現在的丁奉卻還年輕,在如長輩的戴振鐸面前顯得拘束,他聽到這句對父親的讚美之詞,只會靦腆的一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戴振鐸看他的模樣,也啞然一笑,看看他再看看站在他身邊那器宇軒昂的張自忠後,戴振鐸感慨道:「你們是聯邦的未來。」
同時,他心中閃過了霍成功的名字。
哦,還有田伯光。
田伯光打了個冷戰,張自忠失蹤了?他放下電話對著吳媚攤開了手:「打不通。」
吳媚不相信的看著他。
田伯光都急壞了:「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可能騙你?不信你自己打。」他把手伸了過去。
陳璐掐了他一下,再白了他一眼,田伯光的魂都要飛掉了,連忙把手縮回來,一本正經的對著吳媚道:「她不讓,我就不給。」
吳媚簡直被他氣瘋了:「走開!」
「吳媚,你急著找張自忠有事情嗎?」陳璐好奇的問道。
吳媚沒吱聲,她只是歎了一口氣,陳璐看她這副表情一驚,難道說?吳媚已經抬起頭來:「走吧,校長要我們陪同宴請范德法特將軍一行,時間差不多了。」
「嗯。」陳璐對吳媚有一種說不出的敬畏感覺,她連忙拽了一下田伯光。
正在琢磨事情的田伯光嚇了一跳。
「你怎麼整天一驚一乍的。」
「不是,我是在想事情。」田伯光難得的很嚴肅,他在琢磨到底怎麼了,他急於找到雜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