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船廠大火(2)
三菱集團在江寧的一舉一動,都會讓陳易敏感。
嚴副局長的電話結束後,祝光梁也打來了電話,說明了情況。
他的消息要更準確一些,火災受創最嚴重的船舶是一艘巴拿馬型的散裝船載重噸,這是一型價比非常高的貨輪,因能通過32米寬的巴拿馬運河船閘而得名,江南造船廠的報價僅3500萬美元,比韓國和日本的報價便宜100萬以上。
另外三艘都是1100集裝箱的「iǎ」船,船價在2200萬美元左右,損失不大,同樣都有投保。
陳易很不明白的掛掉了電話。他知道三菱集團對江南造船廠有企圖,可就憑一把火?
哪怕全部損失掉1億美元,對於一家上百億資產的船廠來講,也稱不上的傷筋動骨吧。要想到手來就更難了。
出於一種警惕心,陳易稍稍整理一番著裝,就自己開著猛禽前往碼頭,他要親自看看船廠的情況。
不用問路,瞅著天空中黑煙瀰漫的地方而去,沒多久就遇到了道路管制。
「前面不能開了。」一名警員就站在路邊。這次的事不iǎ,主要是市委書記想讓它大起來,那大家都得配合。平時聯防能做的活,就得換成警察。
「我要找人,嗯,裡面誰負責?」陳易穿著昨天的西裝,揮手間頗有氣魄。
警員按照標準程序回答:「我們是長島派出所的,如果您對jiā通管制有疑問,可以電告……」
陳易耐心的等他說完,才問:「孔謙在裡面嗎?」
「孔謙?」站在道口說話的,往往是派出所的新人,但裡面的老警察耳朵可是好使,只聽到名字,就竄了出來,上下打量一番陳易,笑說:「是找孔隊長吧,您最好打電話問一下。」
火災是消防的事,按說孔謙是治安總隊的人,並無直接關係。可在這種時候,鄧戈都成了泥菩薩,下面的iǎ鬼誰敢溜號。
「能否幫我打個電話,告訴他說陳易到了嗎?」自從上兩次的失誤之後,陳易痛改前非,決定比謙遜的姿態再謙遜一點,以測萬全,所以雖然能直接電話到嚴副局長甚至鄧戈,他也不想找高位者……
就當自己是個憋屈的政fǔ機關工作人員。陳易總是如此安慰自己。
他見過的政fǔ工作人員,十有八九都是憋屈的——任誰遇見副市長的大侄子都會覺得憋屈吧。至於國家領導人的孫子之類的標籤,那是用來讓副市長一級的官員憋屈的。
「您稍等。」老警察的動作回答簡直能上新聞聯播,這也是無數記者bī出來的。他沒有攀附陳易的心思,也不願得罪,委實稱得上是不卑不亢。
政fǔ真是磨練信仰的好地方。
陳易心裡笑著,等著老警察一步步上報。
對講機內的jiā流到派出所長一級就停止了,對方大約說了一句「不得阻攔」,老警察唯唯諾諾的放開了障礙,適才的氣質頓時丟了個一乾二淨。
陳易點點頭,回到了車上。
起火地點在干船塢處,一艘大船幾乎燒的通透,仍在接受海水的噴淋,濃重的黑煙就是由此而來。剩下四艘受創船舶也東倒西歪,耽誤了不少功夫。
猛禽的大尺寸車身就像是一個名片,引來了碼頭上的嚴副局長。比起鄧戈的憂心忡忡,他的表情動作勤快的猶如猿猴。
陳先生。」嚴副局長緊緊的握住陳易的手。雖然有架空局長的趨勢,可嚴副局長還是相當名正言順的局長。能幫得上忙的人中,他最期待的也就是陳易,陳仲國太遠,陳從余太疏,卻是與這個年輕人處的不錯。
「引起了多大的後果?」陳易沒有耽擱時間,直接問了出來。
「船廠要賠不少錢。其他的,三菱公司的巖崎真善出面催促政fǔ,要我們向船廠方面施壓,加快進度,消除隱患……」嚴副局長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想了一下才繼續道:「聽江南造船廠的人說,這麼大的一場火災,如果不是人為的,那保險公司就會增加他們的保險額。」
「會受到什麼影響?」
「多uā上千萬美元。」
「江南造船廠有倒閉的危險嗎?」
「沒有。」
陳易總算放心了。他還想要借重這種大型重工企業呢。不管是在哪個地方,建立重工業都是要uā費極大的jīng力,並需要忍受極低的報償的。要是江南造船廠被日本人買走了,除非買回來,否則很難有重建的可能。
「不過……」
「什麼?」陳易剛落下的心懸了起來。
嚴副局長不能確定的說:「大火影響到了附近船舶的停靠,孫書記指示,一定要優先滿足來江寧港的貨輪的需求,那個……港口方面,似乎希望給江北港口增設集裝箱起吊的設備,暫時租借半年到一年時間。」
「江北港口,似乎是要做成散裝碼頭的,他們是照此申請的吧。」
「沒錯。」
「江南碼頭……滿負荷運行了嗎?」
嚴副局長壓低聲音,道:「最多70,最近會有點緊張,但據我所知,港口有船等待很正常。」
多年刑偵經驗,讓嚴副局長自然而然變的敏銳。
看來三菱是有完整計劃的。
江南碼頭原本是散裝和集裝箱都有的大型綜合碼頭,但隨著江寧及其腹地的擴展,三角洲地區的經濟總量陡然上升,港口的吞吐量也不斷增加。正是在此背景下,政fǔ希望將散裝碼頭和集裝箱碼頭分開,所以才招標建設了江北碼頭。
陳易心想,原先負責建設的明德集團並不準備完成碼頭建設,現在看來,受到祝光梁系統欺騙的三菱果然改變了策略,卻並不是孤獨的等待,他們恐怕不僅想從江寧吞吐量最大的集裝箱市場分一杯羹,而且似乎想要和江南碼頭競爭。
如果江北港口增設了集裝箱裝卸的設備,最重要的是通過了市委的審核,那它就具有了與江南碼頭相同的資質。
作為一個新碼頭,這已經是一個非常有競爭力的方案了。
而在陳易看來,如此喜歡江南造船廠的三菱集團,顯然不會滿足於港口生意上的利潤。
陳易盯著干船塢看了半天,忽的問嚴副局長道:「有辦法阻止嗎?」
嚴副局長一愣,明白過來,說:「孫書記親自下的命令,呵呵。」
「他們怎麼說服孫書記的?」在陳易的印象裡,孫茂鑫不是個很有能力的官員。他的官僚習氣較強,骨子裡是個好好先生,卻被身份jī發出了權力的yu望。如果不是在江寧如此複雜的環境中,他在別處興許會是個強硬的市委書記。
當然,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孫茂鑫的格特他並不是始終如一的有原則的黨的幹部,對於這種人,墮落也很正常。
嚴副局長畢竟是官場中人,有再大的膽子,也不能在寬敞無人的碼頭上議論市委書記,尤其是「說服」這麼有說服力的說法。
他住口不語,那些等待在幾十米外的官員們紛紛湧了上來。
在場的都是級別較低的官員,難得有機會與陳家直系成員接觸。尤其是陳易,瞭解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位已然是陳仲國內定的繼承人。
光看陳氏集團的分配權即可從中看出端倪,像是孔謙之流,對陳易的手段還有著相當的瞭解。
鄧戈也在碼頭上,堂堂的政法委書記,忐忑不安的像是準備表白的年輕人。事實上,他昨天晚上的表白就失敗了。
陳先生!遠道而來,遠道而來,中午一起吃個便飯吧,順便給我們……」鄧戈把「指導工作」四個字嚥了進去,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孫茂鑫在常委會上的力量並不強,因此要單獨驅逐一名政法委書記,是比較難做到的。可他異乎尋常的表現卻不得不讓鄧戈猶豫,這是否意味著他與某一方徹底合流。
何家?還是陳家?
鄧戈在為自己尋找一個保護神。
「吃飯就不必了,我也是過來看看。嚴局長,我還有幾個問題。」陳易lu出虛偽的笑容,謙遜的猶如一頭iǎ白貓,iǎ心的藏好了後爪玩死的老鼠。
嚴副局長毫不猶豫的跟著陳易走了,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此選擇。
兩人一同上了皮卡,鄧戈目送他們離開,霎時間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陳先生,有任何事情,您吩咐就可以了。」嚴副局長坐在副駕駛座上表著忠心。此等行為放在1000年前,那是要歸在無恥類的,但現在想陞官的官員都是這麼無恥,也就不能說明表忠心者的真實道德水準了。
「我認為,允許江北碼頭進行集裝箱業務,會造成國有資產流失。」
嚴副局長毫不猶豫的道:「那散裝業務呢?」
「對日本人,還是要維持相當的戒心的。」陳易盡量不給出直接的指示,這是為了避免出現誓言信仰的問題。
「明白。具體作方面……」
「主要由你考慮。」
「那麼……」嚴副局長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以夷制夷吧。」
在陳易提問前,他直接道:「我知道一些在碼頭上討生活的幫派頭目,賺錢的方法多的很。要是把他們都到江北碼頭去,日本人什麼賺頭都沒有了。」
「哦?」
「如果沒人管的話,他們連集裝箱卸貨都ōu水,價格比正規收入還要高……就怕明德集團從中阻撓。」
外國公司對國內官場有一定的影響,對黑社會就只能通過官場來間接影響了。
「知道了。」陳易早就習慣了不回准話,倒是讓嚴副局長覺得熟悉。
十幾分鐘後,陳易將車開到了老宅附近。
嚴副局長看他的架勢,即滿足的回家去了,對他來說,有這樣一座間接的靠山已然足夠。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