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時候,陳易同學已經變成了經管院的名人。
對於新生們來說,要找一個共同的話題有多難,從不斷重複的「你從哪裡來」就能窺得一二。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劉歆瑜——美女輔導員幾近傳說中的產物,怎能不讓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孩子們輾轉反覆,牢記於心。
尤其被討論的主角兒還不在宿舍區,那就讓午夜對話更是順暢。
在集體生活的地方,學生們的交流主要集中在房間和餐廳中。陳易自己留住在上好的宿舍區,自然而然的會與其他人疏遠。
稍微有點距離的人,似乎更容易是一個神奇的人。
等到軍訓開始的時候,經管學院的學長們都參與了進來,將傳說中的「300萬瓶子」事件與之聯繫在了一起。
曾經在江寧中學考試的同學免不了有新的貢獻,又將冷飯式的「江寧睡神」拿出來猛炒。
宣傳和討論漸漸開始挪移紙網上。
江寧大學論壇的管理員們很喜歡有焦點人物的出現,不斷的給新出現的帖子加亮精華。
計算機系的宅男們此時大顯身手,開始描述他們的常務副社長,以及超級牛的門薩俱樂部。
148智商,倒是真真正正的將眾人給嚇住了。
能上江大的孩子,要麼是學生中的佼佼者,要麼是拼爹過程的勝利者,但沒人敢說自己的智商就是人類前列的2%。
那可比成績在2%難多了。智商不忿年齡、職業和地域,成績卻有著各種各樣的限制。
可是,在沉默不足12個小時候的時候,最大的新聞爆出:「300萬瓶子有智睡男,晚上是睡在H樓2號的。」
輿論大嘩啊
江大天地變色啊
任你是有錢人也好,聰明人也罷,那都和娛樂明星整容一樣——閒事。
但你住在H樓2號,那讓我們睡在老樓舊樓破漏筒子樓裡的學生們,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啊
網上的風向陡然一變,再不說什麼「聰明」,「崇拜」,「神人」一類的詞,一面倒的全是對公平正義被踐踏的惱羞成怒。
尤其是抬頭看天的時候,發現天花板漏水,再想想精緻裝修有衛生間的2號樓,一股仇富之心油然而起。
什麼殺富濟貧,替天行道的思想,不止一次的在眾人心中轉悠。
不過,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網上的嚷嚷做不得數,等到軍訓開始,陳易到操場上排隊,見到真人的先生們除了指指點點,照樣露出一臉正常人的微笑。
要是前兩天,大家認識一下,隨便聊上兩句也就罷了,現在則不同。那位叫蔡華慶的學習委員與陳易的身高相當,就在同宿舍群眾的攛掇下,有意到他身邊排著隊,小聲道:「陳易是吧,這兩天都沒見你,住在哪個宿舍?」
陳易不疑有他,笑了笑,道:「2吧。」
2H就是H樓群2號,他從宿管那裡學來的叫法。
蔡華慶向面打了個OK的手勢,他的舍友們登時怒火中燒。
竟然真的住在2號樓。
蔡華慶不掩羨慕的道:「沒想到啊,運氣這麼好?聽說2號樓都是2人間吧,你和誰住?」
「一個人兩間,正好空出來。」陳易只能實話實說,這是瞞不住的。
蔡華慶登時呆了。
別看學生們在家情況如何,學校的待遇是遠遠比不上的。那一個人兩間且帶衛生間的房子,絕對等同於文革時期住北京飯店。
陳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覺得應該禮尚往來一下,於是問道:「你是本屆的狀元?哪個省的?」
「海西省。」
蔡華慶剛說完,教官們就排著整齊的隊列來了。
陳易歎口氣,他是不喜歡這種嚴肅的秩序的活動的。據說這顆星球上,有的人不喜歡自由,反而喜歡軍營的有序——世界上真的是有怪人的。
由於是第一天的軍訓,運動量不大。分到1班的教官是個年紀相當的老兵,除了皮膚粗糙一些,筋骨強健一些,看起來與學生沒有太大的區別。聽口音更是江寧本地人,嘻嘻笑笑的說些規矩,氣氛倒是融洽。
中國人對軍人有著天然的好感,或者是不敢表現出的惡感,雙方一拍即合,笑容滿面的做著各種簡單的訓練動作,女生隊列中更是時不時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令人心馳神往……
便是教官,都忍不住露出羨慕之色。
給女生群做教官,須得三生功業,斷兩翼方得啊……
蔡華慶屬於德智體美勞全有的好青年,一輪訓練之後,只微微喘氣,卻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邊的陳易身上。
然而,小陳同學不免讓他失望了。
除了脊背上出了一些汗,竟是渾身乾爽。
他不禁問道:「累不累?」
「還好。」
「你身體還好吧?是不是有些過敏?」蔡華慶說著又補充道:「我有朋友就是這樣,很難出汗,一累就過敏。」
「還好。」陳易的心性早就不似學生了,經常性的面對格倫德勒,蒂莫西,又或者唐雄飛之類的人,對於此等浪費時間的寒暄,真是不知該說什麼。
蔡華慶跟不上他的節奏了。
但在接下來的訓練中,他都盯著陳易,總想從比較中獲得一些樂趣。他的身體素質從小出眾,無論學習體育,都來源於良好的基因傳承,在二者的綜合競爭中,他總是勝利者。
可是在觀察陳易的過程中,他不幸失敗了。
這一下,倒是讓他吃驚不小的注意了起來。
陳易一無所覺的做著動作,臉上無聊的表情清晰可見。在聖奇奧王國練習體術的時候,通常是連續5小時甚至15個小時的運動,然後才能休息半個小時左右。別說是針對大學生的軍隊遊戲,就是真的特種兵訓練,硬扛都是沒問題的——用不成比較的比較來說的話,能擁有鬥氣的王國騎士們,那也是魔法大陸上有數的精銳戰士。
「不是個純草包。」蔡華慶得出結論,胡亂的想著。
快到中午的時候,操場對面的女生的隊列,齊聲唱起了歌。
於是陳易所在的隊列,也被要求唱軍歌。
在荷爾蒙的作用下,整個經管院4個專業9個班,近300人一片鬼哭狼嚎,引的附近其他場地的新生們,探頭探腦的望過來。
班長林媛賣力的唱著歌,從頭到尾,還極力的帶著眾人一起唱,看的陳易都累。
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班長,確實是具有領導魅力的。
好容易到了午飯時間,陳易出了一身大汗,不是訓練辛苦,而是天氣太熱。
9月的天氣,那是能殺死北極熊的天氣,陳易吃著飯,就給小宇打電話道:「你有什麼辦法,能把軍訓躲過去了?」
「軍訓多好玩啊。」小宇說著大笑兩聲,放聲道:「逃軍訓的辦法多了,最好是開個醫院證明,但那總得一兩天時間吧。我是沒辦法。」
「那誰有辦法?」
「要麼就找學生會的那群傢伙,申請進入校宣傳隊之類的地方……」
正說著,就見盧帆探頭探腦的從食堂裡走進來,並問靠門的學生:「認識陳易嗎?應該是你們經管院的……你們是經管院的新生吧?」
至少有三四隻胳膊,齊刷刷的指向陳易。
盧帆樂顛顛的跑了過來。
他都是要做博士生的人了,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跟周圍的幾乎小了一輪的新生比,老的皺紋都在顫。
陳易向桌子邊移了移,又給小宇說了兩句話,掛掉手機,像是看到送上門的雞販子的黃鼠狼,笑道:「盧師兄,別來無恙啊。」
「果然是大學生了,說話文縐縐的。」盧帆一豎大拇指,順手拿出瓶紅茶遞給他,彷彿推銷病鵝的雞販子,笑道:「不是看你們軍訓了嗎?順便看看你怎麼樣。」
陳易轉轉腦筋,再看他那侷促的表情,心中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大熱的天,盧師哥巴巴的跑來,多半是為了早點弄到研究資料。這廂新生開學了,老師們稍忙兩天,怕是要決定新版博士生們的課題了。對後者而言,這是決定未來兩三年的重要時間。
露出一嘴只吃三個月雞仔的貴族青年黃鼠狼神色,陳易笑道:「軍訓還算有意思,紅茶正好,剛才唱了會歌,嗓子干。」
言下之意,軍訓生活尚算有趣,除了紅茶之類的小事情,沒有需要盧師哥的。
盧帆笑的那叫一個苦,彷彿雛雞被人當做了老母雞似的,道:「你別看今天舒服,那往後面,可是累的很。」
見陳易仍舊不以為然,他又換詞道:「軍訓最討厭的不是站在太陽底下,最討厭的是要疊被子,整理內務,萬一遇到教官心情不好,晚上2點喊你們出來跑操,熱被窩都沒有,你說說……」
「大家都要經過的事情,就這樣唄。」
「那哪成。」盧帆開始拍胸脯了,他坐在那邊,小聲道:「師兄我在江大呆了小10年了,什麼人不認識,軍訓什麼的,找找校醫,再和教官說合說合,也就罷了。」
陳易笑了兩聲,終於不矯情的道:「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盧帆說著稍停,才繼續道:「那這兩天,沒事到我那實驗室晃晃?」
「你下午要是能說定,我們就下午去。」
盧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陳易一口氣喝掉碗裡的湯,也準備離開。
任遠端著碟子過來了,攔住他笑道:「吃好了?你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可是名人呢。」
今天是什麼日子?
個個送上門來。
陳易摸不清他的來意,卻是沒吭聲。
他有點習慣性的謹慎。且不說世家子經常會連累家裡的問題,他現在也是有敵人的人了,一舉一動都得小心。
任遠不以為意的笑了兩聲,敘舊似的道:「和你有好幾年沒見了吧,我在西京的時候,還經常想起初中的時候,後悔離開江寧了。」
「任老爺子去西京入職是好事情。」陳易並不順著他的話頭走。
任遠的父親調任京城部位,正是任家大發展的時候。不過任家的根本仍在江寧,他回江大上學應當可視為一種佈局。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任遠同學大約會從江寧起步,繼續其父踏過或未曾踏過的路途。
作為一個有理想,有目標的好青年,任遠的眼光是很準的。
自進入大學的第一天,他就開始呼朋喚友,重新聯絡日漸變色感情。
他笑著碰碰陳易的胳膊,笑道:「我聽說一件事兒,覺得應該給你說說。」
「哦」
「一班的幾個人,聽說你單獨一人住在宿舍裡,考慮著騰個床位出來,讓你搬進去。」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