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這很有可能是一場陰謀後,胡風不再急著趕路,重新換一個身份。
把鬼王斗篷重新煉製一番,改變形狀,改成荒原上另一種常見的尖頂大斗篷;肩後背著沉重的巨魔劍,把黑魔筆收起來,扮作一個普通的獵魔者。騎著五米多高的樹妖慢悠悠地往上爬,邊走邊仔細觀看沿途的地形和情況。
果然,正如之前所料,沿途看到的獵魔者和亡靈越來越多,但神庭的人馬卻寥寥無幾,只有一些低階神官和少量普通的護教騎士。
傳說,暗黑天書是被神庭的絕頂強者鎮壓的,沒理由封印快要破裂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荒原,強大的神庭卻毫無動靜。這麼明顯的反常,常年在荒原上流浪的獵魔者不可能看不出來。可惜,要麼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要麼被傳說中的財富蒙蔽了雙眼,明知有危險也一個個往前衝,飛蛾撲火!
「小妖,附近這片森林有多少樹妖和枯木戰士,短時間內你能召集多少個過來?」抬頭看看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胡風問胯下的樹妖史丹利。
「這個……,召集一些還沒修煉成人形的參天大樹是沒問題的,但真正的樹妖和枯木戰士就……」樹妖臉色微紅,有點不好意思,十三階巔峰的實力足以壓倒大部分樹妖和枯木戰士,但想呼風喚雨還遠遠不夠,「大人,如果突破到十四階,那就肯定沒問題。到時,荒原上所有森林,都將成為大人的領土!」
「笑話,就算你突破到十四階,拿什麼對付十四階巔峰的枯木戰將,怎麼戰勝十五階的枯木長老?」胡風敲敲樹妖的腦袋,接著說道:「活了上萬年,連一個跟班的都沒有!小妖,不是我說你啊,活得真是太失敗了!別整天就知道吸別人的精氣,遇到漂亮點的女樹妖,你就不會把人家那個那個了?就算辦事不力,幾千年下來,好歹總可以生七八個小小妖下來吧,總比自己孤家寡人強多了!」
辦事不力?
樹妖史丹利汗如雨下,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出。再被胡風這麼教訓下去,他都要崩潰了,迅速加快腳步。
天見可憐,不是他不想,而是人家女樹妖不從啊!
還沒修煉成人形的樹靈他沒興趣,有點能耐的女樹妖又看不上他,想霸王硬上弓又沒那個本事,這麼多年的委屈別提了。現在淪落成胡風的坐騎,整天被小妖長小妖短的喚來喚去,被別的樹妖看見羞都羞死了,那方面的事情以後更是想都別想。
「小妖啊,你也不用急,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胡風笑笑,憑著留在樹妖腦海裡的靈魂烙印,對他的心靈波動一清二楚,「等拿到暗黑天書,回到巫妖城堡後,我親自給你挑一個最強壯的女骷髏,實在不行,給你找條骷髏龍都沒問題。雖然身上沒剩幾兩肉,但人家好歹生前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一個女骷髏?
樹妖一個踉蹌,差點石化,「大人,非常感謝!但我曾立下毒誓,沒修煉到十五階之前絕對不分心,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好,那就好!我們修煉者不分地域種族,修煉到神域巔峰才是我們的真正目標,其它都是次要的。小妖,你要努力啊!」看著滿頭虛汗的樹妖,胡風哈哈一笑,騎在他肩上絕塵而去,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雪山上。
……
聖女峰高不可攀,連只飛鳥都無法飛越。越往上走,天氣就越寒冷,站著撒泡尿,往往水還沒落地就凍成了一根冰棍。有些獵魔者累了後坐下休息片刻,然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化作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被大雪覆蓋後,就這樣埋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聖女峰的山頂,猶如一個巨大的人頭,就在頸部位置,有著一個數百米高的石窟。傳說,亡靈系的聖物暗黑天書就封印在石窟深處。
堅硬的石壁上刻著一個個龐大的天使浮雕,有的大聲讚頌,有的征戰四方,有的被綁在火刑柱上獻祭……,旁邊刻著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彷彿記錄著一篇浩瀚的史詩。從外面看進去,巨大的石窟深不可測,不時傳來一陣陣飄渺的聖歌,虛空中隱約傳來一陣陣浩瀚的神聖氣息,偶爾夾著幾聲令人心驚膽戰,不像人類所能發出來的慘叫。
胡風趕到山頂的時候,石窟附近已經聚滿了人。
有大冬天仍然赤裸上身的剽悍的獵魔者,有長著八條手的流浪獵人,有鬼氣陰森的暗黑騎士,還有化作一團磷火飄來飄去的亡靈巫師……,一個個看著巨大的石窟躍躍欲試。有的三五成群,咬咬牙後組隊一頭闖進去;有的在石窟附近轉來轉去,唸唸有詞,彷彿在暗中施展什麼龐大的魔法。更多的,則乾脆站在外面召出巨石或者雷電猛砸不遠處的石窟,恨不得把封印在石窟內的寶物砸出來!
群魔匯聚!
消息一出,大量牛鬼蛇神集中到了偏遠的聖女峰,其中,不乏平時千年不出戶的老怪物。胡風騎在樹妖肩上遠遠地躲到一邊,冷眼細看,不久就看到了幾個戰鬥力起碼不在劍聖黑木下的高手。有一個看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老頭,駝背彎腰,冷得直哆嗦,在眾多烤火的獵魔者身邊擠來擠去,看起來彷彿在取暖。但留心多看一會,就看出了玄奧。
老頭子從來不在一個地方呆太久,每次起身沒走多遠,身後就有一個獵魔者遠遠地跟上去。腳步僵硬,神情木然,看起來彷彿凍得四肢麻木,其實不然,已經變成了一個任人擺佈的木頭人。凝神細看,可以發現額頭上有一絲難以分辨的黑線。
大傀儡術?
胡風神色一驚,沒多久,他就發現了這個老頭的不對勁,但對方如何下手卻渾然不覺,察覺不到異樣的靈魂波動。這對一個擅長靈魂掌控的巫妖來說,無疑是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意味著一不小心,甚至連自己都陰溝翻船!
「嘖嘖,好冷,冷死了!」駝背老頭邊說邊擠到一群獵魔者身邊取暖,可憐兮兮,擠進去前有意無意地回頭看遠方的胡風一眼,冷冷地嘎嘎一笑,鬼氣陰森。
「走!」
被駝背老頭瞪一眼,胡風感覺身上彷彿被螞蟻爬過一樣難受,明白對方已經發現自己洞察了他的陰謀。井水不犯河水,剛準備迅速離去,突然一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駝背老頭逐漸靠近的那群獵魔者,赫然正是在山下相遇的北風戰隊,邪惡的老傢伙,逕直向人小鬼精靈的小女孩古麗靠過去。
「救,還是不救?」
這是個問題!
看著笑容燦爛,正在美滋滋地撕咬半邊雞翅的小女孩,胡風沉吟不語。
和不遠處的北風戰隊沒什麼交情,談不上什麼好感,也沒對在茶館內的那點小風波放在心上。換做以前剛畢業時的愣頭青,他也許還會對阿爾斯泰的無禮耿耿於懷,現在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城主,哪裡還會整天把這樣的小事掛在心上。
傳承巫妖王奧維西斯的靈魂烙印,並見慣各種各樣的黑暗後,他的心也開始麻木,井水不犯河水,沒利益的事情也不願多管閒事。不過,眼睜睜看著一個不到十歲,調皮活潑的小女孩就這樣死在眼前,卻又委實有點於心不忍。
我陰險,我卑鄙,我邪惡,在那無盡深淵,抬頭仰望天堂!
胡風暗暗歎口氣,明白自己還無法做到一個真正的巫妖!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想起了不顧一切地背著自己離開巫妖城堡的奧菲利亞;想起了她瘦削但挺拔的肩膀,想起了她一塵不染的白袍上淡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