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惶恐恭敬的卡爾迪倫,胡風跨進古雅的茶館,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靜靜地觀看大盤棋的廝殺。
「光明頂四六!」
「黑角八二!」
……
大廳內的對戰越來越激烈,兩個棋士針鋒相對。
居中的裁判聲音洪亮,身穿一件青色長袍,場上的棋士每下一步就拖長聲音報一聲。他的臉色沒什麼變化,下棋的兩個棋士卻越來越緊張,下棋的速度越來越慢,每下一步彷彿就像力挑千斤一樣吃力,額頭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光明頂、煉獄城、戰魂殿、黑角,號稱達拉斯大陸上四大名城,雄霸一方,沒有帝國的實名,擁有的人口、資源和疆域卻和一個強大的帝國沒什麼差別。在遼闊的大陸上,人們熱衷於討論這四大名城的輝煌,下棋對戰,絕大部分也喜歡扮演這四大角色。
一眼看上去,場上的棋戰似乎沒什麼不同,只是一場普通的較量。仔細看看,可以發現無論棋士的心態、棋譜的刻畫還是棋子的材質,在細節上全都非同一般。凝神仔細感應,慢慢地,可以發現更多的不同。
胡風輕輕地抿一口侍者送上來的熱茶,雙眼微閉,看起來似乎在閉目品茶,心神卻已經飄到了一邊。一縷神識,不知不覺地滲透到了棋譜上方。
對戰雙方,一個是披頭散髮的中年人,高大魁梧,身穿一件荒原上常見的籐甲,顯然是一個在荒原上流浪的獵魔者。另一個則是身穿黑袍的年輕人,肩背一柄長劍,熊腰虎背,看起來像是一個精華內斂的強者,又像是一個傳承千年的貴族。黑袍正面刻著一頭奔騰的野牛,頭稍稍下伏,粗壯的彎角則往上翹,彷彿要把天都頂破,雄壯有力,氣勢如虹。
黑子先行,每走一步,披頭散髮的獵魔者就緊張地咽嚥口水,彷彿做出了一個艱難的選擇。通過神不知鬼不覺的神識,胡風感應到他不僅僅是表面上的緊張,而且另有乾坤。每走一步,棋士的體力、魔力和靈魂能量就削弱一分,被漆黑的棋子吞噬;不小心輸一招,力量的流失更加嚴重。
這是一場心智和棋藝的較量,更是一場力量和意志的對抗!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這只是一場普通的下棋,但對場上的兩個棋士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戰場!
對兩個棋士來說,對方的每一個棋子,就是一支氣勢洶洶的軍隊,是一尊殺氣凜然的殺神。一步沒想到,輸得不僅僅是氣勢,而且是力量和靈魂的流失,輸得越慘,流失得就越嚴重,甚至受到可怕的反噬。別說上場對戰,就算是靠近凝神感應,胡風的一縷神識也差點被刻滿符文的棋子吞噬!
厲害!
胡風收回神識,緩緩地睜開雙眼,憐惜地看一眼場上氣勢洶洶的獵魔者。這個披頭散髮的傢伙看起來氣勢如虹,攻勢如潮,侵佔了大量地盤,殊不知已經暗中消耗了大量體力和精神,後繼乏力。果然,不出三招就被身穿黑袍的年輕人擊潰,棋氣盡失。
什麼是棋氣?
棋就是戰棋,氣就是氣勢,氣運。一個人沒有了氣運,運勢就走到了盡頭,從此霉運纏身。同理,下棋沒有了棋氣,就已經四面楚歌,必輸無疑!
「頂三進一,絕殺,留下一條肩膀吧!」
身穿黑袍的年輕人臉色平淡,手中的白棋輕輕一壓,黑棋就生機盡斷,全都變成了死棋。霎時間陰風突起,一百多個黑棋聚在一起,化作一頭猛虎;『吼』的一聲咆哮,一口咬下獵魔者的右手。血腥殘忍,讓圍觀的所有人眼皮都為之一跳!
巫師戰棋!
敢叫大盤滅國棋,這場對戰自然就已經不簡單,冥冥中關係著四大名城的氣運,不可輕易開盤。只失去一條手臂,對失敗者來說已經算是幸運。每天到茶館內下棋的人很多,但是,敢當眾玩大盤滅國棋的卻沒幾個。為什麼,就因為這玩的已經不僅僅是心跳!
「厲害,下棋的人不簡單,煉製棋子和棋譜的人,更不簡單!」
看著受傷倒地的獵魔者,胡風暗暗心驚。雖然沒有仔細琢磨,但他可以肯定,大盤滅國棋的棋子和棋譜內肯定封印著強大的魔法陣。即使以他現在的實力,恐怕也無法破解,也要受到規則的約束。對魔法的理解和掌控達到這個地步的,起碼達到了聖域以上境界。
劍聖,法聖,修煉到聖域境界,一身修為已經神出鬼沒,壽命高達萬年。現在,遇上強大的大劍師或者大魔法師,胡風自問也許還有一拼之力,遇上一個聖域強者,絕對不是對手。別說反擊,就連能不能脫身都是問題!
雅間、古棋、古樂、香茶……
拋開大氣緊張的大盤滅國棋,茶館內倒不失為修心養性的一個好去處,胡風慢慢地品嚐杯裡的舒蘭花茶。剛準備四處打量打量,幾個高大的獵魔者突然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簇擁著一個剽悍的禿頭大漢。身披一件漆黑的鱗甲,背著一把沉重的斧頭,額頭上刻著一個猙獰的狼頭刺青。體內鬥氣奔騰不息,起碼有著高階劍師以上的實力。
禿狼?
無意中轉身看到禿頭大漢一行後,胡風身後的卡爾迪倫臉色一變,條件反射般站起來就往外衝。沒想到,禿頭大漢一行早有準備,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去路。『啪』的一聲,禿頭大漢揮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卡爾迪倫臉上立馬多了五道血痕,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跑啊,怎麼不跑了?」看著驚恐的卡爾迪倫,禿頭大漢滿臉獰笑,「卡爾迪倫,你膽子可不小啊,竟然還敢跑路,別以為躲了一年多就能躲一輩子!說吧,還錢還是償命,或者,到西部沙漠做礦工?」
禿頭大漢一行氣勢洶洶,無路可走的卡爾迪倫越是驚慌,他們笑得就越大聲,肆無顧忌!
「禿狼大人,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只要再過三天,我一定把所有錢都還清!」卡爾迪倫臉色蒼白,雙腿情不自禁地一陣哆嗦。冤家路窄,沒想到,剛回到寒月城就遇到禿狼一行,被堵得無路可走。
當初,如果不是實在被逼得無路可走,他怎麼可能會為了虛無縹緲的財富就鋌而走險,不顧一切地闖進凶險的地下通道尋找隱秘的地下城。出發前破釜沉舟,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一年多時間過去了,以禿狼那利滾利的算法,當初欠的一千多貢獻點恐怕現在早已變成一筆天文數字了,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賣了也還不起!
「他到底欠了你們多少錢?」
就在卡爾迪倫嚇得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胡風淡淡地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幾個不可一世的獵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