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落,餘輝映天。
幾隻白鶴姿態散漫地揮舞翅膀,飛舞在天邊灼燒的火燒雲中,顯得孤寂而又飄渺,讓人浮想聯翩,仿似雲中隱藏著諸多的神仙中人,正悄然的立在雲端,俯視著芸芸眾生。
王管事此刻心急如焚,老臉泛綠,連唇上的一撇衛生胡都萎靡不振的歪立著,像經了霜的草兒似的。
「張坤,你再去後院瞧瞧,魏五怎地還沒回來?」王管事攔住正端著托盤穩立的張坤,焦躁不安地吩咐道。
張坤領了命令,轉身急急忙忙地離去了,王管事輕歎一聲,愁容滿面——這魏五,可真是害苦了自己,如今余掌櫃和趙副管事不在,自己獨自在這裡,如何能夠應付的了大廳中一眾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而且來者都是些江南道上有頭有臉面的人物,那是無論如何都開罪不得了!
黃鶴樓一樓大廳,乃至二樓大廳都是人滿為患,不少人都是大清早便來了,哪裡知道這今日的主角——店小二魏五,卻是不見了蹤影!
李白雙手負於身後,昂首立於二樓角落,目光望向窗外,他突然神色淡然的輕笑一聲,回頭望著端坐在椅子上的杜甫,開口問道:「子美兄弟,不知魏五今日一大早就趕過來,喚了宗武賢侄去做什麼去了?」
「這我哪裡能夠知曉?」杜甫苦笑一聲,繼而又解釋道:「宗武本就沒有什麼主見,跟著魏五出去,恐怕他自己都不知去做些什麼了!」
李白點了點頭道:「嗯,魏五那小子,平日裡行事詭異的很,難以用常理度之」旋即他輕歎一聲,聲音略低,緩緩道:「所幸,晁老兄昨日裡沒事兒!」
「嗯,多虧了魏五!」杜甫頜首應道。
「魏五在哪裡?魏五怎麼還沒來?!」一個神色倨傲的白袍男子,此刻神色十分不耐,將手中的酒樽往桌上大力一砸,酒水四濺而起,旋即皺眉,用北方口音,大聲喊道。
他身側一個身材矮小的錦衣男子,邁著步子行了上來,諂笑著恭維道:「我瞧他們這些江南才子卻也不過如此,被這一條根本解不開的聯子給糊弄了!恐怕,這魏五,是聽了楊公子您的名號,此刻不敢出來了吧?」
「哪裡,這江南的確是有些才子的!」這白袍男子口中雖然謙虛,臉上卻是一臉的倨傲,他輕哼一聲道:「只不過,都是些無病呻吟之輩,哪有什麼真本事兒?」
「哼——」他話音剛落,卻聽旁邊桌上一聲嬌哼,回頭望去,卻是一個著了一身紫衣紗羅的女子,這女子即便是身上衣衫遮擋,卻也能瞧出她衣衫下的妙曼身姿,玉頰上蒙了一層紗簾,讓人瞧得隱隱約約,頗不真切。
此刻這女子輕哼了一聲,旋即卻瞧也不瞧那姓楊的公子,對著身側的丫鬟兒道:「小翠啊,這世上,總是有些人不自量力。須知真正的才德之士,都是隱匿於坊市之間」
「是啊,小姐!」小翠輕輕一笑,脆生應道:「那魏五,卻是真正的有才可是德麼?」
這女子便是那鄂州第一才女朱婉兒了!此刻她聽了這話,卻是抿嘴輕笑一聲,方才道:「魏五大概是口中無德,心中有德的那類人了!」
「哼,區區一個店小二,也由得你們如此吹捧?」那白袍男子容貌有著一絲陰冷氣息,他隨意端起桌上酒樽,輕笑一聲道:「這鄂州,果真是沒人人物了!」
「你說什麼!」朱婉兒柳眉一蹙,回過頭去,瞪著他,怒聲嬌叱道。
這白衣男子卻是倨傲之極,站起身來,昂首大聲道:「哈哈,我說了,鄂州乃至整個荊楚,恐怕都是沒有什麼人物了!」他這話兒說出,卻是惹了眾怒,一眾荊楚大地的青年才俊皆是站起身來,怒聲反駁。
柳道旭騰地一聲站了起來,皺眉道:「哼,你又是何人,莫非你覺得我們荊楚才子都不如你了?」
「哼,我可沒說!」這楊公子眼睛微微一瞇,旋即昂首輕笑道:「是你們自己這麼說的!」
「呸!」朱婉兒心頭大為惱憤,這人怎可如此猖狂?連魏五那小二當初如此肆意妄為,卻也不敢放出這等話來!她柳眉一蹙,臉頰都有些暈紅了,張口輕叱道:「我們荊楚,自古以來英才輩出,怎是如你所說那般!」
「哈哈,偶有才人,亦是無病呻吟之輩!」這楊公子神色倨傲,卻是坐在椅上,緩緩地翹起了二郎腿,又張口緩緩道:「我只是北方一個普通文士,卻也自忖要比你們推崇的這勞什子店小二強百萬倍了!」
柳道旭眼瞪地滾圓,指著這人神色激動道:「你,你,你怎可如此猖狂!」
那楊公子身側的身材矮小的中年人卻嘻嘻一笑,站起身來道:「猖狂,自然是有猖狂的資本!在下不才,自以為在這詩詞歌賦上都有些造詣,不若,由我代替楊公子指導指導你們這幫荊楚白丁如何?」
「猖狂!」柳道旭猛地一聲大喝,皺眉喊道:「在下鄂州柳道旭,願討教一二,來者是客,就請您先出題吧!」
這人卻是毫不遲疑,輕哼一聲道:「楚地才情無病呻吟」
柳道旭眉頭微微一皺,這上聯根本就是毫無難度,足以顯示出這人對於在座一眾人是何等藐視,頓時怒火中燒,長聲應去:「北國」話未說完,廳內諸人卻是一陣躁動,打斷了他後續的話。
「魏五來了!」不知從哪傳出一聲底氣十足的大喝。
「啊,在哪?」諸人皆是四顧望去,卻見大廳中除了幾個遊走不停地店小二,卻哪裡有什麼大才子魏五的身影?
端坐在那裡的白袍青年見諸人的緊張興奮模樣,頓時皺眉思忖——這魏五,莫非真如傳聞,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無所不通,是文曲星下界?
「誒——這位公子,小的瞧您一表人才,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而且——長髮烏黑透亮、虎背熊腰、貴氣逼人、才氣迫人!您日後必定能活千年啊!」一個小二湊到白袍的楊公子身前,諂笑著恭維道。
「嗯?」楊公子見這小二倒是機靈,隨手丟了一錠銀子過去,卻見這小二嘻嘻一笑,接過銀子,旋即卻從懷中摸出一個用牛皮包裹的物事,嬉笑著道:「公子啊,我這裡有一個神奇的物事,叫做至寶打火機不賣貴了,只收您一千兩紋銀」
楊公子眼瞪得滾圓,見這小廝隨手一按,那「打火機」便立時著了火,頓時心頭驚詫,張口遲疑道:「這,這是哪裡來的?」
「嗯,這是我去茅廁,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當時天上雲綵排成了三個大字——打火機!」這小二諂媚地聲音壓低了些,小聲解釋道:「這物事,恐怕是天上的神仙,取火的物事了!」
「呸,哪裡有什麼神仙!你當我是傻子麼!」這楊公子略一遲疑,旋即又心頭對於那「打火機」感興趣之極,便從懷中摸出一張千兩的銀票,遲疑道:「嗯,本公子,便買這勞什子物事了!」
「嘿嘿,公子英明啊!」這小二接過銀票,揣入懷中,突然賊兮兮一笑,大聲道:「北國公子五哥忽悠啊——」
「什麼!」楊公子眼珠一瞪,疑惑道。
旋即卻發覺身前的這店小二神色突然傲然起來,腰桿挺的筆直,臉上滿是笑意,拍了拍胸脯,擠眉弄眼地道:「五哥我這下聯對的可算工整否?」
「魏五!」朱婉兒摀住小嘴驚呼一聲,美眸上揚,卻見這小二嘴邊粘著一圈黑乎乎的鬍子,遠看像長著一塊黑絨布一般——可不就是店小二魏五麼!
「哼!」這楊公子冷哼一聲,皺眉道:「我還道魏五是何等才情的人物呢!感情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店小二而已!」
「可不就是麼!」魏五嘻嘻一笑,伸手撕下唇邊的假鬍子,旋即嬉笑道:「我這人啊,很沒本事兒。」他輕笑一聲,旋即神色正經,眼眸間似乎還有些驀然的開口沉聲道:「我這人,不會吟詩。」
他身後突然轉出一個彪形大漢,卻也是著了一襲青袍,一身的小二裝扮,正是憨貨杜宗武了,他此刻咧嘴大嘴,大聲附和道:「而且我五哥,還不會對對聯!」
這魏五又玩的什麼把戲,怎地今天如此謙遜起來了!朱婉兒忍住笑意,望著二人表演,大廳中諸人也是神色愕然——莫非這鄂州第一小二,魏五就直接認輸於這個北國的陌生人了?
「嗯!」魏五略一點頭,又道:「我更不會什麼奇門遁甲,五行八卦!」
「是啊!五哥您還不會三教九流,天文地理呢!」杜宗武大聲道。
「嗯,我什麼都不會!連個小二都做不好,整天被掌櫃、管事批評!」魏五一本正經地大聲道。
「哈哈!」楊公子撲通一聲站起身來,長聲笑道:「這就是爾等等候的什麼文曲星下凡?就這等小人,也當得起你們如此推崇?哈哈」
魏五神色黯然道:「唉,我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什麼都不懂」說到這裡,他卻聲音一頓,旋即猛地提高了音調,大聲一字一頓地道:「可是,我能,贏你!」
擲地有聲,全場諸人頓時愕然呆住!這小二,感情方才是在調侃我們了?
(PS:感謝書友「專抽三五煙」,給朽木的建議其實寫這一章,完全沒有涉及任何南北方的矛盾問題
只是這個楊公子身份特殊,平日裡趾高氣揚慣了
再由於劇情發展的需要,就寫出來了咳咳,諸位看官請勿在意!
無分南北,皆是族人!特此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