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宗武眉頭一橫,又要上前動武,卻突然清喉嬌囀的聲兒,自府內傳來。
「什麼事情?」朱婉兒著了一身素色長裙,秀髮用了個木髻輕輕挽起,款步姍姍的行了過來,見門口一陣吵嚷,忍不住柳眉蹙著道。身後隨著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丫鬟兒,丫鬟懷中還挎著一個精緻的竹籃,欄中放著水果、糕點等物。
嘻嘻,婉兒來了!魏五急忙輕咳一聲,聲音清朗的道:「婉兒小姐!可還記得在下否?」
「呸!」朱婉兒聽這人的聲音,頓時臉上就泛起一絲寒霜,張口嬌啐道:「是你這個登——」話未說完,卻覺得在自己家僕面前喚別人登徒子很是不妥,急忙改口道:「你這個小二!」
魏五嬉皮笑臉的湊近兩步:「婉兒小姐,今兒個我是來找你去辦個正經事兒的!」
朱婉兒柳眉一橫,冷聲道:「哼,你能有什麼正經事,又是去逛」
日,五哥我逛青樓也是正經事兒啊!不然——怎麼娶秋娘回家?魏五心頭憤憤的念叨,嘴上卻是蕩漾的一笑,問道:「婉兒小姐,你讓丫鬟攜了這些水果點心,可是準備去探望我?」
門口兩個門丁聽了他這話兒,頓時額上冷汗直冒,感情這廝,是自家小姐的姘頭啊?二人相視一眼,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遠遠地退開了。
這人,當真是無恥下作!朱婉兒一蹙柳眉,惡狠狠的剜了這廝一眼,螓首一昂不再去看他。
「哼!」朱婉兒身邊的丫鬟卻惱了,張口脆生生的道:「我家小姐每月都要去景德寺燒香禮佛,為百姓求平安,為大唐求長盛呢!哪裡像你這般,只會油嘴滑舌」
這丫鬟上次在黃鶴樓中也是見過魏五的,此刻見自家小姐被這惡人調戲,自然要跳出來說道說道了。
「噗嗤!」魏五大嘴一咧,卻是樂了,擠眉弄眼的望著朱婉兒道:「婉兒小姐,你如此聰慧的人物,卻偏偏要去燒香禮佛來求國家昌隆、百姓安居?」
「哼!」朱婉兒輕哼一聲,卻也不去瞧他,張口道:「我是個女兒家,卻要如何為國出力?倒是你,卻整日裡游手好閒,不去上陣殺敵,不去朝堂理政,空有些才學見識,卻自甘墮落,不求上進。堂堂七尺男兒」
「誒誒誒!」魏五急忙打斷她的話兒道:「我怎地沒有為國為民了?」
「哼!」朱婉兒美眸往上一翻,反問道:「你又如何為國為民了?」
奶奶的,老子辛辛苦苦來找你,還不就是為國為民、大公——咳咳,無私的事兒嗎?
「婉兒小姐,這天下的根基便是我等小民,倘若人人做官、民民參軍,那敢問朱小姐——」魏五話到這裡,聲音遽然一冷:「這世上,何人耕田產糧?何人織布製衣?何人經商傳道?何人為眾服務?這天下,哪裡還是天下?」
朱婉兒被他這番話說的一愣,自己只是隨口說他不求上進,他竟然搬出來這麼多例子來,而且還說的有理至極!
抬頭見這廝臉色冷然,似乎有些惱憤,朱婉兒心頭沒來由的有些慚愧了,張口結結巴巴的問道:「魏五,你,你生氣了?」
「哼!」魏五臉上表情嚴肅,心頭卻竊喜不已——五哥我略施小計,便將你治的服服帖帖,嘿嘿!
「你今天來找我?」朱婉兒臉上一紅,小聲道。
「嗯!」魏五深沉的答道。
朱婉兒見魏五對自己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忍不住有些惱了,開口道:「你找我什麼事兒,說罷!」
「婉兒小姐去寺廟所求何事,我便是來找你何事!」魏五高深莫測的道。
「噢?」朱婉兒微微一愣,驚疑的瞧著他,問道:「你是要與我所談何事?」
魏五卻賣起了關子,輕吁口氣道:「走吧,朱小姐,我們先去寺廟燒香禮佛吧!」
「嗯,好吧!」朱婉兒見魏五似乎還在生氣,心頭暗忖:這人平時沒心沒肺的模樣,怎麼這會兒,就慪起氣來了?現在我問他,他定然不會說了
片刻之後,杜宗武瞧見朱婉兒和丫鬟小翠姍姍在前,忍不住疑惑的瞧著魏五道:「五哥,你怎麼不上去?」
呸,你這憨貨,五哥我上去幹啥?你懂不懂什麼叫做把妹的最高境界?
魏五眼泛賊光的望著前面窈窕的身姿,一臉高深莫測的應道:「若即若離,方能大成!」
「五哥,你瞧!她們上馬車了!」杜宗武猛地一指前面二女,張口急道。
「我靠!」魏五爆出一句粗口,感情這地方還挺遠?需要坐馬車!
魏五眼珠子一轉,賊笑道:「宗武,你會趕車不會?」
杜宗武得意的一昂頭道:「我自然會了!」
二人快步趕了上去,魏五惦著老臉含羞帶怯的湊了過去,對著正要拂裙上車的朱婉兒道:「朱小姐,馬車如此之大,我們四人正好共乘而且,我這個兄弟,還會趕車,你瞧」
「不行!」丫鬟小翠一嘟嘴,狠狠地瞪著魏五道:「讓這人做車伕可以!但是,我家小姐金枝玉葉,怎麼能和你同乘馬車?」
「憑什麼不行!你們家小姐金枝玉葉,我家五哥,那也是高貴的很!」杜宗武一皺眉頭,爭辯道。
經過一番爭論,魏五撅著個嘴坐在正持著馬鞭的杜宗武身邊,臉黑的跟誰欠了他幾百弔錢一樣。
「奶奶的,這小妞,還挺矜持!」魏五皺眉嘟噥道。
「啊?什麼?五哥,你說什麼精子?」馬蹄聲的打擾,杜宗武沒有聽清五哥的話兒,急忙張口,大聲問道。
魏五一臉無奈道:「精子你個頭啊」
馬車行出了鄂州城,在官道上馳騁些良久,路上時常可見客商、遊人,或急或徐的趕著路。
「律——」杜宗武將馬車停在了一座臨湖而立,頗為古色古香的寺院外。
「朱小姐,到這個什麼景德寺了!還不下來麼?」魏五跳下馬車,撐了個懶腰。這路上雖然多有崎嶇,但杜宗武駕駛技術倒也是高超,馬車行的四平八穩,唯一的憾處便是沒能進去,與美人兒在車內同享郊外的春色了。
丫鬟小翠率先掀起簾子,鑽了出來,狠狠的瞪了魏五一眼,扶著朱婉兒下了車。
朱婉兒指著前面香客熙攘的寺廟,微微一笑:「魏五,這景德寺可是方圓數百里最靈驗的寺廟了,你進去後可不能說什麼不敬之言!不然——」說到這裡,她突然噗嗤的笑出聲來,揶揄道:「不然,即便佛主菩薩大慈大悲,不懲罰你;這麼多佛門居士們,也會找你麻煩的!」
「嘿嘿,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煩!」魏五嘻嘻一笑道。
「哼!」朱婉兒剜了他一眼,別過頭,蓮步輕挪,姍姍的向室內行去。
誒,無聊啊!五哥我最是厭煩逛這些個寺廟了,還是尼姑庵有趣得多啊!魏五撇了撇嘴角,跟隨著朱婉兒行了進去。
「阿彌陀佛——女施主,您又來拜佛了!」門口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小和尚正拿這個掃把在掃著地面的落葉,此刻一見朱婉兒行來急忙上前雙手合十道。
魏五瞧見這小和尚雖然表情挺嚴肅莊重,這眼神卻在賊兮兮的瞧著朱婉兒的胸前高高聳起位置,心頭暗道:這也算什麼靈寺?連個接客的僧人都色成這般模樣,那方丈還得了?
朱婉兒雙手合十,回了一禮,恭敬道:「婉兒正是來燒香的!」
踏入這景德寺,只見這主殿丹楹刻桷,華麗無比。殿門前立著青銅三足大鼎,不時有香客恭恭敬敬的叩首點香,青煙裊裊,倒也似個香火旺盛的佛門聖地了。
大殿一側有一口小井,井邊一棵小樹上繫著長長短短的紅綢帶,隨風飄揚,襯著綠意,也是顯得春意盎然。還不時的有香客燒完了香,行了過去,先往井中扔些碎銀子,再為這小樹繫上新綢。
「朱小姐,這些人,是做什麼的?錢多了沒處花啊?」魏五疑惑不解道,莫非是和前世裡四處扣上同心鎖一般的道理?
朱婉兒來了這寺院,心境似乎也平和了起來,抿嘴一笑道:「這口井叫做柏泉古井,傳言中,若是心頭有什麼願望,便往這井中扔三兩三錢銀子,再將心願寫在紙條上用紅綢繫於枝頭,即可實現!」
切,哪裡有這種神樹!無非是老和尚們騙錢的把戲而已!還搞得正兒八經,跟真的一樣!嘖嘖,這一天下來,怎麼也得賺個六七十兩銀子了!魏五瞧這些香客虔誠恭敬的模樣,頓時一陣肉痛,恨不能立刻到那柏泉古井中去洗劫一番。
魏五瞧見朱婉兒眼神迷惘,似乎是有些心事,湊過去嘻嘻一笑道:「嘿嘿,朱小姐,你系過這紅綢嗎?」
朱婉兒微微頜首,櫻唇微開,應道:「我自然系過!而且都書的四個字——國泰民安!」
呦,這小妞,還真以天下為己任,把自己當成聖人了!莫非你不愁嫁人?咳咳,這種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也就只適合寫寫情呀愛呀,我瞧這什麼景德寺,倒是個談情說愛、海誓山盟的好地方!
魏五撇了撇嘴角,一臉不屑的小聲嘀咕道:「我看,還不如寫——吾愛五哥」
魏五雖然嘀咕的很小,但朱婉兒離得極近,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朱婉兒俏臉遽然一紅,柳眉微蹙,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胸口劇烈起伏,開口怒斥道:「呸!你無恥之徒,我與你說國泰民安的正經話兒,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