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與岷州唯一接攘的地方便是青陽縣,青陽縣曾一度落入定州軍之手,後來張愛民發動突然反擊,重奪青陽,並一度攻入遵化,直逼全州城,曾引起定州震動,後來在全州知州龍嘯天,青陽守將徐克興的指揮下,絕地反擊,短短時間內,在全州聚集起超過十萬的青壯,投入遵化保衛戰,在慘烈的廝殺之後,全州在付出慘重的代價之下,終於拖到了援軍的到來,一舉將岷州軍重新攆回青陽,兩軍在青陽形成對峙這一戰,也成全了定州軍中以前名不見經傳的一批將領崛起,青陽守將徐克興連升了三級,一躍而成為一州守將,而原青陽縣知縣錢多也就此轉回武職,晉陞為威遠將軍,其它諸如田沖,成為宣威將軍,而開戰之初還是一個平頭百姓的樂不平,待戰事結束之後,已是一名鷹揚校尉,後來李清論功行賞,樂不平再一次陞官,成為振武校尉,只差一步便跨入將軍行列.
早在五月之時,駐守在青陽第一線的錢多便利用他在青陽龐大的人脈,在一個大雨謗詫的夜晚夜襲青陽縣城,並一舉建功,在內應控制城門之後,錢多第一個衝進了縣城,手中的金瓜錘早就換成了鐵錘的錢多咆哮著引領著麾下,熟門熟路地殺向青陽縣城的中心,青陽縣衙.
在遵化之戰功虧一簣之後,廖斌與張亮奉張愛民之命,以青陽為中心,開始營建堅固的防線,青陽縣城做為一個突出部,成為岷州軍進攻或者防守的箭頭,駐守在這裡的是張亮麾下參將陳旦.
陳旦並不是蠢蛋,但他忽略了錢多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青陽人,而且錢多此人黑白通吃,在青陽有著他們難以想像的人脈,當錢多在青陽縣不遠處建立了數個前哨軍寨之時,陳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當錢多藉著大雨之機,突襲青陽,而城門又被內應打開之後,陳旦甚至來不及作出更多的反應,便被定州軍攻進城來.
失去城牆掩護的岷州軍亂成一團,在一片混亂之中,錢多,樂不平,田沖各率一隊人馬,與岷州軍展開了jī烈的巷戰,歷經一夜惡戰,陳旦戰死,錢多重新占堊據了青陽城,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錢多一時之間豪氣干雲,站在青陽城頭,迎著初升的朝陽作了一把獅子吼,總算是圓了當初徐克興在遵化之戰前仰天長嘯,壯懷jī烈之時便發下的願想,今天,他是主將,他的獅子吼也著實讓所有的定州軍士兵興奮了一把,只有田沖,樂不平樂壞了,.想不到這麼久了,老錢還想著這一出呢!.田沖笑道.
樂不平拖著砍缺了刃口,變得像是一把鋸子般的長刀,道:.現在的老錢可不是肥貓吼了,倒也還有那麼一份意思!.
田沖樂得咯咯直笑,當年徐克興長嘯之時,錢多還是一個肥貓,如今這傢伙全身的肥肉不翼而飛,結實得如同一隻狗熊一般.
錢多沒有高興多久,滿心的喜悅便變成了沮喪,他豪華漂亮的莊園被拆成了一片白地,自己廖斌將他家建房時的巨大的木料,整齊的石方統統給拉去建要塞了,如今的錢氏莊園,已經成了一片荒草地.
更讓錢多憤怒的是,廖斌將他家的祖墳也挖了.
錢多當時偷偷跑到全州挖了廖斌的祖墳,那時卻沒有想自己家的祖墳可還在青陽,廖斌一氣之下,不但拆了錢多的家,更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錢多的祖墳也給刨了.
傷心不已的錢多在自己家的祖墳地號淘了一場,那裡早已面目全非,祖上的骨頭也沒有尋回一根來.
錢多的突襲是如此的突然,讓廖斌與張亮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僅僅一夜功夫,青陽縣城便換了主人,直到第三天,廖斌率援軍抵達青陽城下之時,錢多作了一件讓所有定州軍都傻了的事情.
他單人匹馬,強令士兵打開城門,一個人揮舞著鐵錘衝到了城下,衝到了廖斌軍陣之前,大聲吆喝著要與廖斌決鬥.
不但田沖,樂不平驚呆了,連城下的廖斌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如今兩軍對壘,可不是街上流氓地痞鬥毆打架,錢多現在也不是小人物了,而是統領著五千大軍的定州將領,城上城下,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錢多的身上.
蠻族有奪旗殺威的傳統,早年大楚與蠻族在邊境爭鬥之時,便經常上演奪旗之戰,兩邊各出將領單挑,李清的父親李牧之得封威遠候,就得益於當年在威遠堡奪旗之戰中,一桿鐵槍連挑蠻族數員大將,使蠻族士氣大跌,從而退軍,解了威遠堡之危.
但當李清主政定州之後,這種奪旗之戰便完全被拋棄,李清對其嗤之以鼻,唯一的一次奪旗之戰還是發生在與蠻族第一將虎赫之間,應虎赫之邀雙方各出一百人的爭奪,那一戰也成就了關興龍獨臂將軍的威名,一百人出戰,最後雙方兩百人僅關興龍一人生還,替李清拿回了虎赫的軍旗,這也是奪旗之戰的絕唱.
而在中原,這種大將單挑的場面是聞所未聞的,驟然中的單挑,兩邊士兵在驚訝之餘,卻又萬分好奇,畢竟這樣的場面,可是難得一見的.
城上的士兵在短暫的沉靜之後,便興奮的又叫又跳,讓田沖與樂不平的怒罵之聲完全被淹沒,而城下上萬的岷州軍的目光則齊唰唰地轉向中軍旗下,中原沒有單挑的傳統,但並不代表士兵們不渴望看到這一幕,必竟每一個軍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的夢想.
廖斌看著單人單騎在自己陣前不遠處咆哮的錢多,腦子不由一陣發暈,這個瘋子!廖斌在心裡罵道看著無數士兵看向自己那期盼的眼神,那明顯是盼望自己能出場應戰.
但廖斌不敢,廖斌雖然年紀並不大,如今剛剛四十出頭,但一直身居高位的他,何曾有多少機會親自掄刀上陣廝殺,這些年來聲se犬馬就算廖斌很注意保養也早已不復當年之勇,而看一看對面錢多那狗熊一般的身板,心裡更是發虛.
上,肯定不是對手,而且廖斌也根本不願意不上,士氣肯定會受到極大的打擊,而且有損於自己作為一軍主帥的聲望和權威錢多出於對廖斌無比的痛恨,腦子一熱作出的舉動卻意外地將廖斌逼到了干坡之上,進退不能.
看到廖斌沒有應聲,錢多揮舞著他的鐵錘,當著雙方萬餘將士破口大罵,錢多黑白兩道通知,罵人自然那也是相當精彩,葷素搭配,既有不帶髒字的yīn損刻薄,又有市井潑fu罵街般的直接,從廖斌祖宗十八代一路罵下來,居然不帶重字眼.
雙方之間的戰場成了錢多的人舞台,城上定州軍發現自愛將軍居然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情緒完全被調整了起來,揮舞著兵器,笑著,跳著,錢多每罵上幾句,城上數千人便齊聲和上一句,倒有些像似三句半了.
城下岷州軍的臉se就精彩了,看看錢多,再轉頭看看中軍旗下,憤怒,羞辱,好笑,種種表情不一而足.
而城上,樂不平則叫了一名校尉,低低地吩咐了幾句,那校尉便匆匆領命而去,錢多不管不顧地衝出城去,城上的樂不平和田沖可不敢大意,早已將城門關閉了.
錢多肆無忌憚的罵聲終於讓岷州軍忍耐不下去了,一名岷州將軍怒吼著衝了出來,揮舞著手裡的大刀,直奔錢多,,一個小混混而已,也要勞動廖將軍麼,且看我來取你首級!.
終於有人出來應戰,岷州軍大聲喝起彩來,只不過這彩聲聽到廖斌耳中,卻是有些刺耳.
罵得有些口乾舌燥的錢多看到出來的不是廖斌,而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將,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廖斌扒了他的祖墳,拆了他的華居,搶了他的女人,這仇恨可海了去了,當然,這個時候,錢多肯定是想不起是自己先去扒了人家的祖墳的.
.來得好!.錢多怪叫著策馬迎了上去,兩邊戰馬飛速接近,城上城下在這瞬間都屏住了氣息,這可算得上是大原戰爭之中第一場將軍之間的單挑之役.
高高舉起鐵錘,在雙方戰馬相對的時候,錢多怒吼一聲,立劈華山,鐵錘帶著巨大的風聲直劈下來.
錢多力氣極大,只不過以前耽於酒se,身子又胖,極懶,在遵化之戰之後,他算是脫胎換骨,這身肥肉全變成了股肉,此時咬著牙關,全身肌肉崩起,用盡全身力道的一錘落在對方橫起的刀桿之上,一聲脆響,刀桿斷,鐵錘餘勢不絕,接著下擊,將那員岷州將軍的腦袋擊得粉碎,無頭屍體在雙方戰馬交錯的時候,噗隨一聲掉下馬來.
一招即分勝負.
城上彩聲雷動,城下如喪考妣.
圈轉馬頭,得意洋洋的錢多又開始叫罵.
廖斌臉se由紅轉紫,由紫轉青,由青轉白,.放箭,射死這個王八蛋!.他怒喝道.
士兵們詫異地看向他,便連他的親兵也都咬著嘴chun,臉現不滿之se.
.放箭!.廖斌大怒,一鞭子打在他的中軍官身上.
.放箭!.中軍官身子一顫,大聲喝道嗡的一聲,羽箭飛蝗一般射出,錢多大驚,打馬便向回逃,百忙之中,摘下馬鞍旁的小盾,護住自己的要害,奔出數十步,胯下戰馬哀嘶一聲,也不知中了多少箭,撲地便倒,錢多一躍下馬,倒拖著鐵錘,撒開大步便向回奔,一邊奔跑一邊狂叫:.開門啊!.
早就得到吩咐的定州校尉將城門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錢多狂奔而來,擠進門縫,大門光噹一聲關上,城上,箭如雨下,石如飛蝗,進行著隔斷射擊,防止對手趁機衝殺搶奪城門.
不過此時廖斌完全沒有心思攻城了,己方士氣經此一出,已是低落到了極點.
背上插著數十根雕翎,宛如開屏孔雀一般地走上城頭的錢多得意洋洋,渾然忘記了剛剛自己狼狽逃命的模樣,看著臉黑得如同鍋底的田沖,樂不平二人,嘿嘿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