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西門,今兒個已經是大年夜了,往日暄鬧的城門口已是門可落雀,除了幾個躲在門洞裡藉著一個火盆取暖的守城士兵,再也沒有一個人影,睛了幾天的天氣在今天陡然又變了臉,飄飄揚揚的雪huā下了一整天,時近傍晚,雪雖然停了下來,但北風卻一陣緊似一陣,刀子般地切削著人們裸lu在外的肌肉。
夜se漸濃,城門洞裡點起了火把,在風中搖曳,風穿過城門洞,發出嗚嗚的呼聲。士兵們雖然盡量地湊近火盆,仍然不是跺腳搓手,長矛都靠在牆根,這鬼天氣,矛桿跟冰砣子似的,拿在手裡凍得手生疼。
一名校尉走了過來:「弟兄們,到時辰了,關門,關門,門樓子裡已準備了酒菜,咱們也過年了。」
士兵們歡呼一聲,早就盼著這聲招呼了,待在這門洞裡,早就冷得受不了了,門樓子裡有著暖哄哄的火盆,熱氣騰騰的菜餚,燙得熱熱的美酒,眾人早已是望眼yu穿。
「關門關門!」亂哄哄的叫嚷著,幾個士兵合力推動沉重的大門,準備關閉城門,結束今天一天的差事了。
門剛剛關上一半,遠處卻傳來一陣緊驟的馬蹄聲,隱隱傳來呼喊聲,校尉側耳聽了一下,「且慢,好像有馬過來了。」
士兵不滿地道:「長官,到時間了,誰叫他們不早一點來,關城門,讓他們在外面吃一夜風雪吧!」邊說邊去推另一扇城門。
校尉擺擺手,「等一下,大過年的,都不容易,誰沒有個著急的時候,咱們只不過等一小會兒,城門要真關了,這些人可就要等一個晚上了,合著一天都過來了,在乎這一小會兒!」
士兵們停了下來,「也就是長官您心好,換個長官,才不理會他們呢!」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兵大哥,等一等!」聲音也清晰地傳了過來,不大會兒,一輛雙馬挽車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一路狂奔而來,到得城門口,趕馬的漢子手上一緊,鞭梢一揚,啪地打了一個響鞭,拉車的兩匹馬前蹄蹬直,在雪地硬生生地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穩穩地停在了城門口。
「好馬術!」校尉脫口讚道。「好馬兒!」
趕馬的漢子拱拱手,「多謝各位長官行方便,要不是碰到您幾位好心的長官,今兒個小人可就要在城外過年了。」
校尉微微一笑,「與人放便,自己方便嘛!不過這位漢子,按規紀,進城可是要檢查的。你馬車裡還有什麼人啊?」其實是校尉看到這漢子馬術精奇,這樣的身手居然只是一個趕車的,心裡有些犯疑,而且拉車的兩匹馬神峻異常,比起自己所騎的戰馬還要好,用這樣的馬當挽刀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這個?」漢子遲疑了一下,「長官,實不相瞞,這車裡坐的是我家小姐,女眷,這實在是有些不方便啊!」
校尉笑道:「讓你們進城已是本校尉心存仁念了,但這進城要檢查可是上面訂的規紀,漢子莫要使我為難。」
馬車裡面似乎叫了一聲,趕車的漢子趕緊湊了過去,卻見馬車門打開了一條縫,從裡面遞出一樣東西來,藉著火光,校尉匆匆一瞥,一張絕美的側臉一晃而過,漢子笑著將手裡的一面牌子遞給那校尉,道:「長官,有這個東西,可以不用開車門了麼?」
校尉接過掃了一眼,臉se不由一變,卻是雙手將牌子還給了漢子,「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罪過罪過,請吧!」
漢子將牌子從車門裡重新遞了進去,卻又接過幾樣東西,道:「我家小姐說了,耽誤了幾位長官的時間,這是一點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不要推辭。」
校尉微微一笑,也不推托,接了過來:「長者賜,不敢辭,謝謝小姐了!」
看著馬車去遠,一名士兵好奇地湊了過來,道:「校尉,這又是那一家的貴人哦?」
校尉笑了笑,拋了拋手中的東西,卻是幾錠成se十足的白銀,「張三,你趕緊去城裡富貴居,將上好的酒菜弄一桌來,咱今兒也享受一番。」
「好吶!」張三興奮地接過一大錠銀子,「啊哈,長官,還是您厲害,就等這一小會兒,便給弟兄們弄到了一桌富貴居的酒菜。」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校尉笑道。
士兵們正等關門,外面又傳來急驟的馬蹄聲,在士兵們回頭之際,兩匹馬已是一陣風般地捲過城門,「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馬上乘客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風馳電摯般地便捲進了城內,兩砣東西卻直飛向那校尉,校尉大怒之下伸手接住,展開一看,卻是呆住了,握在手裡的居然是兩大錠黃金,看著黃燦燦的金子,士兵們也都呆住了,「今兒個是怎麼啦?」
校尉咧咧嘴,聳聳肩,大叫道:「張三,張三,咱不吃富貴居了,你再拿一錠銀子,今兒個大年夜,咱們要吃鼎升元的酒席!」
馬車雪地上輾過兩道深深的車轍,穿街走巷,終於在一個胡同裡停了下來,漢子躍下馬車,在一間四扇開的大門上用力地敲響了銅環,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一個門子不耐煩地道:「誰呀,這麼晚來有什麼事?」
漢子笑道:「兄弟,請去回稟丁員外,她在并州的侄女過來了。」
門一下子被拉開了,門子一臉驚喜地走了出來,「原來是丁小姐來了,哎呀呀,員外早就吩咐過了,只是想不到這麼晚才到,我們都以為今天進不了城,員外正擔心著呢!快快請進來,丁小,你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回稟員外,就說員外一直惦記著的小姐已經到了!」
漢子笑著從車轅上取下一個小杌子,放在車旁,「小姐,到了!」
車門打開,一個丫環打扮的女子躍下馬車,回過身小心地扶著一個被狐裘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踏著小杌子走下了馬車。門子將兩個女子迎進大門,那趕車的漢子卻牽著馬,走向側門。
進得大門還沒幾步,丁員外已是疾步迎了出來。
「叔叔!」穿狐裘的女子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向丁員外福了一福。一邊的丫頭也彎腰道:「見過員外老爺!」
丁員外似乎楞了一下,旋即大笑道:「好,好,來了就好,我正擔心著呢,快快進房去,房裡暖和,今天這天氣冷得出氣,可別凍壞了!」
「丁大,小心照料小姐的馬,可要餵飽喝足羅!」丁員外大聲吩咐道。
「是,老爺,您就放心吧!」
走進暖哄哄的大廳,門一合上,丁員外立即收斂起了笑容,向著狐裘女子躬身道:「司長,屬下是洛陽分部胡勇將軍麾下振武校尉丁原,負責調查司在洛陽商界的滲透。」
鍾靜幫著清風脫下狐裘,清風徑直走到火盆邊,將凍得有些僵直的手伸到火盆上方取暖,點點頭,「嗯,丁原,我知道你,胡勇呢?什麼時候過來?」
丁原道:「今兒是大年夜,胡勇將軍麾下一大幫子人,他需要將那些人打發了才能過來,可能要晚一點,胡勇將軍讓我跟司長道歉。」
清風笑道:「他做的是正事,跟我道那門子歉。嗯,他不在,你先與我說說這洛陽的情況吧!」
「是,司長,不過司長一路勞累,我略備了一些酒菜,司長邊喝點酒暖和暖和,邊聽我解說吧!」丁原道。
「也行!」清風點點頭。
一直等到快到午夜,胡勇才到了丁原這裡,滿臉通紅的他一看便知道喝了不少酒,一見到清風,便連聲告罪。「司長,還請恕末將不恭之罪,實在是末將那兒一大票狐朋狗友,今兒個大年夜,非得灌我酒,您知道,這些人還真是得罪不起,平時用得著他們的地方多著呢!」
清風不以為忤,「我不管你喝多少酒,交什麼朋友,只要不誤事就行,胡勇,剛剛丁原給我講了你們在洛陽的網絡鋪設,總體來說,我還是比較滿意的,對於洛陽地下勢力的掌控,你還要加大力度。」
「是,司長,我一直在努力做這件事,現在可以說半個洛陽城的地下勢力都在我的手中,官府做不了的事,我伸伸手便解決了。」
清風微微扁了一下嘴,卻沒有反駁,「你安排一下,我要盡快見到安國公!」
胡勇稍微有些為難地道:「司長,安國公府現在被蕭浩然那廝盯得嚴嚴實實,稍有風吹草動便會察覺,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有些難度。」
「所以我才在大過年的時候趕過來,這幾天總會比平常稍微鬆懈一些,你盡量地在這幾天安排我進國公府。」清風不容置疑地道。
「另外,你發動你的那些潑皮手下們,給我查查這幾個人到了洛陽沒有?」清風沖鍾靜點點頭,鍾靜隨即從懷中抽出幾張紙,紙上卻是畫著幾個人的頭像。
「這,這不是…」胡勇驚道。
「我總是覺得這幾個傢伙也來了洛陽,去好好察一察,但絕對不要驚動他們!」清風道:「另外,聯絡一下謝科,看他能不能找到機會與我見一面,如果機會不好,就不要強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