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神秘客
送走蕭浩天,李清在書房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想起蕭浩然的天下英雄只二三人的論調,心中不由有些失笑,這讓他想起了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故事,他可不會為蕭浩然的論調而有什麼特別高興的地方,便如同三國之中劉備聽聞曹操如是說後,連酒杯也給嚇掉的心緒一樣,被人這麼重視,這讓想低調一點的李清相當的不爽。被人重視,便意味著別人對你的提防也會升級,這就絕了自己渾水摸魚的機會了。接下來的中原爭鬥,比起平蠻之戰來說,更加複雜,也更加艱巨了。
回到內院,卻見傾城正哭得稀里嘩啦,自從在巴顏喀拉那一夜之後,李清與傾城的關係卻是近了很多,見傾城哭得傷心,李清好奇地走過去,一邊的宮娥見李清的目光瞄向自己,趕緊上前小聲道:「駙馬,是宮裡來的公公給公主帶來了一封信,公主看了,就變成這個樣子,已經有好一會兒了」
李清皺著眉,走到桌邊坐下,拿起那封被傾城淚水浸濕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昭慶皇帝李清從來沒有見過,不過應當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正常人家的孩子,這個年齡正是倚在父母跟前撒嬌弄癡的年華,他卻要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上扮端莊,作傀儡,想必沒意思得很。信很長,有好幾頁,李清看了兩頁,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這一笑不要緊,立即引來了傾城的怒目而視。
李清搖著信紙,笑道:「傾城,你這侄子今年多大了?」
傾城怒目道:「夫君,他年紀是不大,但他是大楚的皇帝。」
李清笑道:「好,好,那我們這位皇帝陛下今年不過十來歲吧,你覺得,這封聲情並茂,引經據典,摧人淚下的家書真是他能寫得出來的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這封信大概是朝中那位飽學之士熬更打夜才琢磨出來,然後請你這位皇帝侄兒照抄了一遍吧,從你的傷心程度來看,這位捉刀之人還真是才情不凡啊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見上一見」李清笑道。
傾城迷惑地抬起頭,看著李清。
李清放下信紙,道:「蕭浩天也過來了,你知道他來幹什麼?」
傾城霍地站起來,大步便去摘牆上掛著的刀,倒把李清唬了一跳,一把扯住她,「你想幹什麼?」
「蕭家人我見一個,宰一個」傾城怒目道。
李清一把奪下她手裡的刀,道:「胡鬧,他是想殺就能殺得麼?你也不想想,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封家書給你?這就是在提醒你,如今坐在皇帝位子上的仍然是你家,當今皇帝還是你的侄兒,這是在提醒你,蕭浩天此來的目的還要你大力協助,方可保你那位侄兒無虞。」
傾城恍然之下,不禁頹然坐倒,蕭氏如今控制中樞,想要再製造一起皇帝暴斃的事情很難麼?想起侄兒處於虎狼之窩中,不禁又是潸然淚下。
「蕭家想幹什麼?」
「他們想與我結盟,共同對付寧王」
「你答應了?」
「為什麼不答應,蕭家會把并州讓給我。」李清把玩著傾城的腰刀,漫不經心地道。
「并州?」傾城驚訝地道:「蕭家肯付這麼大的價錢?」
李清笑道:「有什麼好稀奇的,蕭浩然只不過是覺得捨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在他看來,并州只不過暫時讓我經營兩年,等他擊敗寧王,回過身來,還怕我不乖乖地聽話麼?」
「你有這麼聽話?」傾城忽地笑了起來。
「且走著看」李清也笑了起來,「哦,對了,晚上我在你這吃飯,吃完飯我還得出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兩人雖是夫妻,但真要說起能坐在一起吃上一頓飯的日子卻是屈指可數,聽李清這麼說,傾城倒有幾份歡喜,一邊吩咐下人趕緊去做,一邊道:「去哪裡見人啊,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招到大帥府來不就成了。」
李清搖搖頭,「這個人此次是隨蕭浩天一起來定州的使臣中的一個,他是清風早年埋下的釘子,如今在蕭氏勢力中發展的不錯,有些情況我要向他瞭解一下。但他可不能堂而皇之地與我見面的。」
一聽到清風兩個字,傾城臉色便一沉,沒好氣地道:「原來是要去調查司啊,你去哪裡吃飯吧,想必清風司長歡喜得緊,我這裡卻沒有準備」
看著傾城沉著的俏臉,李清伸著鼻子在屋裡嗅來嗅去,看見李清的怪樣,傾城嗔道:「你幹什麼,難不成我這屋子還有什麼怪味不成?」
「怪味沒有,卻有一股子酸味,酸酸的」李清取笑道。
傾城一下子紅了臉,「什麼酸味,你是說我吃醋麼?清風有資格讓我吃醋麼?」
李清扁扁嘴,道:「好了,不要鬧了,快點讓他們將飯菜送上來,我可真是有點餓了,再說了,這可是大事,此人很可能知道一些關於你哥哥當時遇難的情況。」
傾城的神色也鄭重起來,一邊吩咐下面快點送上飯菜,一邊追問道:「此人是誰,能知道這樣的重大事件,他在蕭氏那邊的地位應當不低吧?」
李清點點頭,「三年前,恰好逢大楚大比之年,清風便將此人安排去參加科舉,通過一系列的操作,徹底抹去了他與定州和李氏的所有聯繫,三年來,此人刻意接近蕭氏,慢慢地取得了對方的信任,雖然現在還說不上委以重任,在朝中品級也不高,但手中卻握有實權,是我們在蕭氏之中最得力的一枚棋子。你說,此人機緣巧合,隨蕭浩天到了定州,清風為了安排他與我見一面,可是費盡了心思,設了好幾個局才將他有機會單獨出來,你說我能不去嗎?」
李清說得輕鬆,但傾城聽得卻是動容,對於清風,倒是又多了一份瞭解,此女當真心機深沉啊,三年之前便布下若干棋子,現在都一一開始發揮作用,像盧州的陳功,而這一次居然讓釘子打進了蕭氏的核心。對清風的警戒倒是又升了一級。
李清卻沒有想到這番話還有這樣一個效果,一邊大口吃飯,一邊對正在為他倒酒的傾城道:「傾城,我想跟你要一個人,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將酒杯遞給李清,傾城為自己也滿上一杯,啜了一口,漫不經心地道:「你要誰啊,是要秦明嗎,秦明武功高強,精通兵法,在我身邊當個侍衛統領的確屈才了,下去帶兵倒是正好。」
李清笑道:「秦明有才我是知道的,但現在定州不但不會擴軍,還會縮減部分兵力,秦明一時沒有位置,等到我們準備出擊的時候,我一定會向你要他的,這一次我要的卻是另一個從」
「另一個?」傾城挾了一筷子豆芽放在嘴邊,驚愕地看著他。
「我說得是燕南飛」李清微笑道。
定州城,離官驛不遠處,有一家很不錯的酒樓,二樓一間雅座裡,謝科正坐在靠窗的一個角落裡,獨酌獨飲,處在他這個位置,一眼便可以看清房裡任何一個位置,如有危險,他第一時間便可以翻而躍下窗戶,考中了進士,做了文官,但當年在戰場上,在統計調查司學到的一身功夫卻一刻也不敢拉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隔著窗縫,他偶爾也能看到穿有統計調查司服飾的人走過,他很是羨慕這些人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到陽光之下,而自己,看似風光,內心卻總是繃得緊緊的,甚至連睡覺也不能放鬆,生怕自己在夢中說出什麼不該說得話,他知道,在自己的府上,便有蕭氏的探子。官越做得大,手中的權力越大,謝科便知道自己在定州的份量就越重,便越不容易早點脫離這一邊,回到定州調查司那些兄弟中去,這便是代價吧雖說步步荊棘,但謝科卻又很驕傲,自己可能是統計調查司中最出色的一枚釘子了。
雅座一側的牆上傳來叮的一聲輕響,謝科立刻坐直了身子,等了片刻,又是叮的一聲,隨即牆上驀地開了一扇小門,兩個身披斗蓬的人彎腰走了進來。掀開斗蓬,謝科瞪大了眼睛,一躍而起:「大帥,司長」
今天他得到秘信,讓他來此間見一個人,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來得會是李大帥和清風司長本人。
李清微笑著一把抓住謝科準備跪倒的身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便是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謝科熱淚盈眶,覺得有了這句話,什麼都值了。
「大帥救我出水火之間,給了我新的生命,新的命運,為大帥赴湯蹈火,謝科在所不辭」
「好,很好」李清道:「來,坐下吧,你出來一趟不容易,我們抓緊時間,說正事吧」
「大帥想要知道什麼?」謝科問道。
「我想知道當日宮廷之變的詳細情況?」李清道。
謝科定定神,理了理頭緒,竭力回憶當時的每一個細切,詳詳細細地說給李清與清風二人,小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說完。
「你是說當你們進入到宮庭之中,天啟皇帝已退入內宮,並縱火焚燒了寢宮?」李清問道。
「也就是說,你們並沒有見到天啟皇帝真正斃命的場面?」
「當時火太大了,無法進去,而去滅火之後,我們找到了數具屍體,雖然燒得焦黑不能辯認,但其中一具頭戴金冠,手指骨上還佩著天啟皇帝的盤龍戒,皇后也仔細辯認了的確是天啟無疑。」謝科道。
李清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天啟皇帝應當是死了。」
清風奇道:「將軍,這事早有定論了,難道你還懷疑天啟未死麼,以蕭浩然的精明,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李清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我見過天啟數面,感覺此人不應當是那麼糊塗之人,怎麼會在這次政變中毫無所覺呢?有些奇怪而已,既然謝科這麼說,皇后也承認了,那肯定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