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出浴紀事
清風疲乏地走進統計調司內那獨屬於她的小院時,三更的梆子已敲響,身體雖然有些酸痛,但腦子卻是出奇地清醒,沒有絲毫的睡意,鍾靜知道這一段時間清風的心情極度不好,雖然外面看著非常平靜,但作為距離清風最近,也最為瞭解她的人,鍾靜知道清風其實正處在崩潰的邊緣,這所以還能堅持下來,完全是因為個人的意志實在遠非常人可比。
屋裡早已備下了熱水,半人高的木桶內熱氣蒸騰,花瓣飄浮其上,被熱氣一蒸,香氣瀰漫滿屋。「小姐,先泡個澡,去去乏吧」鍾靜道,「今天累了一天了,小姐的身子又一向不好,可別累著了。」
看著鍾靜關心的目光,清風勉強一笑,「那有這麼嬌貴。」
在鍾靜的服侍下,清風褪去衣裳,將身體浸入到溫水之中,頭靠在桶的邊緣,一頭青絲披散下來,一時之間,盡顯庸懶之態,看著清風滑如凝脂的皮膚,凹凸有致的身姿,鍾靜即便也是女人,一時之間,也有些失神,鍾靜少年習武,十數年如一日,雖然成就了一身大多數男子也難以企及的身手,卻也失去了很多女人鍾愛的東西,不說別的,單是皮膚,鍾靜與清風一比之下,便是天上地下的區分。看著清風那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麗,鍾靜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佈滿繭子的雙手。
閉目不語的清風自然不知道鍾靜正在欣賞自己的美麗,此時的她在回想著今天的商討,傾城終究是要來了。這一年以來,自己竭盡全力地收集著有關傾城的一切資料,腦子裡對這個名聲顯赫的女子已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對她的性情,習性也算是瞭如指掌了。
傾城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啊,清風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從自己的瞭解來看,傾城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但就是因為太簡單,反而讓人無從著手,作為一個從小便浸yin在軍隊中的女子來說,傾城信奉的是力量決定一切,任何事情在她那裡,都能化繁為簡,簡而言之,傾城是那種任你千般計謀,我只一法應對,以力破巧,雖然粗暴,但卻非常有效。
而實力,卻正是傾城的強項,不提她那顯赫的背景,便是將要隨著她來到定州的一千多名宮衛軍,其實力也是相當可觀的,更不要說傾城本身便是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子,而這些,在定州擴充實力的階段,卻正是急需的,第一次,清風有些痛恨自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事實了。
「鍾靜,我們要搬家了」清風幽幽地道。
「搬家?」正舀著熱水慢慢傾灑在清風身上的鍾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要搬家?」
「傾城公主下嫁,大帥現在的府弟便有些嫌小了,要擴充府弟,我們統計調查司的地盤已被納入了這個範圍,很快便要搬走了。」清風忽地發出一陣吃吃的笑聲,讓鍾靜著實吃了一驚。
「小姐,這肯定又是尚海波的提議吧他欺人太甚」鍾靜氣憤地道。
清風微微一笑,「你倒猜得準。」
「小姐,你答應了嗎?」鍾靜看著清風,心道清風肯定不會答應,大帥府要擴建,又不是一定非要統計調查司搬家才行。
「為什麼不答應,我本來就已經決定這麼做了,尚海波先提出來,正中我下懷」清風微笑道,自己的委屈求全,不僅將軍看到了,便是當時路一鳴也顯出有些不忍的神態,至少今天,自己在路一鳴那裡是加了一點印象分的。
「為什麼?」鍾靜不解地問道,這不是搬不搬的問題,而是涉及到清風與尚海波兩人之間的爭鬥,如果清風退讓,便意味著尚海波佔據上風,一直以來,清風不斷地退讓已經讓鍾靜有些迷惑了,瞭解清風的她知道,這絕不是清風的性格。
「傾城來了,我還在這邊算什麼?」清風道:「我與將軍的事情難道傾城不知道嗎?我可不想傾城進了大帥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跑來堵死那扇月亮門。免得將軍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鑽過來。」
鍾靜一下子笑了起來,但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道:「小姐,大帥對您的寵愛盡人皆知,不論搬到哪裡,大帥還是會來的。傾城公主與大帥只不過是一場政治聯姻,而您可是與大帥共過患難的,這其中的親疏,不是一目瞭然麼?再說了,傾城怎麼說也是堂堂一個公主,這種小家子行徑,即便她心裡這麼想,也是萬萬不會做的。」
清風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鍾靜的話讓他想起了當初的那些艱難歲月,驀地腦子裡閃過一個影子,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鍾靜,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清風道。
「小姐」鍾靜看著臉色忽然變了的清風,清風揮揮手,鍾靜無奈地站了起來,退出去,輕輕地帶上房門,守在了門邊。
清風整個人慢慢地滑到水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頭完全地沒入到水下,直到肺裡感到一陣陣的火辣,才重新露出水面,「大帥的寵愛?」她苦笑了一下,從小便熟讀經史的她,更瞭解一位想有所作為的雄主,有時並不能光憑著感情做事的,掌控著統計調查司的她,只怕比將軍更瞭解大楚的亂象,群雄逐鹿的時代將要到來,而將軍會成為這些豪雄當中的一個,而且還是實力很強的一個,登上那個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想登上這個位子,只怕將軍以後身不由己的事情會越來越多,想要保全自己,並讓妹妹能有一個最好的歸宿,自己便必須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房門外,鍾靜側耳傾聽著房內的動靜,在這裡,她並不需要太擔心清風的安全問題,說實話,統計調查司內的戒備,比起大帥府也是不遑多讓,放鬆的心情和太過於專注房內清風的動靜的她,居然直到李清走到離她不遠處,她才霍然轉過頭來。
李清豎起指頭,放到嘴邊,同時搖搖頭,鍾靜立時便明白了李清的意思,看到李清這個時候過來,鍾靜的心裡也是充滿了歡喜,看起來,小姐在大帥心目中的地位還是相當重要的,鍾靜相信,大帥這個時候還過來,肯定是因為今天小姐在會上受了委屈,大帥過來安撫了。
無聲地鞠了一躬,鍾靜側身讓開,李清微笑著向她點頭示意了一下,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鍾靜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側頭卻看見月亮門哪邊,唐虎正抱著膀子靠在邊上,正看著她笑,回望了一眼已緊閉的房門,輕手輕腳地向著那邊走過去。
聽到房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清風還以為是鍾靜又進來了,「鍾靜,給我倒一杯酒吧」
李清站在她身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蒸氣中那驕好的身影,聽到清風的話,無聲地笑了一下,走到桌邊,沒有倒酒,卻是拿了一杯清水,走到桶邊,笑道:「太晚了,喝酒不好,喝點水吧」
清風一驚,嘩啦一聲從水裡站起來,看著已走到自己面前的李清,旋即發現自己身上未著一縷,臉刷地一下紅透,趕緊又蹲了下去,卻不防蹲得太急,水花濺起,卻是濺了正蹲到浴桶邊的李清一臉。
「將軍,你怎麼悄沒聲地就進來了」清風嗔怪地道。
李清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撫過清風濕漉漉的長髮,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看你,臉都紅成這樣了?」手順著頭髮下滑,在清風的臉上輕輕地擰了一下。
轟的一聲,一股熱流從清風的心裡猛然撞了出來,直衝頭頂,清風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發熱,有了李清這一句話,她覺得什麼都值了。側過臉去,藉著蒸騰的水汽掩飾自己著自己難以抑制的淚水。
李清沒有注意到清風的神態,興致勃勃地道:「清風,來,我來替你舀水。」邊說邊舀起一瓢熱水,慢慢地從清風裸露的肩頭倒下去。
清風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幅度越來越大,李清終於發覺有些不對,丟下水瓢,伸手扳過清風,讓她面對著自己,看到清風如同斷線珠子掉下的眼淚,李清不由有些心疼起來。
「清風,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也知道你受了委屈,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忍受著痛苦,我都明白,都明白的。」
聽著李清的溫言撫慰,清風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將頭埋在李清肩上,號淘痛哭起來,似乎要將一直以來無法對外人道的心事全都在這淚水中傾洩而出。
清風痛哭的聲音是如此之大,以致於外面的鍾靜與唐虎都聽到了,鍾靜一驚,轉身便向房間走去,唐虎一把將她位住。「你幹什麼?」
鍾靜道:「鬆手,你沒有聽到小姐在哭麼?」
唐虎大嘴一咧,很是瞧不起地掃了一眼鍾靜,「大帥與清風小姐兩人之間的事情,你想去幹什麼?怎麼,小姐哭了,你準備去將大帥痛扁一頓?說不定這是清風小姐感動地哭,或者動情地哭,你跑去煞風景,算怎麼一回事?還是女人呢,連這個都不懂。難怪外面都叫你母老虎,黑修羅」
鍾靜一雙柳眉慢慢地豎了起來,一雙拳頭握得卡卡作響,「唐虎,你想找揍?」
唐虎嘿嘿一笑,「怎麼著想大發雌威啊,咱可不怕你,來來來,咱們過這邊來打,別干擾了大帥與小姐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