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冰冰涼涼的感覺,從韓秋的手臂,緩緩流遍全身。
緊繃的神經,為之一鬆,甚至顯得有一些麻木。體內快要奔湧燃燒的血液,似乎也平靜了幾分。
那種噬骨的疼痛感,一瞬間減輕了幾分……這一手下去,整個人通達了不少。
韓秋一咧嘴,牙齒一打戰,感受到的是無比的刺激和舒爽,而井上先生卻錯誤地認為,這是不行了的特徵。
他哪裡知道,韓秋這是故意設計的戰局。他急需要冰塊來鎮住疼痛,但一時半會又到哪去找?而且這冬天還沒完全過去,自己到處找冰,說出去不被人家認為有病才怪。就算是上醫院,也根本查不出什麼症狀來,醫生也不會同意用冰的……
想來想去,韓秋弄出了這麼一招美麗凍人的比拚,以決鬥的名義,好好享受一番,同時讓這個日本人也跟著享受享受。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自己是在幫他提高他的耐力和體力,他應該感謝我才對!韓秋甚至覺得,自己是一個大好人,應該領一面錦旗。
但在井上全場絕大多數人的眼裡,韓秋這是在自尋死路。他一定是認為人到中年的井上,身體素質弱,難耐嚴寒,所以想佔點便宜,吃點欺頭。
但是很不幸,井上的身體鍛煉從來就有間斷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井上甚至覺得,韓秋這是在送菜,給自己放水!
他一面忍受著手臂傳來的寒冷,一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目光甚是欣慰:白哉,父親就要給你報仇雪恨了!
他沒想到地是。實際上。如果讓受傷地白哉來參賽。也能有鎮痛地功效。堅持地時間。比起他只多不少……最起碼在地白哉。看著父親面前地那桶冰。眼神中顯出一絲渴望身地疼痛更是猶如煙熏火燎一般。不斷地撕裂……
「哇靠。這兩個人都厲害地啊。一晃五分鐘過去了。居然都沒人退縮!」
觀眾們一片讚歎聲。
「井上那個老傢伙還說地過去。畢竟每天都在堅持冬泳嘛;但韓秋就不容易了。看他地臉凍得蒼白。表情似乎很難受啊。」
「難受都是次要地。時間長了。凍得麻木了。也就感覺不到多難受了。但是深度凍傷。搞不好會廢掉整隻手臂地!」
「大笨蛋。別逞能。
實在不行……」鍾一一的眼眶裡不斷地閃爍著一抹晶瑩,終於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不忍繼續看下去。她害怕大笨蛋真的為了中國人出一口惡氣,犧牲掉自己的一隻手臂啊!
井上感覺到手臂上的寒氣一陣陣地傳到全身各處,身體的各項機能似乎都有所減緩。在這徹骨的寒冷當中的額頭,居然還出汗了只不過,是冷汗……
真是太難受了過還好,至少還能勉強忍受下去;連我這樣的身體到了這個程度了,那對面的那個中國小子,更應該是強弩之末了吧。
他用眼睛的餘光打量了一番,見到韓秋依然咧著嘴,牙齒打戰,心中禁不住一聲冷笑:年輕人啊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哪知道,韓秋的咧嘴齜牙,是習慣性動作,就像拔火罐時的痛並快樂著,還以為這小子完全是在強撐,眼看著就要玩完了。
那就再勸他一句,讓他早點下決心,早點解決吧。
「年輕人,你這是何必呢。」井上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但話一說完,就「茲」的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
真***D冷啊!
「你想……想說……什麼?」韓秋再次齜牙咧嘴,然後無比舒爽地長出一口氣,斷斷續續地問道。
這幅表現,立即讓現場的觀眾都禁不住一個勁地搖頭:韓秋這個架勢,明顯處於下風了啊。聽這樣子,一條命都丟了半條了,難道今天真的要敗在這裡?
中國人的臉,不會真的被日本人給打到地上去吧!
哼,果然不出所料,這小子已經快頂不住了,就連偽裝都偽裝不好了。哼哼,跟我鬥!
井上的心情無比舒暢,甚至覺得手臂放在冰桶裡,跟放在熱水桶裡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口中呼出的氣息,彷彿帶上了一層冰霜。
他才意識到,其實自己也是在強撐,現在快到極限了,再這麼拖下去,恐怕手臂會凍傷,甚至失去知覺……得抓緊了!
「咳咳。」井上乾咳兩聲,用一種長輩教導晚輩的口氣,諄諄教誨道:「年輕人啊,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啊。作為一個長輩,我負責任的告訴你,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不要等到以後殘疾了,你才能領會到,錢不重要,虛名不重要,面子也不重要,只有健康的身體才
……」
靠,這個日本人真是太歹毒了!聽他那語氣,如果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說不定還真會以為他是好心好意在為韓秋著想呢。
這傢伙,肯定沒少研究孫子兵法和三國的權謀,居然懂得攻心為上,真是卑鄙無恥下流啊!
場外的觀眾們焦急地搖了搖頭,井上故作輕鬆的表情騙過了許多人的眼睛,而韓秋咧嘴齜牙的狀態也落入了現場每一個人的眼簾。
「要真是不行,就別勉強了吧!」鍾一一眼眶裡的淚水終於不再轉悠,直接奪眶而出,奔湧流淌:「大笨蛋,真是大笨蛋!我不管什麼中國人日本人,我也不計較什麼尊嚴,榮譽,我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你平平安安,你明白麼?你明白麼?大笨蛋!大笨蛋!」
鍾一一前後左的一撮人,都情不自禁地別過頭去,不忍再繼續看著悲劇的一幕,一個個在心裡唉聲歎氣:糾結啊糾結!
「作為一個年輕人,我也可負責任地告訴你,老年人更要注意身體的保養。」韓秋一邊享受著那痛並快樂著的舒爽感覺,一邊對井上說道:「錢財誠可貴,尊嚴價更高;若為健康故,兩皆可拋。」
「你還笑得來?」井上很不屑地搖了搖頭,面露輕蔑的笑容:「你也看看你自己,都被凍成什麼樣了,還在這裡裝模作樣的插科打,這樣有意義麼?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是我也不願意看到,你年紀輕輕的,就因為意氣之爭落下殘疾,哎……」
「你說到我的心聲了!雖然我們是敵人,是我也不願意看到,你年紀一大把臉,就因為意氣之爭落下殘疾秋有樣學樣,將井上的話,原原本本給還了回去。
「這話說得真提氣啊!真是個好漢子!」邊的觀眾紛紛對韓秋深處大拇指,但讚歎之後,又是一陣沉重的歎息聲。
哼,你中國有句老話,不到黃河心不死。我看這小子真的瘋了,拼著命不要,也要跟我頑抗到底啊!井上顯然已經被韓秋給深深刺激了。他覺得自己現在要改變戰術來,無論再怎麼說,都是無用功,這個瘋子不可能會放棄的,甚至還會越聽越上火,越聽越倔強。
哼,那就這麼耗著,看最後誰鬥得過誰,時間能夠證明一切。我就不信了,連我都已經到極限了,他還能忍多久?
井上先生索性別過頭去,再不看韓秋一樣,腦海裡不斷想像著炎炎夏日,熊熊烈火,希望憑借想像來驅散從手臂延展到全身各部位,無處不在的徹骨寒意……但希望總是與現實走著岔道!
韓秋依然是那副齜牙咧嘴的狀態,他自己是在享受著痛並快樂著的爽快感,但在別人看來,那是痛不欲生的表現,表情都給扭曲了!
「不看了,看著都覺得冷!」圍觀群眾們抬眼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0鐘,可以說這已經是人體的極限了。連站在一旁看戲,呆了這麼長時間,都覺得全身冷颼颼的,更何況兩人的手臂,還在冰桶裡隔著呢。
看著韓秋的扭曲的表情,每個人的心裡都不太好受:他是為了給中國人爭面子啊!但要真是為此付出了一雙手臂的代價,那也未免太沉重了!
「滋滋」井上先生的牙齒,終於開始打架了,手臂已經漸漸麻木。他的心裡緩緩升起一陣恐懼,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的手臂,再這麼放上一會,將會被凍傷,如果嚴重的話,甚至可能殘廢……
「這個該死的中國人!怎麼還不放棄?真的不要命了?」他忍不住又用餘光看了看韓秋的情況,見到那一如既往的齜牙咧嘴,牙齒打戰,心裡一陣咒罵:「該不會真的準備以死相拼了吧?明顯早已經受不了了,還在這裡強撐!」
這樣的問題就嚴重了,這小子要是真的不知死活地拼下去,自己要不要跟著賠上自己的兩隻手臂?
井上的決心,開始有一絲絲的動搖,但旋即就被駁回。日本人的那種高傲到狂妄的精神,讓他下了決心:作為一個日本人,絕不能給大和民族抹黑?不就是兩隻手臂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總不能讓中國人給看扁了吧!大和民族的子孫,連剖腹自殺都不皺一下眉頭,何況一雙手臂!
井上一咬牙,繼續堅持。
「哇靠,20分鐘了,瘋了!」眾人一陣驚呼。
韓秋慨然一歎:「何苦呢,一把年紀了,沒了雙手,還怎麼生活呢?」
此時此刻,他的牙齒也不打戰了,嘴也不咧了,牙也不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