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放水也是一個超高技術難度的活。
故意輸球,不難,但要輸得不著痕跡,還要嗷嗷叫著沖在第一線拚命,就差沒有高喊「XX國萬歲」的衝勁和激情下,偷偷摸摸地輸球,輸球後,還要表示出英雄末路,壯志未酬的悲愴和淒涼,以及骨子裡的那份不甘和落寞……在這樣的背景下,放水,實在是一門技術難度超高的活。
總得來說,要想成功地故意輸球,保守估計,得有拿奧斯卡小金人的實力,否則,還是別攬那個瓷器活了。
對於這點,龍濤心裡很清楚,而且他也有這個自信。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放水就像打仗,是一個集體活動,個人英雄主義是行不通的。特別是像他現在這樣的替補,要是連續幾個球不進,就被教練給弄下來摁死在板凳上;但要是眾多替補一起放水,那就大大不同了。
籃球比賽與其他運動最顯著的不同之處,就是人員可以隨便換,之所以換人沒有限制,那是因為這項運動耗費的體力實在是太大。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整場整場的比賽,所以替補是必須的。
所以說,要放水,玩的就是個人海戰術,發動群眾最重要。
現在的幾個主力,都是剛弄上去的,新鮮感強,衝勁大,又跟中暑男一條心,拉動他們的可能不大;但是這些板凳,大多是從主力位置上給擼下去的,而且又大多跟中暑男有新仇舊賬的……
龍濤開始了遊說工作。
先就拿下了與中暑男積怨最深的王嵩。看著王嵩一副恨得中暑男牙癢癢的摸樣,龍濤心裡就一陣得意。
接下來。他又到處活動。暗地裡又拉了三個人下水……
但他很明智地沒有碰管理系地兩個人。儘管他們才是中暑男最大地仇人。但他太瞭解這兩個心高氣傲地人了。
夏言冰那模樣。見誰都冷冷地。好像誰欠了他錢似地。要跟他商量放水。門都沒有;
姜起別看跟中暑男鬧得水深火熱。而且老吃虧。但他血液裡流淌著驕傲地基因。絕不會輕易就範……
不得不交代一句。龍濤之所以這麼熱心。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多麼恨中暑男。為了不讓他囂張。不惜犧牲整個球隊。
真正地原因。很現實也很簡單——MONEY!
容大現在進了八強,一般到了這種層次後,每進一步,上面都會給獎金的,雖然不多,但比起大學生普遍的一個月幾百塊生活費,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到了四強後,這個數目更可觀。不過,這些錢是給整個球隊的,具體分到每個球員的手裡,就只剩點渣了。
容大在8戰中的對手,是一個出了名的不按套路出牌的隊伍,號稱「規則破壞者」的容城農大。
這是一個出名的假球黑球賭球的窩點,他們很精於算計,很願意用小錢換大錢,四處打通關節,兵不血刃地拿下勝利。所以,他們也是歷屆淘汰賽的常客。
通過一個老同學的關係,龍濤與農大勾搭上了。雖然一千塊的價格不算高,但比起自己那點可憐的分成,龍濤覺得這個生意,還是值得一做的……
八強戰是主客場制,兩回合下來,如果一方連勝兩場,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但要是一勝一負,可就有點棘手了。籃球不像足球,流行比較淨勝分或者是主客場進球數,籃球拼的,就是單單一個勝負而已。
所以要是一勝一負,就會來一個相當於足球場上的點球制度——罰籃……
在這樣的賽制下,第一場比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拿下了第一場,就取得了先機,等於攥住了一大半的晉級鑰匙。
容大第一場是客場作戰,由於上次在師大成功將客場轉化為主場的情況,讓大家覺得很爽。這一次隨隊征戰的就更多了,一個個都想著再上演上次的好戲。
但農大的牲口們,顯然不是省油的燈,一大早,籃球館就被圍得水洩不通了。
由於場館能容納的人數有限,而兩個學校的觀眾又實在太多,農大方面便破天荒地開了一個售票窗口,收起了入場費。
這種代表學校榮譽的學生間的比賽,一向都是免費,這也算個不成文的規矩。但農大不愧為規矩破壞者的稱號,堂而皇之地收起了門票,這一場比賽下來,創收的數目應該很可觀,夠收買幾十個龍濤的了……
對於收費看球的這一舉動,雙方的球迷先是表示極度的憤慨,然後又是強烈的譴責,到了最後,還是只得掏錢買票。但人實在太多,一
,一些腦子靈活的,就幹起了黃牛黨的行當……
「終於買到票了,真不容易啊!」正太布喘著粗氣,從人群中擠出來,手上死死攥著五張票,然後分發給古城,鍾一一等人。順便還攤開手:「鍾一一,這是找零的。哎,讓你破費了,真是慚愧慚愧。」
「哼,農大這幫子人真是喪盡天良啊!回頭到咱們地盤上,也收門票,往死了收!」鍾一一接過票,但是抱著菊花豬,就沒有接零錢。口中唸唸有詞:「乖乖寶貝啊,花了幾大百看一場球,要是大笨蛋今天不好好打,都對不起我們娘倆!」
正太布聽得心驚膽戰,啥叫「對不起我們娘倆」?聽著怎麼那麼幽怨啊?
「鍾一一,門票錢下個月開了工資就還你。」周洋拿著票看了又看,慚愧地說。
「算了,我請你們。」鍾一一對著幾個人訓斥道:「你們男生啊,總是月初就把月末的錢花光了,這個習慣不好,要改正啊!」
「是是是。」幾個牲口不住點頭稱是,心裡卻在想:現在講究提前消費,什麼叫透支懂不懂?那是情調!
進了球場後,就感覺到整個賽場亂哄哄的,進來看球的人出了錢,心裡不爽,沒事就在那裡罵罵咧咧,聲討農大各種各樣的亂收費現象,還說花了錢就要買痛快,今天要是不打出個花兒為什麼這麼紅,就對不起大家的門票錢。
「今天這氣氛,有點邪門的啊。」韓秋在場下做著熱身,對旁邊的幾個主力隊員說:「我怎麼一到這裡,就感覺農大這塊地皮,由內而外透著一股邪乎勁?」
「可不是嘛,這可是號稱規矩破壞者的地盤啊,能不非主流嗎?」幾個人交頭接耳:「這氣氛感覺怪怪的,一會咱們都要小心點啊,農大打球可黑了。」
「也不要怕,咱們跟著秋哥操,不怕挨飛刀。」
一個人拉著韓秋,指了指球場另一側的一個肌膚黝黑,目露凶光,臉上劃著三道刀疤印的牲口:「秋哥,那個傢伙,是出了名的王牌殺手,去年差點把林沐風給廢了。
一會你可要當心點。」
「又是一個殺手?」韓秋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問道:「比我們隊的王嵩如何?」
「秋哥,你這是在問諸葛亮和蔣干的分別!」
……
場下的另一角落,幾個老油條湊在一起,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大家都準備好了吧。」龍濤板起臉孔,嚴肅認真地說道:「這是一場關於尊嚴的比賽,決不能讓中暑男再囂張下去了!」
「可是,畢竟是我們自己的球隊啊……」幾個人顯得還是有點猶豫。很明顯,放水得工資的事,龍濤並沒有告訴他們。純粹為了看中暑男不順眼而拖垮整只球隊,他們還是缺乏那種果斷。
龍濤這個「有組織有收入」的人,顯然就比他們堅決地多:「我們把球隊當做自己的隊伍,但球隊現在把我們當什麼了?球贏了,全是中暑男的功勞,輸了,就往我們這些替補身上推。這樣的球隊,你們還願意賣命麼?」
一席話,說得幾匹人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好,幹他娘的!」
龍濤得意地笑了笑,這畫面,很有點老電影裡,那種日偽軍漢奸的神韻。
而這個笑容,好死不死地落在了坐在人群中的古城眼裡。
「這傢伙在幹啥呢?撿錢包了?」古城心裡嘀咕著,覺得怪怪的,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將注意力移開了。
但在他內心深處,卻隱隱地嗅出,今天比賽的味道,似乎不太對勁。
在全場的喧鬧中,雙方的球員終於站到了場上。
韓秋面前對著的,正是那個黝黑的王牌殺手——黃焱。
看看這個名字,就能理解這位同學的火氣有多重了。
黃焱看了看眼前這個無論是身高體格都跟自己不在一個檔次的對手,心中感到莫名其妙。我面對的對手就是這素質?不是傳說我的對手能罰球線起跳扣籃的?
看來這完完全全是個傳說……
黃焱甚至連在韓秋面前說幾句囂張話的程序都免了,他覺得面對這樣的對手,要是自己還很重視,那是對自己的侮辱。
韓秋看著這個肌肉男,心裡直嘀咕:現在手裡的裝備,能打能抗的是沒什麼了,走的都有點綜合路線了,不是那種簡單的打打殺殺。突然面對這種靠力量吃飯,應該怎麼辦呢?
難不成,還是陪他玩玩技術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