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發生了什麼,生活總得繼續下去。[本章由網友為您提供更新]李瑾瑜決定把周文徹底忘掉,她把全部心思放在功課上,認真准備著期末考試,借此來撫平受傷的感情。爺爺和哥哥依舊沒有消息,他們也許在首窮山伏魔殿裡看守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沒有工夫下山打個電話——李瑾瑜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自從雪huā蛇jīng和九尾狐狸jīng出現在g城以後,她內心深處的擔憂越來越沉重了。
這一天晚上她和徐燁在文科樓上完夜自修,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宿捨走去,路過小cao場的時候徐燁突然跳了起來,害怕地縮在李瑾瑜身後,指著雙槓那邊大聲尖叫:“啊——有老鼠!”李瑾瑜心裡有幾分發mao,連忙收住腳步,借著路燈昏暗的光線一看,果然有一只碩大的老鼠趴在草叢裡,聽見聲響非但不逃跑,反而翻起滴溜溜的小眼珠朝她們兩個盯了一眼。
徐燁抱住李瑾瑜的胳膊說:“它……它在看我們呢!”李瑾瑜皺起眉頭說:“真奇怪,這只老鼠怎麼不怕人?”她朝它跺跺腳,“噓”了一聲,那只老鼠突然頭一歪,口吐鮮血死掉了。徐燁不由笑了起來,推推李瑾瑜說:“你可真厲害,這麼大一頭老鼠被你噓死了!”
李瑾瑜瞪了她一眼,說:“別開玩笑,它大概是病死的,真惡心!”她拉著徐燁遠遠地繞道走開,又有些不放心,回頭一看,只見那只死老鼠的身上隱約有閃爍的紅點,在空氣裡慢慢飄dang著。李瑾瑜心裡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有些害怕。
第二天早上,s大學的校園裡出現了更多奄奄一息的大老鼠,身上散發著惡臭,嘴裡汩汩泛著鮮血。大伙兒議論紛紛,nong不明白隆冬時節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老鼠,是不是化學實驗室的廢氣廢液排到老鼠dong裡,把這些鼠子鼠孫都給毒死了?這倒是一項有前途的專利,那些碩士博士們應該研究一下究竟是什麼化學yao品起了作用。
s大學的清潔工嘖嘖稱奇,他們收集了幾麻袋的鼠屍,都堆在北men外的垃圾箱旁。校長沈冀北擔心校園裡會流行瘟疫,於是召開了一次特別行政會議,安排醫務室、總務處和宿管處組織人手,轟轟烈烈開展了為期三天的滅鼠工作,並且把所有公共場所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消毒。
但這一切都沒有收到什麼效果,s大學的死老鼠越來越多,甚至在教室講台上都發現了散發著惡臭的鼠屍,學生紛紛拒絕上課做實驗,拒絕去食堂吃飯,鼠患嚴重影響了正常的教學秩序。非但s大學如此,整個g城幾乎被成千上萬的老鼠淹沒了,電視台和廣播連篇累牘報道著這一罕見的現象,呼吁廣大市民做好消毒防疫工作。
沈冀北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一天晚上,西校區先後有二十幾個學生病倒了,校醫診斷下來說是疲勞過度引起的發燒,淋巴結腫痛,建議多喝水,臥chuang休息幾天。沈冀北隱隱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但他不敢往壞的地方想,只能寄希望於校醫的判斷是正確的。
他一直忙到晚上10點半才回家,老婆給他盛了一碗jī湯喝,隨口說起這幾天g城到處都是死老鼠,可別是要鬧地震了。沈冀北歎了口氣說:“真的是地震我倒不擔心了,就怕是什麼傳染病!”他老婆嚇了一跳,說:“我們這幢樓裡有好幾戶人家都病倒了,又是咳嗽又是發燒的,會不會是傳染xing肺炎?你千萬要小心點,明天我托603的方醫生配點預防的中yao吃。”
沈冀北被她一句話鉤起了心事,心想:“如果是肺炎還好,萬一……萬一是鼠疫就麻煩了!”他實在放心不下學校那一頭,又給宿管處的負責人馮雲山打了個電話,詢問那幾個生病學生的情況。當聽到高燒還沒有退,沈冀北有些沉不住氣了,叮囑他立刻派車送學生到一院掛急診,他馬上就趕到。馮雲山覺得校長有些小題大做了,不就是流感嘛,犯得著這麼緊張嗎,但校長的話就是行政命令,他毫不猶豫地答應馬上就辦。
雖然已經過了熄燈的時間,但s大學的宿捨裡還是燈火通明,宿管處和醫務室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連夜把患病的學生送往一院掛急診。李瑾瑜被嘈雜的人聲吵醒了,她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只見隔壁宿捨的胡曉蕾被人扶著上了救護車。她突然注意到胡曉蕾的xiōng口和腋下閃爍著詭異的紅點,那些紅點她只在老鼠的身上看見過!
沈冀北打電話叫上副校長張克明,匆匆忙忙趕到g城第一人民醫院。他們吃驚地發現,一院燈火通明,竟然這麼晚還沒有下班,寬敞的大廳裡人來人往,醫生和護士滿臉倦態,病房和走道裡躺滿了掛水的病人,一個個痛苦地呻yin著。他一打聽,全都是高燒不退,淋巴結腫痛,醫生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先掛幾瓶水看看效果。
沈冀北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找到馮雲山,問他一院傳染科有沒有熟人,打聽一下這些人究竟患了什麼病。正好馮雲山的小姨子鄧羚是傳染科的主任醫師,他領著沈冀北去找她,鄧羚正忙得不可開jiāo,沒顧得上敷衍他們。一直等了一個多鍾頭,鄧羚才有工夫喘上一口氣,她見是姐夫和姐夫的領導,猶豫了一下,就實話實說了。
g城的確爆發了一場惡xing的傳染病,結合症狀和最近老鼠出沒的情況來分析,極有可能是早已滅跡的鼠疫。但一院傳染科的醫師采取患者的血、痰、淋巴結穿刺液等相應標本作塗片及培養,塗片染se後鏡檢,並沒有發現兩極濃染的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而且使用鏈霉素、四環素和氯霉素也沒有收到明顯的療效,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鼠疫的可能xing。
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沈冀北他們大大松了口氣,但鄧羚接下來的幾句話又把他們的心提了起來,她說:“n市研究鼠疫的專家明天一早就能趕來,在得出確切的結論之前,我建議你們暫時停課,全面消毒,把患病的學生集中隔離開來,萬一真的是鼠疫的話,也可以避免引起進一步的擴散。”
鄧羚有些個人的看法還是不便對他們明說。她雖然沒有在患者的血、痰、淋巴結穿刺液裡發現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卻意外地在一例患者淋巴結的膿水中找到了一種新病菌,形態類似於縮小的阿米巴,不斷吞噬著人體細胞並以驚人的速度繁衍,目前還不清楚這種病菌是否是引發疾病的元凶。鄧羚隱隱約約懷疑,這可能是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一種全新的變體,換句話說,在g城爆發的是一場沒有發現過的新型鼠疫……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患者的病情迅速惡化,到了凌晨4點鍾,一院發生了第一例突發xing死亡,死因不明。鄧羚在第一時間解剖了屍體,她發現患者的淋巴結腫大潰爛,不斷溢出帶血的濃水,腹部和tuǐ部出現淺黑se的斑點——這是典型的鼠疫病狀!但是患者已經使用了大劑量的鏈霉素、四環素和氯霉素,這是當時治療鼠疫唯一的特效yao。
像是有約定的一樣,送進一院的患者先後口吐鮮血,痛苦地離開了人間。死亡的人數越來越多,三個小時以後,一百多位病人中已經有超過半數變成了一具沒有知覺的死屍。緊接著,接觸過患者的醫生和護士也開始出現了一模一樣的症狀,發燒,淋巴結腫痛,死亡的yīn影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一院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n市的侯行良教授是上午9點鍾抵達g城的,一同前來的還有他帶的幾個博士生以及n市醫學院研究傳染病的專家。他們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就急急忙忙搭了衛生防疫站的面包車趕往一院。鄧羚接待了這批遠道而來的專家,把疫情詳細介紹了一下,侯行良檢查過停屍房的死屍,很有把握地說:“這肯定是鼠疫,你們的鏡檢結果有誤!”鄧羚有些不服氣,她張開嘴想要辯解幾句,又強忍了下來。
侯行良換上白大褂,親自動手采集了死屍的血、痰、淋巴結穿刺液等相應標本作塗片及培養,塗片染se後鏡檢,並沒有發現兩極濃染的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他雙眉緊鎖,下意識地看了鄧羚一眼,抱著手臂在化驗室裡來回踱步,潛心回憶著文獻上有關鼠疫病例的記載。
跟隨侯教授同來的幾個傳染病專家又重新取樣做了幾遍鏡檢,依然沒有發現任何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存在的跡象。他們竊竊sī語,彼此jiāo換著看法,他們傾向於認為,g城爆發的是一場類似鼠疫的傳染病,這讓全體在場的醫生稍微松了口氣。
鄧羚小心翼翼地chā嘴說:“侯教授,我曾在一例患者淋巴結的膿水中找到了一種新病菌,形態類似於透明的阿米巴,繁衍的速度非常驚人,用高倍顯微鏡才能觀察到,很難辨認,這會不會是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一種變體?”侯行良怔了一下,敲著額頭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有變體,嗯……淋巴結的膿水是吧,取樣檢測一下吧!”
侯行良采集了死屍淋巴結分泌出的膿水,換上高倍顯微鏡仔細觀察,盯得眼睛都酸了,卻什麼都沒發現。他失望地瞪了鄧羚一眼,說:“你自己來看吧!你說的那個病例不具有典型xing!”鄧羚熟練地調節著顯微鏡,果然沒有發現類似於阿米巴的新病菌,她猶豫了一下,突然靈機一動,說:“侯教授,要不我們取存活患者淋巴結的膿水再觀測一遍!”
侯行良見她雙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似乎有所發現,他強忍住肚子裡的牢sāo,跟隨鄧羚來到病房裡,采集了一個才入院的患者淋巴結裡的膿水,回到化驗室用高倍顯微鏡觀察,竟然真的發現了從未有過記載的新病菌!強壯,充滿活力,不斷吞噬人體細胞並以驚人的速度繁衍著!侯行良雙手有些顫抖,他摘下眼鏡用力rou著眉心,喃喃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鄧羚說:“我猜想……這些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變體可能具備一定的自我意識,它們只感染健康的人類,當患者死亡後,就通過某種特殊的途徑離開死屍,再去感染其他的人類!”侯行良目瞪口呆,搖著頭大聲說:“真是異想天開,病菌怎麼可能有自己的意識!這不可能!……馬上采集所有死屍和患者的淋巴結膿水做鏡檢,一個都不要漏掉!我要最詳細的數據!”
一行人一直忙到深夜,采集檢測了數百例標本,鏡檢的結果證實了鄧羚的猜想,所有死屍的淋巴結膿水中都沒有任何發現,而存活患者的淋巴結膿水中毫無例外地找到了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變體。在場所有的傳染病專家都被這一事實驚呆了,他們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在g城第一人民醫院的化驗室裡,人類的醫學研究又揭開了新的一頁。
侯行良倒chōu一口冷氣,他顧不得記錄下醫學史上這一驚人的發現,立刻著手進行**實驗。他把患者淋巴結的膿水注she到健康小白鼠的血管內,二十分鍾過後,小白鼠體表出現了淺黑se的斑點,淋巴結腫大潰爛,不斷溢出帶血的濃水,呼吸急促,在痛苦掙扎中死去。
侯行良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實驗,這次他在感染病菌的小白鼠體內注she了大劑量的鏈霉素、四環素和氯霉素,但還是沒能挽救回小白鼠的生命。很明顯,新病菌具有頑強的抗yaoxing,鼠疫的特效yao根本無濟於事,這個沉重的打擊令在場所有的醫生都感到喪氣。
侯行良望了鄧羚一眼,苦澀地說:“現在基本上可以斷定這種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變體就是傳播鼠疫的元凶,我建議向市委報告這一情況,立刻封城,禁止任何人擅自離開g城,以免造成鼠疫的大規模擴散。……我們需要時間做進一步的研究!”鄧羚意識到事態的嚴重xing,當機立斷撥通了市長的直通電話,侯行良以鼠疫專家的身份向市長宣大勇指出,g城已經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惡xing鼠疫,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特效yao可以抑制,形勢萬分危急!
1月23日下午4點50分,市委采取了緊急措施,g城全面封城了!
消息迅速傳播開去,s大學的一切都luan了套。大家吵著鬧著要離開g城,但是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民警和聯防隊員二十四小時駐守在每一條大街小巷,外地學生全被困在s大學的宿捨裡,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離開。
化學系的學生湧到實驗室裡,撬開yao品櫃把整瓶整瓶的冰醋酸和苯酚往懷裡塞,他們居住的每一間宿捨都被熏得酸溜溜的,每一個角落都反復噴灑了苯酚溶液——別說是病菌,連人都快待不下去了。到最後更誇張,凡是化學系學生出沒的地方,就會有一股濃得散不開的、醋酸hun雜著苯酚的古怪氣味。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以往親密無間的同窗之情dang然無存,大伙兒都虎視眈眈地彼此監視著,任誰有一點發燒喉嚨痛的跡象,馬上就有人打電話給醫務室,叫來身穿三層防護衣的工作人員,強行押送到設在3號食堂裡的隔離區繼續觀察,如果有明顯的鼠疫病狀,立刻送傳染病醫院急救。
但是大伙兒都明白,這場突如其來的傳染病是無yao可救的,3號食堂和醫院只是鼠疫中轉站,是臨時停屍房,送出去的人再沒有一個回來的。在這些可怕的日子裡,位於g城西北角的火葬場晝夜不熄火,將全城成千上萬的屍體焚化成灰燼,滾滾濃煙遮蔽了天空。s大學的學生們總是不自覺地望著天際,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會變成這道濃煙裡的一分子。
李瑾瑜是最早發現鼠疫傳播秘密的人類,她從小用符水洗過眼睛,能看見許多常人察覺不到的東西。她在死去的老鼠和同學胡曉蕾身上看到的小紅點正是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變體,並且隨著鼠疫的迅速擴散,s大學的空氣中漂浮著越來越多的紅點,這些紅點通過呼吸器官進入血液,引起高燒、淋巴結腫大潰爛和肺炎,最終奪去人類脆弱的生命。
李瑾瑜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她用朱砂在符紙上畫了幾十道下山符,悄悄貼在4號樓的各個角落,但沒有收到什麼明顯的效果,這些病菌不同於妖魔鬼怪,它們對茅山道的靈符免疫。李瑾瑜感到恐懼和不安,她終於放下了矜持,給周文掛了個電話,但葛輝說他有半個多月沒回宿捨了,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她記起彭曙光送的bp機,又呼了周文十幾次,依舊沒有一點消息。
周文仿佛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猜疑和提防的情緒在四處蔓延,漸漸變得歇斯底裡,整個g城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所籠罩著。在這場惡xing鼠疫帶來的浩劫中,老師離開了學生,醫生離開了病人,子nv離開了父母,妻子離開了丈夫,親情、友情、愛情……這些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感情遭受了嚴峻的考驗。每一個人都在問自己,我能否為了所愛的人冒生命的危險?人類啊……當meng在表面的溫情被死神撕下來的時候,他們還會剩下些什麼呢?
作為一個茅山道的法師,李瑾瑜感覺到壓在肩頭沉重的責任,她必須做些什麼,不能聽任一幕幕悲劇在g城上演。既然周文不在,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白天的光線太強,掩蓋了鼠疫病菌的行蹤,李瑾瑜決定在晚上悄悄溜出宿捨,尋找那些小紅點的弱點。
盡管有道men異寶三青蓮護體,李瑾瑜還是不敢托大,她換上厚厚的羽絨服和絨線ku,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咬破指尖在身上畫了三道靈神符,然後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准備出men。戴淑珍窩在被筒裡睡得mimi糊糊,根本沒有在意,倒是紀芸隨口問了一句到哪裡去,李瑾瑜含糊答應了一聲,拉開宿捨的房men閃了出去。
這時已經是晚上11點多,宿捨還沒有熄燈,但每一扇房men都關得嚴嚴實實,樓道裡一片漆黑,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幾個小紅點在空氣裡飄來飄去,尋找著下一個犧牲品。李瑾瑜小心翼翼地繞開這些有靈xing的小紅點,一路小跑著奔出了4號樓。夜涼如水,校園裡杳無人跡,透lu著幾分荒涼的味道,這讓她有一些傷感,除了他們這些困在g城的外地學生,還有誰願意在這種非常時期仍逗留在學校裡?
李瑾瑜在校園裡兜了一個圈子,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徑直向寄傲堂北面的3號食堂走去。自從鼠疫開始在g城大規模傳播,那裡已經變成了s大學的隔離區,所有疑似病例都被強行轉移到食堂作進一步觀察,如果有明顯的鼠疫症狀就立刻轉入醫院接受治療。但隨著鼠疫的擴散,醫院已經沒有空余的chuang位了,懷疑受到病菌感染的學生迫不得已,只能暫時留在3號食堂裡。
那裡已經成為了整個校園裡最危險的地方。s大學的學生提起3號食堂就臉上變se,他們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每個人都害怕被身穿三層防護衣的工作人員強制送往那裡,那就意味著你已經染上鼠疫或者有十倍的風險可能染上鼠疫,另一方面這些措施又是完全必要的,為了保障多數人的安全,有時候不得不做出一些犧牲。
李瑾瑜站在食堂的窗外向裡面張望,她發現大家的擔心都是有道理的,3號食堂裡溫暖chao濕,空氣流動比較緩慢,裡面的小紅點比其他任何一處都要來得密集和活躍。借著皎潔的月光,李瑾瑜清楚地看到,一個病懨懨的患者捂住xiōng口劇烈地咳嗽著,無數小紅點夾雜著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來,在空氣中上下飛舞。她臉se變得蒼白,情不自禁倒退了幾步。
李瑾瑜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驚,她的臉se變得蒼白如紙,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焦急地想:“這裡已經變成地獄了,如果不能及時阻止病菌傳播的話,我們最終將全部染上鼠疫!”她正思考著對策,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3號食堂裡的小紅點仿佛聽到了什麼強烈的召喚,爭先恐後地從窗戶縫隙裡,從通風口裡鑽出來,朝鍾樓的方向迅速飄去。
這是**,不是天災!
李瑾瑜預感到自己就快發現鼠疫傳播的秘密了,一顆心開始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她急忙撒開tuǐ追了上去。無數的小紅點在夜空中飄dang,穿過鍾樓、數學樓和化學實驗樓,從四面八方匯集到s大學的南cao場上。李瑾瑜驚異地發現,cao場的正中間站著一個黑黝黝的人影,數以億計的小紅點在他周圍歡舞飛騰,仿佛在干涸的沙漠裡跋涉的商旅看到了綠洲,仿佛漂泊重洋歷盡坎坷的海員望見了陸地,仿佛背井離鄉嘗遍甘苦的游子終於回到了故裡……
那個人張開雙臂,仰天大叫一聲,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是方圓十裡內的老鼠都聽到了宿命的呼喚,它們迫不及待地從地dong裡鑽出來,奔到他的身邊畏懼地伏在地上。無數小紅點從他的身上散落下來,鑽入老鼠的體內——那些有生命的運輸車將帶著鼠疫病菌飛快地傳遍g城每一個角落。
李瑾瑜看到的竟然是一個鼠疫的超級傳播者!
李瑾瑜敏銳地感覺到他身上的妖氣,她不由倒chōu一口冷氣,這場鼠疫果然是有妖怪在作祟!她從懷裡掏出一張蒼靈符,念動咒語一揚手向他貼去,那些小紅點感覺到主人受到威脅,奮不顧身地擁上來,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它們化作絢爛璀璨的火星,冉冉消失在夜空中。
那個鼠疫的傳播者緩緩轉過頭來,lu出一張猙獰恐怖的臉,李瑾瑜看得清清楚楚,他竟然就是同在s大學化學系讀書的同班同學施傑!他跟戴淑珍是同鄉,聽說幾天前就染上了鼠疫,被強制送往第二人民醫院接受治療,他……又怎麼會在這裡?究竟是什麼力量把他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施傑緩緩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李瑾瑜,那些渾身沾滿病菌的老鼠仿佛接到了進攻的命令,呲牙咧嘴地撲了上來。李瑾瑜嚇了一大跳,轉身想要跑開,卻已經來不及了。就在身陷危機的一剎那,她的xiōng前突然現出三朵青光流動的蓮huā,上下飛舞,迸she出奪目的光華,沖在最前面的那些老鼠收不住腳,一頭撞上去,頓時化作了一灘血水。
施傑踏上半步,張開血淋淋的嘴巴,無聲嘶叫著噴出一大片紅點,源源不斷地朝李瑾瑜當頭罩去。李瑾瑜雙手捏定封魔印,全力催動法術,道men三青蓮的威力驚人,將這些致命的病菌灼燒成灰燼。但是施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幾乎招來了g城所有的病菌,無數小紅點匯成了一條亮紅se的河流,從四面八方匯集到他身體裡。李瑾瑜苦苦支撐了半個時辰,終於心力jiāo瘁坐倒在地,她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汗珠,青蓮也漸漸萎縮凋謝,光華越來越弱,眼看就要被鼠疫病菌吞沒。
就在病菌蜂擁而上的一瞬間,李瑾瑜xiōng前的三朵青蓮突然發生了異變,枯萎的huā瓣慢慢融化消失,凝結成碧綠的huā骨朵,迅速生長成熟,開出三朵流光溢彩的金蓮huā。李瑾瑜的體內充斥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法力,她緩緩站起身來,心中異常jī動,所謂青蓮為鞘,金蓮為刃,這件茅山道一脈相傳的道men異寶終於在她最危難的時刻從沉睡中蘇醒過來,顯示了無窮的威力!
李瑾瑜咬破食指,凌空畫了一道青冥符。鮮血組成的靈符迅速流動,一道青se的光氣閃過,將施傑的xiōng口剜出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施傑有些不可思議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身子癱軟下來,漸漸化作一灘膿血。他的喉嚨口咯咯作響,發出了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費力地說:“謝……謝……你……”
天semengmeng亮,那些帶菌的老鼠在四下裡逃竄,轉眼就不知所蹤,殘余的小紅點匯集在一起,隨著晚風向南校men外飄去。盡管消滅了一個傳播鼠疫的妖怪,但李瑾瑜心中卻殊無欣喜之情,相反,她的心情有幾分沉重。她記起了道men世代相傳的預言:“青蓮為鞘,金蓮為刃,金蓮現世之日,即為天下大luan之時!”
種種跡象表明,施傑並不是造成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背後的cao縱者應該另有其人,而且極有可能是那些法力高強的大妖怪。它們究竟想要干什麼?李瑾瑜感到十分孤單,她開始迫切地懷念周文,如果他能夠跟她一起並肩戰斗的話,她就有信心挽回發生在g城的這場悲劇。
nv人啊,無論她有多麼強大,總還是需要有一個肩膀依靠。
為了g城和生活在g城的人們通宵奮斗的不止李瑾瑜一人。從發現第一個突發xing死亡病例起,侯行良和鄧羚等傳染病專家就一直堅守在第一人民醫院的化驗室裡,日以繼夜地研究著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變體。他們幾乎試驗了目前所知的所有抗生素,但是沒有一種能有效地控制病菌的繁殖和傳播。
短短十幾天裡,他們一個個都累垮了,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整個人瘦了一圈,連站都站不穩。鄧羚是nv同志,第一個撐不住了,在護士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休息室裡,筋疲力盡地躺倒在chuang上,才一合上眼就發出了低微的鼾聲。她實在是太累了。
還沒睡上半個鍾頭,傳染病科的醫生梅汶奺大汗淋漓地沖了進來,大聲說:“侯教授,鄧主任呢?你們快去看看,今天早晨送來的一個鼠疫病例,情況似乎有所好轉了!”侯行良瞪大了眼睛,匆匆忙忙用消毒酒jīng洗著手,一邊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汶奺興奮地說:“她送來時已經陷入昏mi之中,持續高燒不退,淋巴結腫大,腹部和tuǐ部出現淺黑se的斑點,是典型的鼠疫症狀。照理說她是捱不過去三個小時的,可是剛才我去病房巡查的時候發現,她的體溫已經降下來了,身體的一切指標都正常,就是神志有些糊塗,一個勁叫著她丈夫的名字——可能是高燒引發的後遺症。”
侯行良抑制住心頭的興奮之情,竭力用平靜的語氣說:“我們去病房看看,如果真的有所好轉,那麼在患者的體內應該能夠找到鼠疫的免疫抗體——你們鄧主任,她在隔壁休息。她實在是太累了,先不要驚動她。希望她醒過來能聽到好消息……”他話還沒有說完,鄧羚已經扶著牆壁走了出來。她是被梅汶奺的聲音吵醒的,隱約聽到了好消息,不知從哪裡提起了一股虛勁,說什麼也要去病房看看。
他們一個個振奮起jīng神,換上防護服戴上醫用口罩,全副武裝來到病房內。患者名叫方yu湄,是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nv子,平靜地躺在病chuang上,臉se蒼白,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嘴裡叨念著丈夫的名字,跟他說話也不搭理人。侯行良翻看著診斷記錄,發現在過去的5個小時裡,患者的體溫接連三次超過了40攝氏度,這很可能是鼠疫病菌在進攻她的肺部,但是她利用自身的抵抗力,頑強地tǐng了過來。
鄧羚回過頭問梅汶奺:“她丈夫在哪裡?”梅汶奺鄙夷地扁扁嘴,低聲說:“那男的把她丟在這裡,像逃一樣溜走了,根本不顧老婆的死活。他把這裡當成什麼了!”鄧羚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說:“別這樣說,這也是人之常情。他丈夫還算有良心,把她送到醫院來,換了那些貪生怕死的男人呀……”她搖搖頭不再說下去了,這些事情她已經看得太多了。
就在兩人小聲jiāo談的當兒,侯行良已經采取了方yu湄的淋巴結分泌液,同時在她的胳膊上chōu取了(免費看小說,無彈窗廣告。wWw.23Hh.coM)血液樣本,回到化驗室裡立刻著手進行研究。他先在高倍顯微鏡下觀察分泌液,沒有發現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變體,然後他把分泌液注she到健康的小白鼠體內,二十分鍾過去了,小白鼠依舊活蹦luan跳,沒有感染上鼠疫。這一切都證明,方yu湄已經痊愈了。
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曙光!
侯行良立刻做了一個重要的對比試驗。他分別在兩只小白鼠的體內注she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結膿水,使它們感染上病菌,十分鍾後,這兩只小白鼠出現了明顯的鼠疫症狀,然後,侯行良把方yu湄的血液樣品制成血清,注she進其中一只小白鼠的血管中。
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做對比實驗的那只小白鼠體表出現了淺黑se的斑點,淋巴結腫大潰爛,不斷溢出帶血的濃水,呼吸急促,終於痛苦地倒在了籠子裡。二十分鍾過去了。三十分鍾過去了。注she了血清的那只幸運兒,正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樣,它戰勝了鼠疫病菌,頑強地活了下來。
化驗室裡響起了一片歡呼聲,在這場驚心動魄的戰斗中,他們終於占得了上風。侯行良興奮地說:“好了,可以進行人體試驗了,如果成功的話,那將是一場偉大的勝利!”但是鄧羚的頭腦異常清醒,她等到歡呼聲告一段落,冷靜地建議說:“侯教授,是不是再chōu取那只痊愈的小白鼠體內的血液,制成血清樣品,做一次同樣的對比試驗?”
這句話提醒了侯行良,他用贊賞的眼光看了鄧羚一眼,說:“這很有必要,我們立刻就動手!”他迅速做了第二次動物試驗,但出乎意料的是,新的血清並沒有收到任何效果,兩只小白鼠雙雙死於鼠疫。“這怎麼可能!”侯行良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刻向那只痊愈的小白鼠注she鼠疫患者的淋巴結膿水,三十分鍾過後,它再次因為感染鼠疫而死亡。
大家的心情一下子從巔峰跌入了谷底。
“看來只有用方yu湄的血液制成的血清才能暫時治愈鼠疫!”侯行良疲倦地rou著眉心,神情顯得蒼老而失望,“當血清注入第三者的血管後,其中的抗體開始消滅革蘭氏yīnxing球桿菌的變體,當患者痊愈後,抗體失去了攻擊的目標,於是就通過某種途徑失去了活xing。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我們需要一個志願者來做人體試驗!”
化驗室裡一片寂靜,到哪裡去找這個勇敢的志願者呢?大家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勇氣tǐng身而出。
侯行良長長歎了口氣,毅然說:“那就我來吧!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鄧羚站起身來說:“還是我來吧!侯教授年紀大了,萬一有什麼不測,那將是醫學界的一大損失。何況,這裡還要您主持大局。我年紀輕,應該在我身上做試驗!”侯行良無奈地搖搖頭,苦澀地說:“到最後還是一個nv同志tǐng身而出。身為醫學工作者,唉……”他用譴責的目光掃了他的學生一眼,他們一個個羞愧地低下頭去。
侯行良又在方yu湄的胳膊上chōu取了(免費看小說,無彈窗廣告。wWw.23Hh.coM)的血液,制成兩份血清。他向鄧羚注she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結膿水,囑咐她臥chuang休息。十二小時以後,鄧羚開始發高燒,咳血,淋巴結腫痛,鼠疫在她體內開始發作了。然後她接受了血清的治療,三個小時後高燒退去,淋巴結消腫,肺部沒有雜音,漸漸恢復了健康。
人體試驗進入了最關鍵的一步。侯行良再次向鄧羚注she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結膿水,就如同那只可憐的小白鼠一樣,鼠疫在她體內迅猛地發作,只不過一個小時,她就在生死的邊緣徘徊。侯行良的猜想得到了證實,立刻用顫抖的雙手向她注she第二份血清,同時開始祈禱。如果鄧羚有什麼不幸,那他就是殺害了這個勇敢的nv醫生的凶手。
又過了漫長的十二小時,鄧羚緊閉的雙眼睜了開來,她低聲說:“我沒事了。侯教授呢?試驗成功了嗎?”侯行良點點頭,老淚縱橫,他欣喜地看到,鄧羚終於揀回了一條xing命。
但是試驗的成功卻令他們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只有用方yu湄的血液制成的血清才能消滅鼠疫,一個人身體裡能有多少血?能制成多少血清?這些血清應該留給誰使用?一連串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誰都無法回避。
侯行良向g城的市長宣大勇匯報了他們的進展,同時建議公安局安排人手調查方yu湄丈夫的行蹤,他們需要詳細了解她的既往病史,找出血清含有活xing抗體的關鍵。宣大勇聽到這個好消息非常振奮,他立刻答應下來,並且許諾為他們的研究提供一切便利條件。最後他漫不經心地提醒侯教授,要在方yu湄身體允許的情況下提取盡可能多的血清,嚴密封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沒有市委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
侯行良放下了電話,心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