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變異得很完美,能飛,還能倒掛著奔跑,真了不起!”周文由衷地稱贊了一句,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弓中卿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借蠻蠻的手故意除掉他們的?”
“你認為呢?”周文反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不過他們的確是礙手礙腳的,死了也好!”
周文沉默了片刻,低聲說:“不,不是這樣的,我還不至於……好吧,我們追上去,時間已經不多了,要盡快找到蠻蠻!”
弓中卿再次施展法術,牢牢鎖定住蠻蠻的氣息,它在飛快地奔跑,沿著地道的頂部和兩邊的泥牆,速度更是快得驚人。她加快腳步在前面引路,污水深及膝蓋,每一步都濺起四散的水花,嗒嗒嗒嗒,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回蕩。沒過沒多久,她就感應到人類的氣息,在他們身後很遠的地方,正逐漸向這裡移動,那是黃椿壽派出的特種兵。
“他們已經下來了。”
“我知道了,不過這條地道的岔路很多,他們摸到這裡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這已經足夠我們找到蠻蠻了。”
接連轉了十幾個彎,跑過一條長長的通道,弓中卿突然收住腳步,她閉上眼睛仔細分辨了一陣,指著前方說:“好像已經到盡頭了,蠻蠻就在前面!”
周文急忙睜開陰陽眼向裡面一看,只見一頭奇形怪狀的妖獸正伏在水中,氣喘如牛,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真的就如同鄧羚描述的那樣,蠻蠻已經變得連他都認不出來了。它肩膀上頂著一只鳥頭,嘴很闊,像動畫片裡經過誇張和變形的卡通人物,背上有一對翅膀。腋下多出四對爪子,死死地盯住周文,似乎在守衛著什麼寶貴的東西。
那是一個懷孕的婦女,就在它身後不遠處,赤身裸體,背靠在泥牆上,痛苦地張著嘴巴。小腹高高隆起,下半身浸沒在污水中,像打擺子一樣瑟瑟發抖。她在分娩,在生產!周文能夠感覺到她肚子裡的小孩,不同於人類或者妖怪。一個嶄新地種族,生命力異常旺盛。他正在子宮裡掙扎,試圖沖破阻礙,來到這個嚴酷的世界上。
“方玉湄!”周文試探著叫了一聲,那個婦女立刻有了反應。僵硬地扭過頭來看了一眼,用沙啞的聲音叫道:“救……我……”蠻蠻立刻大吼一聲,嘴一張。一條腥臭的舌頭像彈簧一樣竄了出來,閃電般射向周文的心髒。
但是在吸血獠王的眼裡,這個動作慢得像蝸牛爬,周文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舌頭表面的突起和粘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側身避讓。這麼惡心地東西,他不願意用身體的任何部位去接觸它。一擊不中,蠻蠻迅速把舌頭縮了回來。繼續盯著周文的動作,喉嚨深處發出幾聲低吼,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它本能地感到畏懼,眼前的這兩個人威脅到了它的生命。
弓中卿從他背後探頭張看了幾眼,好奇地問:“她肚子裡地小孩是誰的?”
“應該是蠻蠻留下的。從交配到分娩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胎兒生長發育的速度非常驚人,可能是由於射線的影響吧。”周文猶豫地口氣顯示出他也不大確定。
“怎麼辦?要不要通知李兵他們?”
“不。這是珍貴的第一手資料,變異了的妖獸,我想多試探一下。”說著,周文踏上了半步,蠻蠻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周文沒有閃避,而是舉起手裡地對講機迎了上去,只聽見“砰”的一聲響,對講機被它的舌頭射穿,稀裡嘩啦撒了一地。周文回過頭對弓中卿笑笑,這樣一來,李兵就再也吵不到他們了。
“小心!”
這次蠻蠻的舌頭竟沒有縮回去,而是狡猾地彎成一道弧形,靈蛇一般反卷上來,試圖把周文牢牢綁住。但是它卷了一個空,周文的身影突然消失,然後又出現在方玉湄的身邊,迅速檢查了一下,發覺她的四肢都被蠻蠻折斷了,動彈不得,只能淪為它繁殖後代的工具。在這麼近地距離內,周文感應到她的身體裡有些許微弱的妖氣,被人類的氣息掩蓋住了,不留心的話是無法發覺地。她也許只有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脈,不過這足以使她成為一個不同尋常地人類了。
蠻蠻憤怒地跳了起來,合身猛撲上去,一條粗壯的舌頭像皮鞭,抽得“劈啪”作響,腥臭的氣味在地道裡蔓延,弓中卿不小心吸了一口,惡心欲吐。周文立刻回到弓中卿身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若有所思地說:“蠻蠻的進攻方式很單一,除了用舌頭攻擊外,它好像什麼都不會。它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除了野獸的本能外,什麼都不記得了。”
弓中卿立刻想起了妖化,過度追求力量,獸性壓過了理智,沒有感情,沒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殺戮和破壞。但是蠻蠻的舉動又跟一般意義上的妖化有著不小的差別,它張開手腳盤踞在方玉湄的身上,寸步不離,就像凶狠的八爪怪在守衛自己尚未出生的後代。它並不主動進攻周文,只是恐嚇他,驅逐他,要他遠遠地離開它的骨肉。它似乎退化成了一頭單純的野獸!
“有意思!”周文若有所思,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蠻蠻是一頭變異的妖獸,方玉湄的身體裡至少有四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脈,它們生下的後代會是什麼樣的呢?真令人期待呀!”
弓中卿仰頭看著他略帶興奮的神情,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擔憂。
周文試探著畫了一道天殤符,道門的符在空氣中扭曲舒展,閃電般印在了蠻蠻的身體上,但是出乎意料,就像一滴水融入到大海裡,掀不起絲毫波浪。“蠻蠻經過變異以後竟然對道門的法術免疫!”周文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接二連三使出了玉神符、紫幽符、青冥符和蒼靈符。結果正如同他預料的那樣,這些威力巨大的符一接觸到蠻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任何效力,連搔癢都嫌太溫柔!
“怎麼了?”
“很奇怪。再試試妖術吧!”周文用誰都聽不懂的語言吐出了幾個古怪地音節,雙眸變成了血紅色,額頭上的九地十天鎮魔印迅速暗淡下去,掌心騰起了一個熾熱的火球。這是吸血獠的控火術。
正在這時。蠻蠻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它“呵呵”大叫著,額頭上滲出了黃豆大的汗水,體內的妖氣成千上萬倍增加,在地道裡縱橫決蕩。掀起了一陣風暴。周文暗叫不好,急忙推了弓中卿一把,叫道:“快,鎮魔印,別讓妖氣傳播出去。驚動了李兵和劉子楓!”弓中卿立刻念動咒語,凌空畫了一道九地十天鎮魔印,把狂暴地妖氣牢牢鎖在地道內。就像給瓶子加上了一個木塞,一滴都灑不出去。
妖氣無處可去,在狹小的空間內不停翻滾,方玉湄低聲嘶叫著陷入了迷亂之中,她身體裡屬於妖怪族的那一部分血脈沉睡了三四十年,現在終於蘇醒過來。與此同時,蠻蠻的骨骼劈啪亂響,逐漸變回到原來的模樣。一頭長著兩個腦袋地鳧形妖獸。它的神志也回復了正常,驚異地打量著周圍的情形,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周文,是你嗎?”
“是的,我在這裡。還有弓中卿。你好像恢復清醒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言難盡……我快不行了,周文。你仔細聽著,如果有可能地話,把我說的一切向麒麟獸大人轉達……盡管你是我們妖怪族的敵人,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它地眼中散發出妖異的神采,腦子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但是周文知道,這是回光返照,蠻蠻的生命之火已經燃燒殆盡了。
“你說吧,我會向麒麟獸轉達的。”
“……人類是最危險的動物,他們把我當成是試驗用的小白鼠,試圖尋找妖怪族的弱點,他們最終找到了……那天他們把一根細針戳進我的胸口,不很深,感覺就像是火焰在燃燒。妖氣在一瞬間收縮,凝聚到一點,出於龜息狀態,變得極其微弱,但是我地身體裡卻反而充滿了力量,每一塊肌肉,每一寸肌膚,完全不同於我們熟悉的妖力,狂暴,猛烈,無法控制……”
“我變成了你剛才看見的鬼模樣,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就像換了一具陌生的身體……我頭疼得要裂開,突然失去了一切理智,用力掙脫人類加在我身上的束縛……就像被一萬個天雷打到一樣,我渾身都燒焦發黑了,疼得要命,但是我沒有失去知覺,而是沖上去把他們通通撕成了碎片,鮮血像下雨一樣,我渴望殺戮,我享受血淋在身上地感覺!”
“享受,渴望,如果不殺戮就會瘋掉,你明白這種感覺嗎?不,你不會明白的,不親身經歷是永遠都體會不到!如果在我面前地不是那些弱小卑微的人類,而是我的族人,我的同胞,開明獸,述蕩,驕蟲,樹鳥,天吳,相柳,哪怕是麒麟獸和白虎精站在我面前,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把它們撕成碎片!那真是太可怕了!”
蠻蠻沉默了片刻,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它唯恐時間不夠,飛快地說下去:“殺了他們以後,我有一陣子清醒,身體也慢慢恢復成原來的模樣。我傷得很重,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不過妖氣再次釋放出來……我對自己施加了一點法術,稍微感覺好一些,完全康復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我知道人類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軍隊馬上就會沖下來,用槍炮把我殺死!”
“我也不敢往上走,生怕落入他們的包圍圈裡,於是就乘升降機來到地下三層,想擒住幾個人類,把他們當成人質,跟駐守在地面上的軍隊作交易,乘機殺出一條生路……我看見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他們正在准備什麼莫名其妙的試驗。我渾身的血液一下子燃燒起來,又變成了野獸,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舌頭穿透了他們的四肢和身體,嘗到了血腥的滋味,他們驚慌失措,一個勁地往前逃。他們跑得太慢了,眼看就要追上了。她突然勇敢地迎了上來,試圖把我擋住……”蠻蠻低頭看了方玉湄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種關愛地神情,“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沒有殺死她。我在她身上聞到了妖氣。但她不是一個純種的妖怪,她可能是某個不甘寂寞的妖怪強暴人類女子後產下的混血兒……”
“她的同伴關緊鐵門,拋棄了她。我聽見她絕望地大叫著,叫聲反而激起了我的欲望,我立刻折斷了她的手腳。就在地上跟她進行了交配……完了以後,她地肚子明顯鼓了起來,越來越大。我們的後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著,一定是個怪物,不同於人類,也不同於妖怪,一個全新的種族,我能感受到他旺盛的生命力!”
“我很累,手腳發軟,沒有力氣。也使不出法術,但是我不想放過那些卑鄙地人類,他們活著會壞了我的事。我打算撕開那道鐵門,它實在太堅固了,人類軍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只好放棄,匆匆忙忙逃到了這裡。這裡就是我的墳墓。我能感覺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不過這又怎麼樣呢?我殺死了無數生命,他們因我而死,現在輪到我了,死亡就是這麼一回事,遲早都會來到的。有生必有死,即使是修煉了幾萬年、幾十萬年地大妖怪也有咽氣的一天,我已經在她的身體裡留下了我地後代,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它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消失在悶熱的空氣裡,一切生命的跡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屍體開始迅速潰爛,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在它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根細針,牢牢地刺在肋骨上,散發出藍幽幽的光芒。那就是奪取蠻蠻生命地凶器,能夠在一瞬間釋放出短距輻射粒子的放射源!
生與死的交替就發生在這短短的幾秒鍾裡,當蠻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時,方玉湄突然慘叫一聲,一個鳥頭人身的怪物從她地肚子裡鑽了出來,渾身血淋淋的,翻著一雙碧綠地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方玉湄疼得臉色蒼白,驚恐之下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那是什麼?”弓中卿好奇地問了一句,她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妖氣。
“不是妖怪,也完全不同於人類。生命力很旺盛。混血兒,或者說得刻薄一點,是雜種!”周文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他意識到自己這麼說很殘忍,但他還是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
那個鳥頭人身的怪物慢慢垂下了腦袋,盯著自己昏死過去的母親,張開鷹鉤似地利嘴猛地啄了上去,生生撕下一塊肉來,仰起脖子吞下肚去。方玉湄立刻痛醒過來,恐慌地張大了嘴巴,大聲尖叫起來。但是她的孩子沒有理睬她,眼珠裡流露出貪婪的神情,繼續一口一口用力啄下去。
周文冷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語說:“這就是變異的結果嗎?恐怕沒有一種母性能夠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我只知道雌螳螂在交配後會吃掉雄螳螂,為了後代能夠茁壯成長,為了自己的基因能夠得到最大化,它願意奉獻出那一點點可憐的蛋白質。不過剛出生的孩子竟然吃掉自己的親生母親,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弓中卿有些不忍,拉拉他的衣袖問道:“我們要不要阻止它?”
“不用,我們只是一個旁觀者,不要去干涉它的成長,不要違背自然的規律。這是很難得的經驗,這輩子恐怕都看不到第二遍了。方玉湄快不行了,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不管願不願意,就讓她為自己的後代作出犧牲吧。”
弓中卿吃驚地看著周文,就像在看一個素未見面的陌生人,他的想法竟然變得如此可怕,沒有半點惻隱之心,這讓弓中卿感到不寒而栗。她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周文再不是以前的那個年輕人了,他變得功利,冷酷,具備一切成功者必須擁有的品質。她不禁問自己。這到底是進化的結果還是變異的結果呢?
方玉湄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她帶著無限的憎恨離開了這個嚴酷地世界,在她短短的一生中,並沒有感受到多少溫暖和幸福,特殊的體質讓她逃過了鼠疫的魔爪,也給她的生命畫上了一個悲慘的句號。但是周文並不這麼想,死對方玉湄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如果她僥幸活下來的話,那麼她該怎樣面對自己地親生骨肉?撫養它還是殺死它?他是故意沒有挽救她的。
方玉湄產下的那個怪物繼續吞食著母親的屍體,它扒開她的腹腔,拖出腸子,貪婪地啄食著。直到小肚子吃得滾圓,再也裝不下去了才罷手。它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搖搖晃晃地爬到地道地最深處,渾身的毛孔裡突然噴出了無數粘稠的液體,一遇到空氣就迅速凝固成銀白色的絲線。把它嚴嚴實實包裹起來,就像一枚巨大的蠶繭。
“結束了,它進入了休眠期。等到這枚繭破裂以後,我們就能看到一個完全成熟地新生命了。”周文走上前去,在泥牆上挖了一個大洞,把銀白色的繭埋了進去,用爛泥糊好,“不知道需要多長的時間,真想快一點看到!”
“為什麼不把它交給軍方去研究?”
“你沒聽見蠻蠻地控訴嗎?人類是最危險的動物!你願意它的後代成為另一頭試驗用的小白鼠?我決定留給它生存的希望,盡管這很渺茫。在黑暗中播下的種子也許永遠都不會有萌芽的一天,但是,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生命本身永遠值得我們去尊重。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弓中卿茫然地搖搖頭。
周文寬容地笑了一下,她盡管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幾萬年。但是她比絕大多數人類都來得單純。他把手溫柔地放在她地肩膀上,他能夠感受到滑膩溫暖的肌膚。完美的弧線,沒有半點瑕疵。弓中卿的心怦怦直跳,她聽見周文在耳邊低聲叮囑:“別把這個秘密告訴人類,我們要統一口徑,是蠻蠻殺死了方玉湄,它餓了,需要食物。”
“那麼它為什麼又死了?”
“是射線殺死了它,輻射超出了蠻蠻能夠承受的極限,導致了變異,潰爛,最後死亡。”
弓中卿已經聽到了特種兵急促地腳步聲,她飛快地說了一句:“好的,我了解了……如果他們知道你隱瞞了這麼多真相,一定會恨死你地!”
周文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
等了片刻,一條條電筒光四處亂晃,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肖克帶領的特種兵應聲出現在他們身後。在摸索了無數岔路,碰了一鼻子灰以後,他們終於找到了失蹤已久的妖獸蠻蠻。周文讓開一點空隙,指著蠻蠻的屍體說:“很遺憾,孔長林和唐驊都被它殺害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它已經死了,你們可以把屍體帶給黃司令驗明正身。”
“你是指那堆骨頭嗎?蠻蠻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肖克鼻子一陣發酸,他竭力抑制住失去戰友的傷感,舉起手裡的對講機,向黃椿壽報告了目前的情況。接到另一端的指令後,他迅速從挎包裡掏出一只軍用數碼照相機,把蠻蠻最後的屍骸拍了下來。在拍攝的過程中,肖克注意到蠻蠻的身後躺著一具殘缺不全的女屍,這引起了他的注意,警惕地問道:“那是誰?”
“方玉湄,最後一名失蹤的工作人員,她被蠻蠻擄走,變成了它的食物。”
肖克感到一陣惡心,低聲咒罵了幾句,他接連按動快門,把她的屍體一同照進了相片裡。
周文漫不經心地問道:“黃司令是怎麼吩咐的?保持現場還是把它們的屍體帶到地面上去?”
“一切維持原狀,什麼都不要去動它,等待專家來作進一步的處理。周文,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司令員在地下研究所等你們,趕緊過去吧,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談談。”
“我知道了。”周文答應了一句,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和不滿。司令員黃椿壽同志的最新指示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希望等待他的命運不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在肖克和兩名特種兵的護送下。周文和弓中卿迅速穿過地道,回到了地下研究所裡。黃椿壽、李兵和劉子楓三人已經干等了有一段時間,他們臉上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地輕松,蠻蠻終於死了,有它的屍骨為證,還好,終於及時消滅了這個禍胎。沒有惹出大亂子。
肖克見過了司令員,把拍下的數碼相片回放給他看,黃椿壽粗略看了一遍,迫不及待地問道:“周文,蠻蠻是怎麼死的?它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都是輻射試驗惹的禍!”周文整理了一下思路。盡量用晦澀的語言向他們進行解釋,“江教授對蠻蠻進行了兩次輻射試驗,第一次使用的是射線,劑量大約是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地一萬倍,結果僅僅對蠻蠻造成了一些組織上的高深度放射性危害。症狀三天以後就完全消失了。接著江教授又進行了第二次試驗,利用針狀的放射源在蠻蠻身體裡能釋放出短距輻射粒子,強烈的射線。超過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的十萬倍,結果引發了一連串始料未及地後果。”
黃椿壽聽得有些茫然,他不明白射線和射線有什麼區別,也不了解輻射對身體會造成怎樣的傷害,這正是周文想要達到的效果,利用這些晦澀的專業術語來彌補他敘述裡的破綻,讓他們繞***,來不及細細推敲。
“射線徹底改變了蠻蠻地狀態。這種改變至少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它的身體發生了變異,據鄧羚的描述,它地腦袋像鳥,嘴很闊,背上有翅膀。腋下長著四對爪子,這跟它原先具備的兩種天然形態完全不同。”
“二是它從射線裡獲得了極其強大的力量。能夠在一瞬間掙脫十二道堅硬的合金鎖,高壓電流也不能把它擊昏,我猜想即使是子彈也只能對它造成很有限的傷害。不過蠻蠻變異以後妖氣變得非常微弱,它似乎失去了使用法術的能力,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它的攻擊方式主要是利用爪子和舌頭,純粹是物理攻擊,行動也略嫌笨拙,侯教授他們能夠及時逃進儲藏室就說明了這一點。”
“用舌頭?”黃椿壽有些弄不明白了。
“是的,就像青蛙或者變色龍。你有沒有看過《動物世界》?舌頭飛快地彈出來,能夠輕而易舉穿透鋼板。”
黃椿壽能夠想像出這詭異地一幕,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喃喃說:“穿透鋼板?真夠厲害的!”
周文繼續說下去:“蠻蠻的第三個改變表現在它的精神上,波動非常大,狂躁,嗜血,渴望殺戮。正常情況下,人類的鮮血和內髒對妖獸來說是無上地美味,但是蠻蠻在殺害了江教授他們後沒有任何進食的舉動,如果把現場地肢體拼湊起來的話,我們會發現就連一片肉,一根骨頭都沒有缺少。這一切都說明,蠻蠻只是在簡單地殺戮,射線徹底改變了它的本能。”
“那你怎麼解釋蠻蠻擄走了方玉湄,並且把她的內髒都挖空吃掉了?”
“是的,這的確有些難以解釋。我猜想——僅僅是猜想——蠻蠻身體和精神的變異並不徹底,它偶爾也會清醒過來,恢復原先的一些習性,比如說吃人。有很多蛛絲馬跡能夠證明這一點。你看相片上的骨骼,這是它死去時所處的狀態,類似於人類的兩足直立動物,沒有翅膀和爪子,這是不是能夠說明蠻蠻在臨死前已經擺脫了變異,變回到原來的妖獸狀態?另外,激光發射器和機械擬真手臂的控制芯片神秘失蹤了,我認為是蠻蠻干的,對於一頭只知道殺戮和嗜血的野獸來說,這兩件東西能有什麼用?”
周文的話提醒了他,黃椿壽立刻拿起對講機,接通了正在地道深處檢查蠻蠻屍骸的專家組,通了一番話後,他失望地說:“我們並沒有找到激光發射器和控制芯片。”
周文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它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在清醒的時候偷走了激光發射器和控制芯片,在糊塗的時候又把它們給弄丟了。我們不能指望它把激光發射器和控制芯片藏在口袋裡,還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鏈!”
他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黃椿壽揉著眉心思考著這種可能性,過了片刻,他命令肖克帶領特種兵對地下研究所和地道進行一次徹底的檢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失蹤的激光發射器和控制芯片。肖克爽快地答應下來,他立刻把特種兵分成若干個小分隊,按部就班進行更細致的搜索。
這時李兵插了一句:“那麼蠻蠻到底是怎麼死的呢?你出手殺了它嗎?”“沒有,我找到蠻蠻時它已經死了,肌肉和內髒潰爛得不成樣子,只剩下一具骨架。這大概是射線造成的,我不大清楚,超過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的十萬倍,我想什麼後果都是有可能的。”
黃椿壽心中忽然一動,大劑量的射線能夠促使妖怪變異,潰爛,最終導致死亡,能不能利用這一點殲滅妖怪族呢?非常誘人的設想,盡管會對自然環境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但是能夠一舉消滅那些危險的敵人,付出一點代價還是值得的!黃椿壽陷入了沉思之中,反復權衡著利弊。
正在這時,他手裡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是N軍區司令員張重慶同志,聲音顯得疲憊而焦慮。他參加了軍委的一個緊急會議,剛剛從N市趕回G城,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黃椿壽聽了片刻,騰地站起身來,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他簡潔地回答了一句:“我馬上就上來!”
李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從來沒有看到黃椿壽如此失態過,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難道N市又遭到了妖怪族的襲擊?他忍不住問道:“黃司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黃椿壽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他沒有正面回答李兵的問題,而是長長歎了口氣,沉重地說:“你們四個跟我來……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G城,還有我們的軍隊,正處在極大的危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