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對趙鵬來說就像是一個永遠也不會清醒的夢,他沉迷在慾望和享樂之中,徹底放縱著自己。蘇小靈一直處在昏迷中,這讓他心底的最後一絲愧疚也蕩然無存,一些原來不曾有過的想法漸漸佔據了他的意識:「其實當一個叛徒也挺不錯的,如果沒有妖怪和戰爭,我只能沉在社會的最底層,眼巴巴地看著那些有錢人吃喝享樂。蘇小靈……哼,這種美女胚子怎麼會輪得到我!我要發財!我要美女!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滿足慾望!出賣人類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相信它們一回,賭上一把,如果成功的話就什麼都有了!」
與此同時,鄭蔚和開明獸也加緊安排下一步的計劃。
K集團軍和R集團軍的先遣部隊接到張重慶的指示後,日夜兼程,終於提前半天趕到了湯山鎮。他們發現自己接到了一隻燙手的熱山芋。如果立刻發動進攻,先不說能否順利攻克湯山鎮,他們將肯定成為間接屠殺無辜居民的劊子手,如果繞過湯山鎮進入G城,那麼他們將面臨傀儡妖獸神出鬼沒的偷襲,造成慘重的損失。這實在是一個兩難的決定,無論施劍平還是姚獻都不敢貿然採取行動,只能加強防備,等待張重慶和黃椿壽的進一步指示。
三個小時以後,他們接到了黃椿壽的命令,集中全部兵力圍困湯山鎮,切斷水電和一切通訊線路,只留下北面一個出口,同時以強硬的姿態向對方提出交涉,要麼立刻撤離湯山鎮,軍隊保證絕不主動發起進攻,要麼暫時留在湯山鎮裡,用人質來換取水電和食物。
這個命令讓兩位軍長感到困惑。圍而不攻的確是目前階段惟一可行的辦法,但是如果妖怪用人質的生命來逼迫他們撤退,他們該怎麼辦呢?黃椿壽的回答是如果它們不合作的話,就立刻集中兵力發動進攻,不惜一切代價攻入湯山鎮,盡可能確保人質的安全。他在電話裡強調,絕不允許湯山鎮成為第二個麓寧城。絕不向妖怪做出任何影響大局地妥協!這是軍委下的命令,也是今後軍隊對妖怪採取的基本態度!
施劍平和姚獻駭然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感到陣陣不安。軍委終於下定決心不再退讓了,這意味著戰爭進入了新的階段,平民的傷亡將不可避免。戰鬥將變得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殘酷。這個世界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再次恢復和平呢?有多少人能夠看到這一天?這些疑問在腦子裡揮之不去,他們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
出乎意料的是,佔領湯山鎮的妖怪部隊表現得異常理智。它們最終接受了軍隊地條件,表示願意用人質來換取水電和食物,同時提出了一個附加的要求。請求跟人類的最高行政長官進行談判,用和平的方式來解決妖怪族和人類之間的這場爭端。
張重慶和黃椿壽有些吃不準它們地意圖。他們的第一反應是妖怪族在拖延時間,醞釀什麼惡毒的陰謀。但究竟是什麼陰謀呢?沒有人能夠猜到。黃椿壽在經過反覆的斟酌以後,決定接受它們的談判要求,但是考慮到安全問題,最高行政長官是不可能親自出席地,黃椿壽將作為最高代表,帶領談判團跟妖怪進行交涉。
從湯山鎮立刻反饋過來針鋒相對的回音。同意人類的要求,但同樣考慮到安全問題,麒麟獸和白虎精不會出席這次談判,開明獸、鄭蔚、天吳、相柳和雷獸將組成一個特別談判團,作為妖怪族地全權代表。談判的地點設在位於湯山鎮郊區的國賓館裡。為了表示誠意,特別允許人類安排一個滿員團的兵力進駐國賓館。負責安全和警衛工作,妖怪方面僅僅在距離國賓館十五里的地方駐紮一百多名傀儡妖獸,並且保證不越過雷線一步。
兩個種族懷著各自的打算舉行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談判,光是開明獸滔滔不絕地介紹妖怪族的歷史就花費了整整三天,人類在談判桌前也表現出少有地耐心,雙方都在爭取時間。黃椿壽在等待K集團軍、R集團軍和S集團軍的主力部隊趕到G城,確保在兵力上佔有壓倒性的優勢,對妖怪部隊形成合圍。而開明獸試圖吸引黃椿壽的注意,為麒麟獸和趙鵬創造條件,在一明一暗兩條戰線上同時取得突破。
就在談判正式開始的當天下午,圍困湯山鎮地先遣部隊恢復了水電供應,並且派出專車運送了大量的蔬菜、魚肉和水果,作為交換條件,開明獸也及時釋放了第一批人質,共計二十名,十二個男子八名婦女,其中就包括了心懷叵測地趙鵬。他們被立刻轉移到G城市政府,接受相關人員的詢問,詳細記錄下妖怪部隊在湯山鎮的第一手情報。
趙鵬離開市政府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整個詢問過程中他顯得異常緊張,擔心說漏嘴,露出了馬腳。好在那個做筆錄的工作人員沒有什麼審問經驗,以為他是心有餘悸,驚魂未定,還很同情地安慰了他一陣。趙鵬很慶幸他平安過了第一關,看來軍方並沒有懷疑釋放的人質中會混有妖怪族的奸細,他們沒有使用測謊儀。
趙鵬和其他十九名脫離魔窖的人質被臨時安置在S大學附近的簡易房裡,四個人一間鴿子籠,彷彿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的宿舍。趙鵬仰天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聽著時斷時續的鼾聲,瞪大了眼睛睡不著覺。他內心深處又開始了痛苦的交戰。
他已經回到了G城,回到了人群中間,他暫時是安全的,妖怪部隊無法攻進這座城市,它們害怕三十九朵金蓮。他是不是應該向軍方自首,說明一切情況,請求他們的寬恕呢?儘管不能成為英雄,至少他能夠得到原諒,投靠妖怪族只是權宜之計,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良知。
可是他該怎樣坦白自己在湯山鎮犯下的罪行呢?他對蘇小靈的所作所為又算是什麼呢?強姦?迷姦?軍方會寬宏大量地原諒他嗎?不。不會!他將被關進監獄裡,跟強姦犯一起度過漫長的歲月。在碧蘿山上強姦李蘭的事會被牽連出來,數罪並罰,沒有哪一條法律能夠赦免他。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恍惚之中,趙鵬又開始懷念太白酒樓的標準間,懷念軟綿綿的席夢思,懷念蘇小靈動人地身體。只要順利完成了鄭蔚佈置的任務。他就可以回到湯山鎮繼續享受人生了,想到這裡,趙鵬的一顆心不禁變得火熱,他伸手摸摸套在中指上的一枚玉斑指,默默對自己說:「多想這些有什麼用。快合上眼睛睡覺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翻來覆去,一直過了十二點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清晨,趙鵬睡到十點半才起床,他胡亂吃了一些早點。信步來到了S大學的校園裡,沿著四景河的駁岸朝化學實驗樓走去。一路上鈴聲清脆嘹亮,書聲朗朗。鳥語花香,讓人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最寒冷地日子已經過去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春天的氣息,河邊的楊柳開始泛出綠色,纖長的迎春掛滿了鵝黃的花苞。趙鵬開始不自覺地緬懷過去,他地眼眶變得濕潤起來。
充滿了回憶的化學實驗樓已經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幾排磚瓦結構的平房,簡陋而破舊。很明顯那就是教工的宿舍。不時可以看到滿手粉筆灰、懷抱作業本地教師匆匆走過,彼此熟稔地打著招呼,張老師李老師叫得很親切。一扇扇半掩的玻璃窗被油煙熏得污穢發黃,熱油鍋劈里啪啦作響,炒菜的香味飄散出來。這一切讓趙鵬感到溫馨而陌生。
普通人地生活就像是東去的流水,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日頭漸漸升高。就在趙鵬打算離開S大學,到街上去買份盒飯填飽肚子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四景河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背影。右邊的那個似曾相識,正悠閒地抽著香煙,煙圈一個接一個騰起,慢慢消散在空氣中。左邊的那個異常高大,個頭超過一米八五,虎背熊腰,給人的印象是非常強悍。趙鵬越看越覺得眼熟,他特地繞了一個***,走到他們的側面,仔細辨認了一會,試探著打了個招呼:「葛輝,是你嗎?」
那個抽香煙的男子迅速轉過身來,覺得趙鵬很面熟,名字就在嘴邊,卻怎麼也叫不出來……這是突然性記憶障礙,他歉意地笑笑說:「對不起,你是……」站在身旁地那個高個子提醒他說:「是趙鵬,大學裡隔壁405宿舍的,老同學了!」趙鵬吃了一驚,抬頭看著他的臉——五官像用刀刻出來的,線條很硬,眉心中間還有一道鮮紅的符——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
葛輝恍然大悟,笑著解嘲說:「瞧我這記性,還沒老就忘事!」久別重逢,他拍著趙鵬地,緊握住他的手,顯得很高興,趙鵬也由衷地開懷大笑,他已經很久沒這麼興奮過了。二人寒暄了幾句,趙鵬好奇地打量著一旁地高個子,說:「葛輝,介紹一下吧,這位也是我們的老同學嗎?好像很面生呀!」
葛輝大笑起來,拍著他的肩膀說:「你自己來介紹吧!」那個高個子淡淡一笑,向趙鵬伸出手去,說:「認不出來了吧,我是周文。」趙鵬吃驚得合不攏嘴,他茫茫然跟周文握了一下手,結結巴巴地說:「我……你……你怎麼……」葛輝打斷他說:「他變了很多吧,一開始我也沒有認出來!走,一起到我家去吃中飯吧,有黃酒,我們邊吃邊聊!」
他拖著趙鵬走進對面的一間平房裡,大聲說:「夢瑤,看看是誰來了!」徐夢瑤答應了一聲,繫著個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還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蔬菜。她看見趙鵬愣了一下,立刻就認了出來,微笑著說:「這不是趙鵬嘛!還沒吃飯吧,別客氣,一起來吧!」
趙鵬心裡頓時升起一種異樣的傷感,當年的美女現在已經嫁作人妻,變成了豐腴的少婦。時光真是無情,在她原本光潔細膩的臉上留下了無數痕跡,只短短的一瞥,他已經看到了操勞和生活的辛酸。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趙鵬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葛輝一邊招呼他們坐下來,麻利地倒著黃酒,一邊說著玩笑話:「嘗嘗你嫂子地手藝,進步很大。要知道她三年前連雞蛋湯都燒不好!」徐夢瑤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說:「你就喜歡揭我的短,自己不動手,只知道挑剔!」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真是幸福!」趙鵬羨慕地望著他們,他注意到每一個小細節。徐夢瑤很溫柔地把丈夫肩膀上的一根線頭捻起來,小心翼翼放在骨盤裡。他不自覺地把蘇小靈跟徐夢瑤作比較,她也許更年輕,身體充滿了青春的活力,但她只是一個失去知覺的人形玩偶。她永遠都不會愛上他!
「來,乾杯!」葛輝主動跟周文和趙鵬碰了碰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把整杯黃酒一氣灌下肚去,長長舒了口氣,顯得很痛快。徐夢瑤心疼丈夫的身體,忙把酒瓶子搶到手裡,埋怨說:「這是黃酒,你怎麼當成啤酒喝呀!」又歉意地向兩位老同學解釋說:「他就是這麼個毛病,喜歡喝酒,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葛輝吃了一筷子肉末炒粉條。略帶傷感地說:「現在局勢這麼亂,我們連小孩都不敢生,唉……何以解憂呢……」大家被他地話觸動心事,不約而同沉默下來。葛輝察覺到氣氛有些沉重,連忙鼓起興致招呼他們喝酒吃菜。順便問起了趙鵬的情況:「三年前我們分手後你到哪裡去了?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怎麼有空到G城來的?」
趙鵬苦笑著說:「我回老家去了一趟。房子農田什麼的全被洪水捲走了,父母親戚也都不見了。村長說我們家地勢低,半夜裡山洪爆發,給埋在泥石流下面,結結實實,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他似乎有些難過,沉默了一會繼續說下去:「後來洪水慢慢退了,村裡又爆發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實在待不下去了,我只好跟著幾個老鄉結伴到N市去打工。他們介紹我在一家小飯店裡端盤子洗碗,管三頓飯,但沒有工錢。後來飯店不景氣,老闆就關門歇業了,我們只好到工地上去打零工,很累,工資又低得可憐,連最便宜地盒飯都買不起,我實在幹不下去了,就主動炒了包工頭的魷魚。哈,那是我到N市後最有志氣的一天!」
他說得雖然輕鬆,但語氣裡卻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辛酸和驕傲。
「我一個人在N市流浪,一開始還想著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找份寫寫算算的工作,混口飯吃總辦得到吧,結果呢——根本沒人理睬你,睡在露天,像野狗一樣在垃圾箱裡找吃地,還有很多乞丐跟你競爭,有一頓沒一頓!」
「我想N市是絕對混不下去了,必須換個地方。總算老天有眼,運氣還沒有壞到根上,我在市中心廣場的石凳下面撿到了一隻錢包,大概是談戀愛的時候不小心遺失地,裡面有身份證和信用卡,還有四百多塊錢。我把身份證信用卡寄還給失主,留下錢洗了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好好吃了一頓。N市的物價貴得要命,四百多塊根本就不夠花,我不敢多待,就用剩下的錢買了一些耐饑的乾糧,打算搭火車到G城來碰碰運氣。」
「不過半路上我又改變了主意,G城跟N市有什麼不一樣,都是大城市,像我這種吃不起苦的鄉下人還不得在社會底層掙扎!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你!所以我在湯山鎮就提前下車了。那裡正好在重修旅遊景點,打工的機會很多,我在工地的食堂裡找了份零工,洗菜刷鍋什麼地,可以管飽,將就著做下去,先站穩腳跟再說。」
「後來我在街上看見一間販賣工藝品的小店,貼了廣告要招一個站櫃檯的,管三頓飯,睡在店裡,工錢開得很少。我就去試一試,當時也沒抱什麼希望,那老闆看我會寫會算的,還能幫忙記帳。就把我留了下來。這一待就是兩三年。不過比起在工地打零工,這份工作輕鬆多了,我也很知足。」
「再後來的事你們大概也聽說了,妖怪部隊攻佔了湯山鎮,我們都變成了俘虜,它們跟軍隊談判,用人質來換取水電和食物。詳細地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昨天才被放出來的,就住在附近地簡易房裡……對了,周文,你怎麼樣?你地經歷一定比我複雜多了吧!」
周文悶聲不響地抿了幾口黃酒,挑無關緊要的事說了一下。他隱瞞了很多經歷,比如說鳳凰山戰役,刺殺蓐收神,潛入麓寧城大戰開明獸等等。但是在趙鵬聽來,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電影。跟他相比,自己的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根本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周文最後提到了自己的近況:「後來我在深山老林裡待過一段時間。有樹有水,環境很好,食物也充足。本來我想在那裡一直住下去的,沒想到G城再一次遭到了妖怪地進攻,西南軍區的副司令員黃椿壽邀請我過來幫忙,我就過來了。現在我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裡,他們在談判,我也插不上手。很無聊的。」
葛輝略帶著幾分酒意說:「如果談判能成功就好了,戰爭早點結束,我們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周文,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這很難說,不過我勸你不要抱太大地希望。人類和妖怪是勢不兩立的。談判只是一種戰術,雙方都在拖延時間——上午九點開始。下午三點結束,中間還要休息兩個鐘頭,沒有一點誠意——事實上他們都在等待恰當的時機再次發動進攻。」
「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周文的分析讓葛輝感到非常失望,他晃動著玻璃杯,把剩下地黃酒一口倒進嘴裡。徐夢瑤輕輕握住丈夫的手,長長歎了口氣。她感到辛酸。他們一直計劃著生一個小孩,享受家庭的天倫之樂,但局勢是如此艱難,物價飛漲,教書那點微薄地工資只夠兩人勉強餬口,他們不想讓孩子一出世就受苦受難。
趙鵬不想談論這些沉重的話題,戰爭不該由他們來操心,也不是他們操心得了的。他吃了幾筷子菜,隨口問起其他同學的下落,說有機會想聚一聚,他這兩年裡攢了幾百塊錢,通貨膨脹,留著也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不如趁這個難得的機會花掉吧。徐夢瑤覺得不好,勸了他幾句,意思是賺錢也不容易,留著將來總會有用的,但是趙鵬笑著堅持自己的意見,她也不便多說什麼。
葛輝振作起精神,扳著手指說:「孫疾風和史思紅也在S大學教書,他們住在東校區,前幾天才結婚的,想不到吧,他們兩個會走到一塊去!劉子楓本來在重建委員會裡當秘書,後來參加了法師團,拜在一個叫慧真地道士門下修煉法術,我看他都快走火入魔了。趙詩芬也在法師團裡,她和李兵現在是法師團的一號二號人物,在G城可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程文遠是最近才聯繫上的,他在N市的一家公司裡跑銷售,他說起紀芸和李蘭也在N市,在一次交易會上碰到過,留了一個電話號碼,但是沒有再聯繫。」
趙鵬聽到李蘭的名字,神情變得有些尷尬,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葛輝主動說:「我去聯繫他們好了,你準備放在什麼時候?」
「明天來得及嗎?要不就後天?大後天也行!」
「你這麼急幹什麼?程文遠他們不知道有沒有空,從N市趕過來也要有一段時間,現在交通管制,車票很難買到地。」
趙鵬尷尬地笑了幾聲,解釋說:「現在是難得的機會,雙方在談判,戰爭暫時停火了,萬一再打起來,交通更不方便,貨幣貶值,這區區幾百塊錢還吃得到什麼東西!」
「說地也是!」葛輝嘀咕了一句,「好吧,我晚上就聯繫他們。不過放在什麼地方好呢?現在G城的飯店基本上都歇業了。你有認識的飯店嗎?」
趙鵬搖搖頭,他望了周文一眼,說:「你不是跟西南軍區的副司令員比較熟嘛,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去說說看,問題應該不是很大,實在不行就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廳用一下,反正他們也沒什麼生意。」時間放寬一點,大後天中午吧!我去聯繫老同學,周文,你安排飯店,趙鵬,你就準備掏錢吧,哈哈!」葛輝鼓起勁來,舉起酒杯跟他們碰了一下,「來,為我們重逢,幹掉!」
這頓中飯一直吃到下午兩點半才散,葛輝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趙鵬也頂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站不起來。周文有事要先走一步,徐夢瑤把他送到校門口,臉上掩飾不住擔憂的神情。周文隨口問了一句:「葛輝好像有心事嘛,跟上一次見面時完全不一樣了。」
徐夢瑤歎了口氣,為難地說:「你也看出來了……學校財政情況很糟糕,已經好幾個月沒拿到工資了,沈冀北也沒有辦法,只能給我們打白條……上次遇到劉子楓,我們老著臉皮問他借了一些,到現在都還沒有還。唉……」
物傷其類,周文為他們感到辛酸。他正想提出接濟他們一點,又覺得這樣做未免打擊了葛輝的自尊心,他可能會受不了,於是委婉地說:「那你們有沒有考慮換一個工作呢?」
徐夢瑤搖搖頭說:「這談何容易,再說,我們除了教書還能做什麼呢!」
「那我來想想辦法吧,你先給他透個風,勸勸他。如果他實在不願意,你也可以先出來的,犯不著一起綁死在學校裡。」
徐夢瑤會意,她感激地說:「那就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們好歹也是共過患難的老同學了,這點小忙算得了什麼!過幾天我就給你回音。」周文從身邊摸出一疊鈔票,塞到她手裡,「你先把借劉子楓的錢還了,剩下的留著貼補家用吧,我在軍隊裡搭伙,用不著這麼多的,等以後手頭寬裕了再還我!」
徐夢瑤客氣地推脫了一陣,最後還是收了下來。他們就在S大學的校門口揮手道別,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