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巨響,運沙船劇烈地搖晃著,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一下。周文皺起眉頭,擔心船身受到毀壞,他急忙跑出去一看,只見一截濕漉漉的樹枝掛在船舷上,搖搖欲墜。他頓時鬆了口氣,探出手臂把樹枝拽上來,低聲自言自語說:「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劉子楓勉強提高了聲音問:「周文,是什麼東西?」周文沒有回答他,飛快地念了幾句咒語,雙眸頓時變成血紅色,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他凝神向北方望去,隱約看到一片淺灰色的影子,就在前方,雖然遙遠但確實存在。那應該是還沒有被洪水淹沒的山脈!
周文把樹枝拖到駕駛室裡給大家看。趙鵬失望地說:「一截樹枝,又不能吃,有什麼用!」周文摘下一片樹葉,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很有把握地說:「這是橘樹的枝條,不會錯的。葉子還是綠的,斷口也很新鮮——這說明我們離陸地已經不遠了,很可能是一個長滿橘樹的山頭!」
橘子,維生素C,大家的嘴裡不由泛起一陣口水,隨即又有些忐忑不安。孫疾風顫抖著聲音問:「到底有多遠?我們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周文有些猶豫,他粗粗估算了一下距離,沉吟說:「照這樣的速度,至少還要漂三天。」孫疾風喃喃自語:「三天,再過三天我們就得救了!」
大家心頭燃起了最後一絲微薄的希望。
劉子楓望著奄奄一息的趙詩芬她們,搖搖頭說:「不行,她們連一天都熬不過了!周文,再想想辦法,拜託你了!」周文用力揉著手裡的樹葉,皺起眉頭思考著各種可能性,他突然心中一動,三步並兩步衝到船艙裡,冒著暴雨把半個身子探出船舷,在滾滾洪流中搜尋著什麼。劉子楓撐起身體想要幫他一把,但一陣頭昏眼花,只能不甘心地躺倒在原地。
周文在尋找什麼呢?
儘管希望很渺茫,但是周文沒有放棄,他全神貫注地忙碌了一個夜晚,任憑風雨把全身澆得濕透。天色漸漸放亮,船艙中多了一大蓬蔥翠的枝條,橫七豎八浸在積水裡,寄托著最後一絲生存的希望。周文有些不敢翻開枝葉尋找殘留的果實,他害怕失望,害怕眼睜睜看著趙詩芬她們變成一具具沒有知覺的屍體,就像李瑾瑜一樣。
劉子楓從昏睡中慢慢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發覺自己還活著,還在呼吸,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他傾聽著駕駛室裡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就像繃緊的琴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繃斷。人死如燈滅,他的心不禁又提了起來。風雨聲中隱約傳來了周文的動靜,劉子楓拖著沉重的身軀挪到船艙裡,只見他埋頭在一堆亂蓬蓬的樹枝裡仔細搜尋著,濕漉漉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看樣子是不知疲倦地忙碌了一整夜。
劉子楓一顆心像在雲端漂浮,他顫抖著聲音問周文:「找到什麼了嗎?」周文抬起頭,向他攤開手掌,說:「喏,找到三隻小橘子。」他的手掌裡托著三隻沒有成熟的青橘子,小的可憐,劉子楓的淚水猛地湧出了眼眶,他哽咽著說:「這就好……謝謝……這就好……」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感動過。
二人回到駕駛室裡,周文把橘子小心翼翼地剝開,一股酸澀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大家不禁扇動鼻翼大口呼吸著,嘴裡汩汩泛著口水。劉子楓想了想,把剝好的橘子掰成四份,分給趙詩芬她們病情最嚴重的人,剩下的橘子皮用力擠出汁水來,連同渣子一起加水攪拌,每人喝上一口。
史思紅、紀芸、戴淑珍三個聞到橘子的香味,食慾大開,連吞帶嚼把自己的一份嚥下肚去。趙詩芬的體質遠比不上她們,牙齦腫得連牙齒都包沒了,周文只好擠了一些汁喂到她嘴裡,好不容易才把幾瓤橘子吃完。趙詩芬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滴,含含糊糊地說:「謝謝……我想我是活不長了……周文,我很想跟你學法術……你說學了法術會不會更堅強?」
周文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和李瑾瑜、趙詩芬一起尋找銀杏樹妖的經歷,那時候她就嚮往著學法術,還托了叔叔彭曙光跟他們提起過,結果被李瑾瑜婉言謝絕了……過去的種種彷彿是一場夢,如果那真的是一場夢,又該有多好!周文強打起精神安慰她說:「你已經很堅強了,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馬上就能靠岸了,再堅持一下!」
趙詩芬微微搖頭說:「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等不到了……謝謝你,你心腸很好……」周文看著她慢慢合上眼睛,陷入昏睡之中,那顆堅硬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紮了一下,有一種抑制不住的難受。他握住胸口的那枚玉環,低低地自言自語:「李瑾瑜呀李瑾瑜,你說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李瑾瑜的魂魄沉默不語。
「撲通」一聲響,徐燁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額頭磕在柴油機的外殼上,鮮血沿著臉龐流下來,把大家嚇了一大跳。霍黎黎連忙把她扶起來,關切地問:「你怎麼了?疼不疼?」徐燁的頭和手無力地垂下來,霍黎黎怔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顫抖著伸出手試試她的鼻息,突然尖叫著跳了起來:「啊——她……她沒有呼吸了!」
徐燁像死屍一樣摔在冰冷的甲板上,沒有呼吸,也沒有生氣。周文走過去搭了一會脈,手腕還是溫熱的,但脈搏全無,湊過耳朵貼在她胸口——一根根堅硬的肋骨下,再也感覺不到心跳的聲音。他把徐燁的手腕放下來,慢慢拉上衣袖,抬頭朝劉子楓搖搖頭,說:「已經斷氣了,沒有救了!」
霍黎黎這才回過神來,眼淚簌簌地掉下來,哽咽著說:「她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到後來,她有點歇斯底里了,瞪著眼睛求救似的一個個看過來,大家都低下頭不敢跟她的視線接觸,心情十分沉重。沒想到,她竟會是第一個!
隔了良久,孫疾風咳嗽一聲,低聲問:「會不會是心臟病?」徐夢瑤鼻子一陣陣發酸,說:「沒有,她身體一向很好……她……她是餓的!」這句話觸動了所有人都竭力迴避的事實,飢餓頓時像潮水一樣襲來,拚命蹂躪著空蕩蕩的胃。趙鵬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把抓起甲板上的樹葉就往嘴裡塞,劉子楓來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大口吞嚥著樹葉,綠色的汁水從嘴角流了出來。
孫疾風嚥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問:「這東西能吃嗎?」劉子楓淒涼地搖搖頭,說:「我們不是動物,吃了要拉肚子的!」趙鵬的動作猛地僵住了,嘴裡吐出一團又苦又澀的樹葉沫子。他痛苦地呻吟著,重重跌倒在甲板上,心裡斷斷續續地想:「我們不是動物!這些葉子全是纖維素……人的腸胃裡缺少一種分解纖維素的酶……我們注定只能消化肉,哪怕是生肉!」
徐燁一動不動地躺在角落裡,屍體漸漸變得冰涼,大家都有些害怕,不由自主挪得遠一些。李蘭的心怦怦直跳,種種恐怖的情景在她的腦海裡浮現,她一邊發抖一邊尖叫著說:「她……會不會變成殭屍?會不會爬過來把我們都吃掉?」霍黎黎勉強笑了一下,安慰她說:「你別胡思亂想了,哪裡來的殭屍!這些都是迷信!」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臉色大變,忍不住望了周文一眼,臉上流露出恐懼的神情。
船上籠罩著一種壓抑的氣氛,濃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孫疾風覺得自己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亂跳,他努力把自己的聲音放平穩:「怎麼處理她的屍體呢?總不能一直放在船上吧,那會做惡夢的!」這一點都不好笑,葛輝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孫疾風有些尷尬,憤憤不平地想:「誰他媽還有心思開玩笑,我是說正經的!」
劉子楓猶豫不決,李蘭看了他一眼,試探著說:「要不我們把她放到水裡去?」她小心翼翼地迴避掉「丟」這個冷酷無情的字眼。趙鵬的神志有些混亂,聽覺反而異常敏銳,他在心裡暗暗大叫:「別,丟了多可惜!反正她已經死了,不如我們吃了她吧!還有三天,周文說還有三天就能靠岸了,一定要挺過去,我絕不能餓死!」
他被自己內心深處的念頭嚇了一大跳,良知拚命阻止他說:「怎麼可以吃人呢?那不成了禽獸!不,不行,絕不吃人!人是不能吃同類的!」可是救生的慾望卻說:「為什麼不能吃人呢?只要能活下去,什麼東西都得吃!古時候鬧饑荒,百姓彼此交換了子女吃掉,人是兩腳豬,是兩腳羊!何況……何況她已經死掉了,死人就不再是人了,只是食物!」
趙鵬額頭上冷汗涔涔,人性和獸性在他腦海裡激烈地鬥爭著,迷迷糊糊中忽然閃過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吃了她的肉,好好活下去……李蘭長得太鄉氣,趙詩芬挺漂亮的,霍黎黎和徐夢瑤也不錯……最好劉子楓他們都死掉,船上只有我一個男的,她們只好依靠我,我想幹什麼都可以……」他眼神中閃爍著種種猥褻的畫面,臉上的肌肉變得有些扭曲。為了掩飾心中惡毒的念頭,他從身上搓下一團團污垢,不由自主地塞進嘴裡,狠狠咀嚼著。
劉子楓盯著徐燁的屍體躊躇了良久,這才長長歎了口氣,說:「就這樣辦吧,入水為安!」周文彎腰抱起她冰冷的屍體,一步步向駕駛室外走去。他想起了徐燁生前的音容笑貌,心裡感慨萬千,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樣去了,下一個會是誰呢?徐燁的雙腳在甲板上慢慢拖動,發出的聲響像喪鐘一樣在每個人的心頭迴盪,是啊,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不管活著有多艱苦,生命還要繼續下去。接下來的一天,周文依然不知疲倦地在洪水中打撈樹枝,把辛辛苦苦找到的橘子連皮帶瓤分給大家充飢。劉子楓對他旺盛的精力感到懷疑,那還是一具人類的軀體嗎?而趙鵬開始鬧肚子,先是拉稀,繼而水洩不止,臉都發綠了。大家都以為是吞食樹葉的緣故,人的腸胃畢竟不像牛馬,纖維素代替不了澱粉和蛋白質。
傍晚時分,風雨突然加劇,激流推動運沙船飛快地向北方漂去,船艙中一會兒就積滿了雨水,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劉子楓他們掙扎著爬起來,輪換著在暴雨中拚命舀水,就在他們筋疲力盡,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縷曙光,隱隱約約照亮了群山的輪廓。
陸地!大家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陸地!他們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陸地!他們努力挺直腰桿。陸地!淚水禁不住浸濕了眼眶。灰濛濛的天空開始一點點變亮,新的一天帶來了新的希望,群山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清晰,遠處煙霧繚繞,綠樹蔥蘢,空氣裡瀰漫這一股泥土和樹葉的清香。
「陸地!」劉子楓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激動地扯開了嗓門大叫一聲,「陸地……」他的聲音驀地低了下去,他想起了徐燁,想起了那具冰涼沒有生氣的屍體。在暴雨和洪水中掙扎了這麼久,她還是沒能捱到靠岸的一刻。生命的脆弱,上蒼的無情,種種情愫彙集到心頭,他不禁流下了熱淚。
運沙船在激流中搖擺不定,「砰」地一聲撞上了山頭。周文眼明手快,第一個跳到岸上,拖著纜繩七手八腳纏在樹幹上,用力打了個死結。劉子楓和程文遠搖搖晃晃走下船,雙腳終於踏上了堅實的土地。在洪水中漂流了一個月以後,他們的膝蓋都有些發軟,一個個順勢跪倒在地上,俯身親吻著泥土和青草。
人類的雙腳天生就是用來踏在土地上的!
他們稍事休息後,回到船上把其他的同伴扶到岸上。趙詩芬、史思紅幾個實在太虛弱了,一下子癱倒在地爬不起來。周文和劉子楓勉強把她們安置在避雨的樹蔭下,跟狹小悶熱的駕駛室相比,這裡不亞於天堂。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欣慰和喜悅湧上心頭,每一個人都閉上了眼睛,聽任風雨撫過臉頰,身體還在習慣性地搖擺,但他們都知道,惡夢已經過去,他們終於踏上了陸地!
大家小睡了一個多鐘頭,覺得身上又冷又餓,劉子楓幾個商量下來,決定讓身體最健壯的周文上山去找些食物,回來再作進一步打算。周文答應了一聲,抬頭看看地形,沿著崎嶇泥濘的山路向上爬去。劉子楓望著他孤單的背影消失在樹叢中,心中的懷疑像骨鯁在喉,他忍不住捅捅葛輝,低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周文很……古怪?」
葛輝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說:「他又胖又重,在學校裡跑一千米慢得像蝸牛,補考了好幾回,從來沒有及格過,怎麼這會兒精力這麼旺盛?會不會是用了法術的緣故?」劉子楓沉默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你說他……究竟是不是人?」葛輝瞥了他一眼,說:「你的意思是……他是妖怪?」劉子楓點點頭,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情。
葛輝望著周文消失的方向,說:「即使他是妖怪,也從來沒有害人呀!多虧了他我們才能活到現在!」劉子楓歎了口氣,苦惱地嘀咕著:「話這麼說當然沒錯,可是我總歸放心不下,你沒聽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葛輝猶豫了一下,說:「你是不是因為李瑾瑜的事對他有成見?我覺得他雖然孤傲了一點,人還是挺不錯的。」
……
過了大半個鐘頭,周文懷裡揣著一捧橘子,輕快地跑下山來,一邊剝了皮分給大家,一邊說:「這座山我認識,在Z省境內,叫碧蘿山,再往北去就是有名的旅遊景點石屏山。高中的時候我跟幾個同學曾經到這裡來探險過,很荒涼。山頂上有一片橘樹林,我採了一些,大家先吃一點擋擋饑。我記得穿過橘樹林再往西有一個觀音洞,裡面全是石頭,等一會兒我們到那裡去避雨。」
聽到這個好消息,大家都很興奮,三口兩口把橘子吃完了,又休息了一陣,起身向山頂爬去。周文在前面引路,他像是走慣了山路,腳步非常輕快,但趙詩芬、史思紅、趙鵬幾個根本走不動路,沒幾步就要停下來喘上半天氣。大雨把大家渾身澆得濕透,冰冷的衣服裹在身上,非常難受。孫疾風有些不耐煩了,在心裡暗暗抱怨:「這些女生真麻煩,要不是她們拖累,我早就到觀音洞裡了!」
好不容易捱到半山腰,大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好窩在一塊突出的大石頭下大口喘息。周文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將近黃昏時分了,如果再拖下去,不定會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出現。他有些擔心地向劉子楓說:「天黑前一定要趕到觀音洞,荒山野地是很危險的……要是撞上毒蛇野獸什麼的就糟了!」
這句話在大家的心裡投下了不小的陰影。霍黎黎敏感地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擔憂,忍不住問:「毒蛇野獸嗎?還是會有妖怪出現?」周文猶豫了一下,終於實話實說:「有這種可能!這地方有屍氣,剛才我就感覺到了,一直遠遠地吊在後面,好像就是衝著咱們來的……還是盡快趕到觀音洞比較安全。放心,等會我在洞口畫一道符就沒事了!」
屍氣!大家的頭皮一陣發麻,情不自禁想起了寄傲堂放過的恐怖電影,殭屍從棺材裡爬出來吸人血,嘴角的獠牙上滴滴答答淌著鮮血!啊——他們一個個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彼此鼓勵著努力往山頂爬去。周文看看趙詩芬實在挺不住了,於是拉後半步把她駝在背上,繼續往上攀爬。劉子楓他們對視了一眼,也彎腰背起走不動的同伴,吃力地跟在周文後面。
趙詩芬敏感的胸脯貼在他厚實的背上,蒼白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紅暈。她努力讓紊亂的心鎮定下來,嘴唇湊在周文耳邊小聲問:「你剛才的話是嚇唬我們還是真的?這裡真有什麼屍氣嗎?」周文用同樣低的聲音回答她:「碧蘿山緊靠著石屏山,你知道它為什麼沒有成為旅遊景點嗎?我從縣志上看到過,這裡在抗戰時是敵後根據地,日本鬼子派了一個中隊來掃蕩,全部死在山頂的橘樹林裡,他們的怨靈不散,附在死去的屍體裡,每到晚上就爬出來作祟!」
趙詩芬寒毛都豎了起來,牙齒咯咯打著架,說:「你不要嚇我,我最怕殭屍了!」周文笑笑說:「你又沒有見過殭屍,怕什麼?電影裡都是假的!真的殭屍跟鬼魂一樣,是最低級的妖怪,法力很低微,隨便畫道符就把它們驅走了。放心,有我在,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的!」趙詩芬稍稍鬆了口氣,她對周文的法術很有信心,於是慢慢閉上眼睛養神,一陣陣疲倦襲來,不知不覺睡著了。
天黑的時候,一行人終於穿過橘樹林,趕到了觀音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