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盧這下明白了,對方無非是想顛倒黑白,用話拿住,好乘機出手;此類似胡盧前世可聽得多了,大道理聽得多了,誰還管在不在理!都懶得和他廢話,說到底不過『動手』二字。眼見燃燈道人說個沒完,反來復去不過那幾句,比之準提道人差的遠了,至少人家說『與我西方有緣』是滿臉笑容,那像燃燈,寒著個臉,好像別人欠他多少錢似的。
那燃燈道人說了半天,卻不見胡盧回話,只見對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表情很玩味,似呼看猴戲一般,心中大怒,叫道:「看來你無話可說,料想默認了貧道之言,既然如此,貧道也懶得和你廢話,說不得要打你個滿臉桃花開,叫你知道天道至公,容不得你這無恥之人存於人世之間。」說罷,把那梅花鹿一提,揮劍來取胡盧。
胡盧早有準備,正待使出老伎倆,用飛錘板磚抵擋,忽覺全身一陣乏力;這種乏力感非常奇怪,並不是真正的全身無力,而是身體精力的困頓。用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就如同剛剛行過那尷尬事,有了那極樂宣洩一般,只是少了之前的亢奮感。急切間,胡盧沒空細究,但覺老伎倆只怕是用不得了,急忙換鉤相迎,但終是覺得不太乘手,免不得一陣手忙腳亂。
有道是有心載花花不開,無意種柳柳成陰;那斷玉鉤本就與胡盧屬性相合,又是先天靈寶,寶中禁制解封又已幾乎完全,現在卻已有二十重之多。這一柄鉤使出來,份量較輕,不甚稱手,但卻勝在甚合心意意,就威力而言,強過胡盧自己煉製的飛錘多多,揮舞間體內三光真水順勢暴發,氣勢恢宏;無意中卻叫燃燈道人更多了幾分顧忌。
胡盧見了大喜,省起前日又聽蟠桃靈根所說,知道自己的三光真水玄妙異常,尋常人等沾不得半點,並不是如自己所想——僅僅是和三昧真火對應之水。尋思:「說不得此兵用來對付燃燈更加合適,畢竟對方修為精深,法力高強,恐怕自己的乘手兵器「流星飛磚」未必能傷得到對方根本。現在卻又不同,他既然叫做燃燈,想來和火有關,此時天意叫我拋開乘手傢伙,用此水性兵器,合該他有一場大禍。」
燃燈道人慧眼早開,如何不識這真水的厲害之處?知道是那日、月、星三光精華的極至提升,雖說對方真水精純度似還有待提高,並不能直接對自己造成傷害,但那三光終是三光,沾了卻是麻煩。又見那斷玉鉤威能非凡,輕輕一揮間水汽雲集,碧紋粼粼有光,料想至少是一件先天靈寶。嫉妒之餘,心中不平起來。
尋思:「葫蘆道人有何本事?看他招式散亂,破綻極多,要不是貧道顧忌他法寶威能,三光真水玄妙,早將他拿下。天道何其不公,此等人竟也有緣得到好法寶。反是貧道生於混沌,體天收,下感民意,苦修多年,僅得一柄乾坤尺,雖有奪天地造化之能,於修煉有大脾益,但那威力卻小了許多。」
戰了七八合,胡盧漸漸穩住陣角,定下心來,暗道:「燃燈道人不過如此,且看他有什麼手段,最好有個什麼法寶之來祭出來打我,然後貧道好用落寶金錢落了,乘他元神受創的剎那,叫他好看。」心中即有定計,胡盧便出言尋釁,笑道:「賊道假仁假義,表面道貌岸然,骨子裡男盜女娼,說的便是你了。」
燃燈道人氣得臉色鐵青,有心回罵,卻又見胡盧罵人拐彎抹角,極盡諷刺暗喻之能事,料想即便對罵也未必罵得過,只將「高人風範」擺出,冷聲道:「徒稱口舌之利,手段卻有限的緊,果然是欺名益世之徒,貧道原還不願下重手,想給道留下幾分情面,現在看來卻是沒有必要了。」說話間,燃燈手下加緊招,仗道法力雄厚,又打出諸般禁制神雷。
倒叫胡盧嚇了一跳,幸好頭頂現出七彩葫蘆,毫光大放,使那些禁制神雷不能近身。燃燈道人見了,不憂反喜,只道七彩葫蘆是一件類似於太老君玄黃塔那般存在的異寶,心中貪念大生,眼珠子發紅,尋思:「好寶貝!好寶貝!此行卻是不枉,合該此寶與貧道有緣,只要得了此寶,何懼趙公明的神珠?」
他卻不知這七彩葫蘆表面像一件法寶,事實卻是胡盧的一具法相,便是將胡盧捉住,旁人也無法得到。即使有某些邪道法術,能煉化他人元神肉身,但那七彩葫蘆本身為無量功德所凝,如何能被邪異法術煉去?也是胡盧的法力太低,再加前幾日被收入混元金鬥,原本就不高的法力更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凝煉精純了許多,變得更加內斂,以至於看起來不過是太乙真仙的實力。不知葫蘆根腳內情之人,怎麼也不會想到胡盧竟會別出奇徑,其實是機緣巧合用無量功德早早凝聚出一尊實體法相,畢竟能擁有實體法相至少也是大羅仙家一級。
胡盧見對方傷不到自己,卻是說了空口白話,笑道:「看來手段有限的是道才對,若是道手段僅限於此,貧道可就不客氣了,說不得要用異寶來取勝,到時道可莫說貧道沒給你機會。」
此言一出,馬引起了燃道道人不好的回憶,次和趙公明交手,可不就是被對方手中異寶所敗?燃燈眼見胡盧已經亮出的兩件法寶,均不下於趙公明手中神珠,拿不準胡盧還有沒有更厲害的異寶,暗道:「觀此人行徑,想來所言非虛,要是自己再藏著掩著,不將手段用盡,等對方祭起異寶,不免為此人所算。」
因此,燃燈道人急忙叫道:「且慢,誰說貧道手段已盡,貧道不過是不願下狠手罷了,既然道不識好歹,貧道也只顧不得許多了。」說著,燃燈道人將自己唯一一件先天靈寶乾坤尺祭起,望胡盧項間打來。
胡盧見了大喜,笑道:「道,貧道等得就是你的法寶!」話音方落,先天至寶落寶金錢便自七彩葫蘆中飛出,在那乾坤尺一壓,金光閃爍間已將燃燈的法寶收了。這次可不同於收趙公明定海神珠和羅宣照天印等寶時,直接便將燃燈道人在乾坤尺的元神抹去。
燃燈道人元神受創間,感覺面前惡風不善,用慧眼細看時,正是「流星飛磚」。燃燈心知此物沉重非常,被打一下決計不好受,待要躲時,忽覺腦後一痛,眼前金光亂冒。卻是胡盧早在落去燃燈的乾坤尺時,便將流星飛磚打出,然後馬用那瞬移之術,移至燃燈背後,乘著對方元神受創,不及反應,用咫尺杖打了燃燈一記「悶棍」,再加一個飛腳踹到燃燈腰眼兒。
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燃燈道人不意間吃了一杖,不但不曾做出閃避的動作,反而被胡盧一腳踹得以頭朝著「流星飛磚」撞去。胡盧的「板磚」雖是後天之物,但自身重量在那兒呢,加胡盧向來是元神和神力雙重馭使,真要被擊實了,未必比後世廣成子手中的翻天印差了。最湊巧的是板磚正好擊在燃燈腦門兒,和次趙公明用定海神珠打的是同一個位置。
這下新傷舊痛一併發作,燃燈道人豈能好過?登時被打得頭腦發昏,恰是開了個全套道場,鐘鳴罄聲在耳邊響個不停。好容易緩過勁來,燃燈道人待把氣息喘勻,見胡盧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不覺戟指破口大罵:「豎子安敢以邪門法寶奪我靈寶,還不速速歸還,否則我掌教老師來此必叫你好看!」又見胡盧面色一端,以為恐嚇之計得逞,續道:「豎子還不趕快跪倒賠罪,否則必要討個解釋說法!」
胡盧雖是老好人一個,原沒想直接把燃燈打殺,但如今燃燈卻不知回改;對於這等打不過就把老師頭之人搬出來砸人的小人,不覺冷笑一聲,森然道:「解釋?!我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不和蛤蟆商量大海的故事,今天貧道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胡盧身形一動出現在燃燈道人身邊,此番得勢卻再不饒人,左手杖右手鉤,交替使出,又有流星飛磚往復來回,照著燃燈道人的頭腦間又是一頓暴打,或者應該是單方面的虐打才對。其中板磚勝在質量,又自帶水火雷電,擊暈、麻痺效果顯著;斷玉鉤勝在威力,每鉤落下均能破開燃燈皮肉,三光真水浸蝕其中,傷加傷,血流不止;咫尺杖勝在速度,雖然難以傷到燃要的根本,但是由於無視空間距離,端是稱得一刻不停。
片刻間,燃燈道人便被這三樣兵器打的傷痕纍纍,模樣淒慘;也是胡盧法力太低,雖有神力可以傷到燃燈的皮肉,又過去追求打擊的連續性,對燃燈道人的元神祇是造成了持續震盪,以至於無法一擊斃命。即使如此,燃燈道人也因失了先手,連續受創,根本無法反抗,拖得一時三刻,終有喪命之時。
「葫蘆道且住!」聲音未落,來了一個道人,不是准提是誰?准提一路跟著燃燈道人,只待胡盧不敵時出手相助,沒想到觀看全程,等了半天,反而是燃燈不敵,被胡盧一頓暴虐。眼看事成定局,准提道人只得現身,說道:「葫蘆道可否聽貧道一言?」
對方終是聖人,胡盧怎麼也得給個面子,於是停手,接道:「道兄但說無妨。」准提道人用手一指燃燈,說道:「此人無故來找道麻煩,雖然有錯在先,但終是闡教副掌教,道打也打了,氣也該消了,看在貧道薄面,可否饒他一命?」
胡盧又不是真傻,如何聽不出准提道人的言外之意?再看燃燈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再打半刻說不定就會命喪黃泉;胡盧心知准提是為了自己好,怕自己將燃燈打殺之後,萬一惹惱了闡教,以後便要永遠不得安寧了。於是笑道:「此人著實可恨,不過看在道兄面,就饒燃燈一命,但這種事可以不可再,他若再來找貧道麻煩,便是闡教中人也怨不得貧道心狠了。」
准提道人亦笑道:「這是自然,貧道也不過是適逢其會,還要謝過道給了貧道一個面子。」胡盧卻道:「道兄好意,貧道豈會不知?是貧道謝過道及時出言相勸才是道理。」准提道人心中高興,暗道此行雖說不是最理想的情況,終是叫對方感到了自己的好意,說道:「此事道不必放在心,得閒時若能來我西方做客,暢論玄法大道,貧道就心滿意足了。」
胡盧面露尷尬之色,這事情次就已就答應了人家,此時重提自己卻有失言之嫌,但終是怕羊入虎口,一旦到了西方教的地頭,就此脫身不得,於是道:「也是貧道瑣事纏身,一時找不到空閒呀,次便答應了道兄,不想拖了許久仍沒能對現,還望道兄勿怪。」
准提道人卻是不以為意,知道胡盧對自己的西方教尚有成見,尋思:「道呀道,只要你覺得不好意思了,覺的臉面有些對不住貧道,貧道終會將你請去西言教。」口中接道:「這卻無妨,只要道記在心便可;想來道要事纏身,貧道就不便打擾了,只是燃燈卻須有貧道帶走,救助一番,貧道也好在元始天尊面前為道說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使那闡教不能找道麻煩。」
胡盧再次謝過,辭了准提道人,心中尋思:「要不是前世聽到的傳說裡,准提道人行為太過惡劣,現在貧道又疑心他性取向不正常,單看如今表現,倒真是一個好人,若當真有暇,便是去一趟西方教,見識一下極樂世界,又有何妨?可惜,這道人在前世給自己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天意弄人,終不能確定准提道人是否真的沒有壞心思,能推還是推了,只是下次見了面就不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