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法變 正文 第十七回 見神農禍有雙至 救應龍福卻單行
    逐鹿之戰使軒轅本來就極高的威望又達到了一個更高的程度,當世再無人可以與之比肩,所以神農有感於軒轅智勇仁義德信兼備,便有意禪位於軒轅,然燧人氏一族有族人卻執意不肯,偏偏遮遮掩掩又不肯明說理由。此乃是神農將諸事交於這些人手裡久了,這權利的美妙滋味既以擁有,卻如何捨得輕易放棄,是以神農炎帝很有些猶豫,也很有些煩悶。

    忽有族兵來報:「女娃公主泛舟玩耍,誤入血海,為惡浪吞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女娃公主,也就是後來的欲添海的靈鳥「精衛」,是神農最喜歡的一個女兒,自小就活潑開朗,富有正義感。可是現在竟然死了,如何不叫神農炎帝傷心欲絕?英雄有淚不輕談,只是未到傷心處;炎帝垂淚歎道:「只怪父王最近忙於公事,沒有時間陪你玩耍。現下就算有心,卻也遲了……」

    又有族兵來報:「有熊氏族長軒轅攜仙九天玄女到訪。」

    神農炎帝公事為先,不敢怠慢,急忙強忍悲痛,按下悲聲,令眾人出迎。少頃,軒轅等人到了;軒轅說道:「蚩尤被老師所擒,人我已經帶來,如何處置還須師兄決斷。」

    胡盧曾傳授過神農農耕之術,雖說是個交易,但終是有半師之誼,所以神農亦稱其為老師。卻說神農炎帝聽到蚩尤被擒,想及女兒身死,不免有些遷怒的成份。心道:「若非此人生事,有我陪著,女娃怎麼會獨自泛舟,以至身遭不幸?」

    「蚩尤乃賊首,卻不可贖,斬了。」

    當下有刀斧手將蚩尤推下堂去斬首不提。只聽神農又道:「師弟,我有意禪位於你,但燧人氏並瞭解師弟的能力,所以須要你做一件事。可還記得我那女娃?」

    「自然記得,甚是聰明伶俐,討人喜愛。」

    神農慘笑一聲,說道:「現在,她已經死在血海,永世不得超脫;我知師弟神通廣大,手下之人更是人才輩出,希望師弟能代我為她報仇,以釋眾人之疑。」

    血海,何地也?那是冥河老祖的巢穴!此人輩份極高,與三清等人同在鴻鈞紫宵宮聽道,只是為人低調,不露聲色,也不與人交往,獨立特行。但這並不是說就可以等閒視之,事實眾人均知此人修為深不可測,即便沒有成就混元道果,只怕也已相去不遠了。

    因此不待軒轅答話,九天玄女就已經急了,出言說道:「此事不可魯莽行事,尚須從長計議。」

    這時,刀斧手回報:「蚩尤身軀其堅勝鐵,刀劍不能加身,卻無從斬得。」

    神農炎帝聽了,怒不可恕,叫道:「刀劍不能傷,改用水火交浸,我卻不信了,九黎千萬族兵已盡殺戮,一個蚩尤便殺不得麼?」

    九天玄女歎道:「蚩尤已成大巫之身,只怕普通水火也耐何不得他。」

    軒轅正為女娃之事為難,聽到此語,正色道:「九天玄女所言非虛,姑且一試,實在不行,再做打算。至於報仇,還是把事情弄清楚再說;兵戰凶危,不可不察。何況現在重要的不是報仇,而是想辦法把女娃的魂魄尋回,即便不能重塑形體,也要能入輪迴。」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即沒有答應報仇,也沒有說不答應,反而把事情的重點轉移。便是神農炎帝愛女心切,聽了之後也深以為然,說道:「如此,就勞煩師弟了。」

    軒轅接道:「師兄何必客氣,此為師弟份內之事。」

    這時,刀斧手再次回報:「水煮火烤也傷不得那蚩尤,那蚩尤反叫我等把火燒旺一些。」

    軒轅歎道:「果然如此,蚩尤乃老師所擒,老師神通廣大,想來應有辦法可對付他,師兄且稍待幾日,待我回營問來。」

    神農炎帝似乎已經走出悲傷,臉露出緬懷之色,說道:「說起來,我也有近百年沒有見過老師了,如果有空的話,師弟可請老師來燧氏一趟,弟子炎在此躬請了。」

    軒轅接道:「正該如此!」

    一旁的九天玄女忽道:「貧道卻知血海幾分底細,與那冥河老主也有數面之緣,眼下卻也沒甚要事,有意代人皇走一遭,看看能不能討個人情,把女娃的魂魄尋回來。」

    神農炎帝謝過,九天玄女又對軒轅點了點頭,道:「軒轅族長,貧道沒有回來之前,切不可輕舉妄動。」

    軒轅如何猜不出九天玄女心思?無非是想幫自己化解這場干戈,於是感激地點頭應是;然後辭了神農,往有熊氏大營而去。

    到了大營,逕直去尋胡盧,卻不見了蹤影,忙問左右。左右有族兵應道:「聖父前日便已離帳,說是到首山煉劍去了。」

    軒轅尋思:「急切間也沒個好想法,只得尋個腳程快的往道山一行了;論起腳程,當屬應龍,只是應龍受傷在先,也不知如今好些了沒有。」

    正思想間,忽聞一個女聲:「族長可在?」

    聽聲音,非常著急;抬眼一看,原是女魃。軒轅未及說話,女魃已經哭喊起來,說道:「族長,應龍哥哥毒發昏迷,性命不久,只怕是活不過這幾日了。」

    應龍乃是軒轅最為信任和倚重的好幫手之一,其身雖為巫族,但在逐鹿之戰時也不曾背棄,反而出力良多,此時驚聞應龍生命垂危,急問道:「前日還不是好好的,怎麼忽然就不好了,女魃你無法與應龍相見,怎麼會……」

    女魃看起來非常傷心,哽咽著說道:「應龍哥哥被大巫相柳的本命精血所傷,為了不讓族長擔心,一直以來全靠自身法力壓制,這幾日事情又忙,不想今日忽然壓制不住,自然就毒發了。」

    「胡鬧!」軒轅發洩似的罵了一聲,然後說道:「還不帶我去看看?」

    女魃也不說話,只管頭前引路,哭泣不已。還未見到應龍,遠遠便聞到一股惡臭;待到了近前,只見應龍面色青紫,週身膿血,說是昏迷,望之幾與死人無異。女魃心神早亂,問道:「族長,應龍還有救麼?」

    軒轅雙眼無神,喃喃說道:「我也不知道……」

    過了半晌,軒轅才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尋思:「神農師兄修得是金丹大道,頗知藥理,也許……」於是令人備車,帶了應龍復又往燧人氏而去。

    待見了神農,說明來意;神農炎帝也不廢話,只道:「此為有功之臣,不可不治。必當全力以赴!」然後便檢查起來。眾人滿懷希望靜靜地看著,不料神農炎帝最終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此為巫族至毒,且是大巫之本命之毒,太過厲害,已非藥石可解,除非……」

    女魃急道:「除非什麼?」

    神農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女魃一眼,說道:「除非有大法力者用無神通救治,或者有與應龍實力相當者願意以命換命。」

    女魃毫不猶豫地接道:「我願——我願以命換命,您看行麼?」

    神農看著女魃,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歎道:「活一命傷一命卻非良策,卻又是何苦來哉,況姑娘你的本身實力終是差了應龍一籌,一旦救治過程出現半點意外,最後不但救不了人,更會害了你自己。」

    軒轅亦斥道:「女魃,不可胡鬧!」

    女魃卻是異常堅決,向軒轅行了一禮,說道:「族長,以後女魃不能幫你了,還請族長成全。」然後又對神農施禮,說道:「還望人皇成全。」

    神農炎帝看向軒轅,卻見軒轅長歎一聲,似乎只是在問自己:「女魃我又能用什麼理由阻止你呢?」神農亦忍不住歎了口氣,正色道:「救人時異常痛苦,不能用功相抗,亦不能讓自己昏迷,只能堅持完整個過程,你可要想清楚。」

    「我意已決!」

    然後神農準備了靜室,開始施藥救人不提;軒轅自然不便旁觀,也沒有心情旁觀。他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即希望應龍無事,又想衝進去阻止;他想到了很多,有大家一起共事的日子,也有女魃運起法力衝鋒陣前的場景。

    似乎這個一直充滿微笑的姑娘在眼前晃來晃去,那一聲嬌斥,那一句細語,那一身英姿,那一份果敢……軒轅忽然想起,她只是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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